《在劫难逃（GL）》存妖

59、番外【千易篇】守护

　　父亲很喜欢中国，所以，在我两岁的时候就随父亲一起在中国定居。

　　父亲的剑术很好，在日本是有名的教士。所以，从三岁开始，我便握着比自己还要高的竹刀练习剑术。父亲说，身为他的女儿的我，不能是一个弱者。那时年幼，尚且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让父亲高兴，便每日听从父亲的指导，认认真真练习剑术。每日每日，稚嫩的双手都磨出了茧子。可是，还是不够……

　　那时，年幼的自己每日疯狂的练着剑术，直至完全脱力才会终止一天的训练。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只是隐约想要变得很强。不想——成为父亲口中的弱者。

　　学习剑术的第三年，我遇见了柳生藏一——他很强大，比父亲要强得多。于是，我请求他教我剑术，他却说，他能教我的，只有杀人之术。然后，他问我害不害怕杀人。我说不怕。然后，他在我面前杀死了路过的一个路人，当他的刀收回刀鞘之时，那人的脖子上才溢出鲜红的液体，然后轰然倒地。我不禁上前握住他的刀，那是真正的刀，和父亲教我剑术时用的竹刀不一样。我不畏惧杀人，我只向往他的强大。于是，他满意的笑了笑，终于，他成了我的老师。

　　与父亲所教的不同，老师教给我的所有，全部是为了杀人。从十岁那一年，我便开始完成老师交给我的任务，像每一个杀手一样杀伐而果断，也如同每一个杀手一样，我的性格变得愈发沉默而冰冷。笑是怎样的呢？我都已经忘了。

　　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十六岁那一年，老师离开了。他说我已经足够强大，已经不需要他再教我什么。所以，他毫无留恋的离开。我很感谢他教我那么多。

　　老师很强大，尽管我可以轻易杀死一个在别人眼中很强大的人，但直至老师离开，我都没能打败老师哪怕一次。如果他成为我的敌人，我想我会畏惧。可是，老师说——身为一个强者，决不允许有所畏惧。

　　老师离开之后，我便再没有杀人。

　　在家中的日子很平静，尽管父亲所教的剑术，我早已无需再学，但我还是扮演着一个听话的女儿的角色，每日学习剑术。父亲并不知道老师的存在，十年之中，我总是每日在夜晚出门去见老师。但也许父亲知道，但他始终不曾问起。

　　压抑着自己的力量与父亲的学生切磋，偶尔帮父亲给他们指导。这样的日子太平静，而我却感觉内心身处在隐隐期待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十八岁那一年的初夏，父亲收了一个学生，一个早已经错过了学习剑术最佳时间的学生。可是，她有着强大的直觉。

　　父亲问她为何学习剑术，她说，为了变强。很直白的回答，年幼之时，我也是那样告诉老师，我说我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同样学习剑术的理由并不能成为我关注她的原因。

　　她叫苏暖，‘温暖’的‘暖’。也许是名如其人，她的笑容也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暖。我很喜欢她的笑，因为我早已忘了该如何去笑。

　　父亲告诉我，她会变得很强大，尽管那需要时间。父亲很少这样直白的夸奖一个人，但不得不说，她的直觉是她最具优势的地方。

　　而后不久，夜间无意遇见一个女子抱着一身是血的她，那一瞬，我竟险些失了分寸被那个强大的女子发现。我本可以不管不顾，却终究莫名其妙替她向她的父母隐瞒，在那个女子离开后，莫名其妙的守在她的身边。

　　我知道那个女子是杀手组织“玄色”的统领者，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女子。在苏暖醒来之后，我并没有问为什么苏暖会同那样一个女子牵连到一起，在那一瞬，我便知那个女子是苏暖奋不顾身去爱的人。

　　可是，爱是什么？

　　我不知道。

　　在苏暖拜在父亲门下一个月的时候，我与父亲的一个学生比试。我赢了，但是脖子上的皮肤却被划出一道血痕。我本可以完美的胜利而不让自己受伤，但在那一霎，我直觉想要用老师所教的二刀流，然而却又惊觉那是杀人之术，那一瞬的犹疑，才让自己受伤。

　　的确是大意了，否则在真正厮杀的时刻，这样微小的伤口也许便足以致命。

　　她为我处理伤口，她不知，比那严重的伤我不知受过多少次，那样一道小小的划痕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可是我终究没有拒绝。然而，她却让我惊讶——连父亲都未看出我那一瞬的犹豫，而她，却看了出来。她说：“可是，还是安全最重要。所以千易，以后就不要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情况下还让自己受伤了。”

　　她的笑容很干净，不曾沾染一丝污秽。美好而温暖。

　　于是，自然而然愈发关注她。

　　她再次让人讶异。那样强大的直觉让她进步神速，尽管力量还不够强大，但父亲说的对，她成为一个强者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她的时间却似乎不够了了。

　　而后，她再次受伤，而我，再一次守在她的身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莫名其妙，做出的行为就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

　　她醒来的时候告诉我，她杀了人，她垂着眼帘，看起来那样脆弱而又无助。

　　我一直都知道，她唯一爱着的人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名叫莫笙，是杀手组织玄色的主子。而父亲的学生夜安，和莫笙是仇人。

　　我也一直都知道，她努力想要变强，只是为了能够与爱人并肩。她，想要守护。

　　然而，我却不曾想过，她为了能陪在莫笙的身边，竟然那样决绝的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明明她本是那样干净的人，从来都不适合那样的黑暗世界。

　　明明知道她是那样倔强的人，却还是不死心劝她离开莫笙。可是，她那样决绝。

　　于是，我告诉她，我会教她剑术——只为杀人的剑术。

　　我没有必要帮她，只是看着她时，我隐隐想要随着自己的心意完成她的愿望。只要是她想的，我都会帮她完成——惊觉自己这样的想法之时，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教她剑术，她却夜家的人绑去的第二天。她，该由莫笙守护，然而，莫笙却没能护她周全。我努力不让自己掺和到他们几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之间，然而，却又忽然惊觉，自她成为父亲的学生后，我再没有曾经那种隐隐期待着什么的感觉。也许——她的出现便是我的全部期待。

　　于是，我救了她。

　　她想要变强，于是我教她我所会的一切。冷眼看着她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但我不能阻止。因为她想要变强，我不允许自己阻止她。

　　那时，她告诉我，遇见莫笙，爱上莫笙都是命，而她在劫难逃。莫笙是她的在劫难逃，让她那样深爱，所以，她想要守护，不想成为心爱之人的负累。

　　可她只知莫笙是她的在劫难逃，却不知——她，是我的在劫难逃。

　　心甘情愿护在她身边，因为我想要守护。

　　当冰冷的刀刺入心脏的那一刻，我只遗憾，怕自己再无法保护她。她的眼泪让我怜惜，可是拂去她泪水的人，不会是我。我答应她不会死，所以我挣扎着不让自己死去。

　　昏迷了许久，其实她不知道，昏迷时她所说的许多话我都听得见，只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也不能有任何动作。她说我是她这一生最亏欠的一个人，而且至终都还不清……她不知，她原本便不需要偿还。守护在她身边，只是我一人的决定。我遵循着自己的心，这不是傻。

　　过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夜晚醒来。一切事情都已经平息，她再不需要我的守护，我也不想她继续愧疚。于是，我选择离开……甚至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莫笙会守护她，而我的存在，已不需要。

　　她曾说过，她喜欢萧，于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萧学会。在她的婚礼上为她吹奏了唯一一曲。

　　送给她的那只萧与自己所用的是一对。这，算是我唯一的私心吧……

　　我再没有在她面前出现，因为她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护。

　　她与莫笙会过着幸福而平静的生活，远离黑暗。玄色于她们而言，会是放不下的包袱，有玄色在一天，她便会伴着她的爱人在黑暗中沉沦一天。无法自由。

　　最后一次见莫笙，我代替莫笙成为了玄色的主子。那样黑暗的杀手组织终于能够与她所爱的人脱离，也与她脱离。

　　莫笙对我说抱歉。可是，无需抱歉。

　　我只是，想给她自由……还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