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囚帝 ...
-
云风眠想要潜进紫宸殿，被藏在暗处的侍卫们截住了，寇采茵从屋里出来，冲他行了个礼：“云将军，主人说更深露重，希望您早些歇息，她会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陛下。”
云风眠看着这个被谢之妍从铸剑山庄带进宫的小宫女，之前只知道她有些功夫底子，但此刻她未隐藏自己，明摆着就是一个高手。
云风眠的武功好，不说这些侍卫，光是一个寇采茵就够他缠一顿的，他是武将，武功路数大开大合，适合战场，但寇采茵是江湖人，保不齐会有什么阴险的招式……且深夜在宫中闹将起来，对陛下总是不太好。
云风眠不打算来硬的了，走到门前轻轻喊了声阿夏，见寇采茵没别的动作，才拍了拍门：“阿夏，你是聪明人，不应该做这些糊涂的事情……”
“我怎么糊涂了？”门内传出谢之妍的声音。
“你这样……这样拘着皇上……”顾着外面的侍卫，云风眠也不知道怎么说更得体，一时间有些词穷。
“陛下受了伤中了毒，在紫宸殿内静养，我是陛下的御妹，助他稳住宫内宫外，怎么就是拘着他了？”谢之妍的声音淡淡的，不愠不怒。
“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了！”云风眠有些怒了：“阿夏，若是你真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一定不会顾惜少年时的情谊，亲手杀了我。”谢之妍接过云风眠的话。
“我……”云风眠被她噎了，又说：“一切为了大燕，我不会允许你犯下大错，更不会姑息任何的坏人。”
“我记着了。你回去休息罢，陛下被你吵得休息不好，身子的恢复也慢些。”
听得外间云风眠离开的声音，谢之妍不理会一直瞪着自己的司马洵，动手解了他的哑穴。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司马洵余毒未清，说话有气无力。
“不过是想帮陛下清理朝内的一些蠢蠢欲动的跳蚤罢了。”谢之妍笑着答。
司马洵心中算了算，此时离他上回宫宴遇刺已经过去了八天，那天舞姬中混进了藏英会的反贼，他掀桌去挡，却依然被划伤了胳膊，刺客的剑上有剧毒，所幸未伤及要害，却也大伤了自己的元气。
谢之妍正在他的下首位饮酒，她平素暗器不离身，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发动腕中的碎星，结果了那个刺客的性命。
皇帝遇刺，在座的臣工乱作一团，护国公主当时点了一个相熟的武将维持秩序，就嘱宫人带陛下去紫宸殿，叫了太医林弦过来诊治。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皆称病不朝，所有的折子都由张公公收了送进紫宸殿。可折子的批示似乎都是由公主假手的，这就不得不引人怀疑了。
皇帝是不是不行了？
陛下的后宫女人不少，但他膝下并无子嗣，先皇的儿子们活到现在的似乎只剩下陛下，这护国公主虽不是先帝的血脉，但在名分上算在先谢太妃的女儿，如果真有一个万一……不管要不要从宗族中找一个皇嗣，这公主殿下肯定是暂时要巴结的。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内里已经开始暗涌不断了。
“陛下不过是病了几天，这些小人就开始上蹿下跳了，看来众位臣工并不是那么的衷心嘛，啧啧。”谢之妍坐在司马洵的床边，念着折子。
“还不是你生出来的事。”司马洵生气却一时间拿谢之妍没办法，他现在完全受制于人，却又摸不透谢之妍想要什么。
若说她想要谋朝篡位，为何不杀张德全，只是将他关起来，每日在早朝的时辰收个折子，其他时候拘在紫宸殿附近的耳房，也就是他平日不伺候时休息的地方；若说她不想要谋逆，这般押着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什么回事？
“陛下不谢谢我帮你把那些不安分的揪出来，反过来怪我，臣妹真是冤枉。”谢之妍拿着朱笔在折子上批复。
“朕一直保持的平衡，现下被你弄得乱七八糟！”司马洵躺在床上，他的身体还在恢复中，又被点了穴不能动，连带着说话都失了平日里抬头挺胸时才有的气势。
“不破不立，虽说臣妹自己也夹带了些私货，不过陛下早就想撤下一批世家子弟，再提一批平民子弟出身的官员罢？”
司马洵不说话，他确实想要这么做，可谢之妍这时候插一脚，乱了先前的部署，这朝堂内确实会提上来一批平民出身的官员，可他们同自己的亲厚程度却比预先想的要差得多。
谢之妍是在结党营私。
“你到底想要什么？”司马洵开口问。
“臣妹其实什么都不缺”，谢之妍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司马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答：“我所求的，不过是谢复生安然度过下半生而已。”
铸剑山庄的暗桩不简单，督察院的眼线不是吃素的。陈郡的手下回报，有另一拨势力也在随时注意谢六爷的动向，谢之妍就料到是督察院的人了。
“润哥哥在宫里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好容易脱离了噩梦，就不要放小鬼缠着他了罢。”谢之妍看着司马洵一副不服气的神态，给他掖了掖被子，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一统天下的决心，润哥哥因为姑姑的死早就看透了一切，身子骨又不好，你要他拿什么来跟你争？”
“你。”
“我？”
“朕当初小看了你。”
“何解？”
“你设计放了师横波，瞒了姜御丞，勾了方升宴，最后引得淮安侯一党被朕送入瓮中，你说，朕是不是小看了你？”司马洵眼珠死死盯住谢之妍，仿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臣妹不过是一枚棋子，其他的，那都是陛下自己做得好。”
“你入主铸剑山庄，在北疆杀麦哲义、建鹿鼎堂，可不是朕的手笔。”
“不过是因缘际会。”
“因缘际会便能成为江湖第一庄的主人，那你真是天下第一幸运之人。”司马洵冷笑。
“幸运？我从小便和这个词是无缘的。”谢之妍冷冷的睨了司马洵一样：“若是能换回我谢家死去的那几十口人命，别说一个铸剑山庄，连司马氏的皇位我都敢去取来做代价！”
谢之妍狠狠地瞪着司马洵：“你从小就说自己不得父亲青眼，母亲也天天逼着你学这学那，可你是否想过，纵使先皇喜欢司马澜，但你的母后从小给你受最好的教育，让你从小就学为君之道，为的就是待你长成能登大宝。而我呢？失去了亲人与家族，在深宫里苟活，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你却还要在我面前报怨你的日子不如意？”
“你再苦再累也有三个伙伴支撑你、扶持你，而我呢？小寒陪我长大，汐儿给我温暖，结果她们一个被你幸了，郁郁而终，一个被你远嫁，死在半路！司马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幸运？用你的父母宗族换得那一个位置，你不过是一个与我无二的可怜人！”
“胡说八道！朕是天子！”司马洵被谢之妍的话震了震，知她说的是实情，但看她的歇斯底里，又觉得不过是她意气的疯话。
“哼？天子？一胎双生，你和三哥，面目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没有你母后的精心计划，此刻他还会是那个逍遥山水的阿狢吗？”
“你心里其实谁都忌讳，哪怕是亲兄弟。告诉你，司马澜还活着，若是我真要废了你，只要抓住师横波，他还不乖乖任我摆布？”
司马洵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我说最后一次，我和润哥哥都对你这破位置没兴趣，你无需疑神疑鬼。，明天就让采茵解了你手臂的穴位吧，给柳卿书写封信，不然再拖几天督察院估计就要攻进来了。”
“我累了，你也早点歇了吧。”谢之妍说完，往床边的一张小榻上躺下，用力地按着太阳穴，逼着自己入睡。
司马洵这几日一直睡不好，因为谢之妍半夜会咳嗽，他时常被邻床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吵醒。
谢之妍的身体仿佛不太好。
进宫之后便时常看林弦去给她请脉，南柯殿的药味似乎也没有断过。
她此番回来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姜御丞刚死那时她歇斯底里，可现在的她是嚣张跋扈，仗着铸剑山庄挺直了腰板，越发地傲慢乖戾。这次借着自己的伤，说着是帮自己肃清世家党羽，其实是想要培植自己在朝廷的势力罢。
司马洵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帝陵军时，十万军士向谢家小姐下跪行礼的景象……谢家掌兵令，那十万军士便认谢之妍为主，这是多么的可怕……
遇刺那天她叫住的那个武将，司马洵有些印象，正是帝陵军的一个统领。帝陵军自被他接手，早就化整为零，散编进大燕各军队中……
可他怎么忽略了，这些年一直沉默的帝陵军，他们之间的情谊就如同一块铁板，被自己给拆散了，可若真有人有心在此集结……
谢之妍，你要我如何不防你？
是夜，督察院的大堂却灯火通明，柳卿书和项婴在里头有些坐立不安，项华却不焦不躁地等着。
听得云风眠回来所说，项婴猛地一拍桌子：“父亲，陛下已被谢之妍扣了好些天，我们为何不从四面攻进去？”
项华淡淡答道：“那不就成逼宫了么？像什么样子？”
“项大人请明说。”柳卿书开口问道。
“若是那丫头真想谋害皇上，张公公早就将她给结果了，还会按捺得这般好？”
“探子回报，张德全被软禁在另个房间，陛下每日同谢之妍还有她铸剑山庄的侍婢相对，张德全不在陛下身边，未必能护陛下周全！”项婴恨恨地答。
项华只是摇摇头：“那个丫头，不会做弑君的蠢事。”
“若是她敢伤陛下一根毫毛，我必将司马润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囚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