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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庄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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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姐姐!”安软软很久没有见谢之妍,听到谢之妍来探她,从营中撒欢一般地跑出来,等喊出口才觉得错了,“啊,言哥哥。”
谢之妍穿着男装,她以男装示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俊逸潇洒的平遥郡公言夏。
安软软似乎长高了很多,在黑骑军中一段时日,似乎长高了,也结实了。
她长大了。
谢之妍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你娘很想你。”看着安软软变了脸色,忙补了一句:“她说既然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就不许后悔。”
听了谢之妍这句话,安软软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兴奋地拉住谢之妍的手:“不后悔!我好高兴!娘好开明!”
看着安软软雀跃的样子,谢之妍想起临行前将她召到面前的螂姬。她本以为螂姬会对自己默认安软软留在黑骑军生气,却没想螂姬一派欣慰地谢谢她,说安软软终究不用像自己一般,卷进铸剑山庄这趟浑水,有权力去选择、走自己的路。
“小妍子,你可知本座做的两件最对的事情是甚?”
看着螂姬的身子陷在宽大的座椅里,谢之妍第一次觉得武功盖世的师父原来这么单薄。对于这个师父,她是敬畏的,但又带着许多防备。防备与猜忌早成了她的一种本能,更何况她在铸剑山庄的地位本来就尴尬。
“本座一不悔是嫁给师父,二不悔收了你这个徒儿。”螂姬眼神放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人人都说我嫁给师父是背德□□,说我收你为徒是引狼入室……哈哈!”
谢之妍心中一紧,螂姬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丈夫死后就变得反复无常,铸剑山庄内很多老人儿就是因为她的反复无常死在她手上,也是因为她的反复无常给了他人发落的把柄,可终究是忌惮她一身武功,不敢动手。
刚才她说引狼入室?终于等到过河拆桥的一天了么……
螂姬突然一个闪身来到谢之妍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谢之妍感觉螂姬的手在慢慢地收紧,喉管越来越透不过气,脑子开始发紧,面上开始发胀。
“师父……”
“想活着吗?”螂姬一只手掐着谢之妍的脖子,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铸剑山庄从今天开始跟你姓谢,想活着就给本座坐稳这个位置!”
蓦地被松开手,谢之妍用力地吸气,螂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她刚才产生了幻觉么?什么叫铸剑山庄今天开始姓谢?看着谢之妍不明所以的表情,螂姬坐回了主座,感叹地说:“也许从师父那代开始,铸剑山庄就不该姓安了……明明不是这块料啊……庄主的位置到底有什么好,争得一群人像野狗一样去抢。若是不坐这破位置,他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早……”
谢之妍看着螂姬近乎悲戚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螂姬从来都是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大手大脚地封赏庄下一众大小,可生气起来又可怕得很,不管是元老还是新米都敢发落,这样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做上位者……
“我很高兴……软软不用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子里被困一辈子了,军营虽然危险,但她如果莫名其妙地死在鞑子手里,就不配做安庆远和螂姬的女儿!”
“谢之妍”,螂姬正色道:“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她自从淮南将谢之妍劫走,一路观察着这少女,见她的心思智计,绝非池中之物,正好铸剑山庄内乱,就把她当箭靶子推了出来,没想到这小姑娘真有几把刷子,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在铸剑山庄拥有了自己的一拨势力。把庄子交给她罢,反正自己也不稀罕这位子,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丈夫的一口气!
“师父……”谢之妍很意外,没想到螂姬就这么随随便便将庄主之位传给自己,可自己很需要螂姬一派的认同不是么。她自做了代庄主那日就没了退路,只能咬牙往前走,越往前走,她身后的力量也就越多,责任也越大。
自己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派力量的代表……她自被林弦救活后,一直对周围的世界充满怨怼,可仔细想想,这天下大势的洪流,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
她以前恨项婴负心薄幸,可项婴何曾给过她承诺,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恨司马洵忌惮自己,可当她做了铸剑山庄的代庄主才知一派势力的头儿需要负担多少人的生死存亡,司马洵也是身不由己。她唯一不能原谅的人,只是姜御丞罢了,可姜御丞死了,是她亲手杀掉的……
等姜御丞死了,她才明白,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死了就可以对万事万物撒手不管,再不受这尘世游戏规则的束缚。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再没法重来了……
小寒死了,汐儿死了,她还能做什么?为了司马润同皇帝闹个鱼死网破?好友们不可能会回来,还会把谢家同王家的矛盾越闹越大……既然恨没有用,她便不想再恨了。
谢之妍是一个人,可如今的银蟾姬,身后有一派力量,她好容易从姜御丞的掌下逃生,又躲过了麦哲义的追杀,还避开了铸剑山庄内数次明枪暗箭。她能活下来不容易,既然她活着,谢家便活着,她要比所有人活得都要好!她是野草不是么?铸剑山庄今日开始跟她姓谢,她便要所有人跪倒在她脚下,心服口服地做她谢氏的家臣!
看着安软软是真的长大了。谢之妍怕她在军营里吃苦,给她带了许多吃的用的,她一转身全分给童子军营里的伙伴们了。谢之妍笑笑,往时在铸剑山庄里作威作福的小魔星此刻已经学会了关心人,知道何谓伙伴,什么是不患寡患不均。
谢之妍专程去找越小乙,谢她对安软软的照顾之恩,越小乙摇摇头,说安软软性子很倔,自入了童子军营,便再没在有外人的地方与她说过话,生怕别人以为自己是关系户。
原以为安软软入黑骑军营只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没想到她真的日日与小兵们同进同出,什么杂活儿都干。越小乙想到自己幼时初入黑骑军营时被人嘲笑,说她仗着是姜御丞的人,小小年纪耗在军营里尸位素餐。一晃过了这么多年,如今的安软软,也是她那时的年纪……
因为安软软的关系,谢之妍以平遥郡公的名义,常给童子军营里孩子们送些吃用,说孩子们正在长身体,时不时有些肉菜打牙祭,天冷了又送去许多棉袄棉被。反正铸剑山庄的生意上了轨道,有钱得很,前庄主的女儿怎么能委屈了?
比起章武,北疆的鹿鼎堂才是银蟾姬一派的嫡系势力,北疆有矿藏,但不算富庶,又挨着柔然,驻扎着黑骑军。银蟾姬一派倒了麦哲义,把这土霸王的一切给接收不算很容易,虽然换了几轮血,好容易稳定下来,却总有那么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在。
谢之妍虽一早将鹿鼎堂交给韦小宝做主,却并没有不闻不问,耗了许多心思整顿编制,在北疆又立了一个分堂,又建了听风楼。刑堂是她曾经用来帮螂姬排除异己用的,进去的人,哪怕是黑的,也要说成白的,摄于螂姬的淫威,刑堂在章武办得还算风生水起。
北疆不一样,这里局势很乱,刑堂从来是做些拷问虐杀之类见不得人的勾当,韦小宝一开始学着以前影视剧里的满清十大酷刑,想要搞点弹琵琶贴加官什么的,谢之妍淡定地丢给他一本武周朝酷吏来俊臣的《罗织经》,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幼时在天机阁读完这本书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觉得很有用就默下来了。韦小宝翻完之后咽了咽口水,想难怪之前小妍子能在螂姬手下混出头呢,张无忌他娘殷素素说得对,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越可怕……
听风楼是打听消息用,韦小宝别出心裁地用乌鸦来做联系的媒介,确实让听风楼的隐匿性提高不少。阿狢为训练乌鸦出了不少力,从章武跟韦小宝一行又回到了北疆,他倒是随遇而安,与韦小宝性子又投契,不管是在章武还是北疆鹿鼎堂都颇有人缘,只是谢之妍顾忌他的身份,叫他一声三哥,于是铸剑山庄并着鹿鼎堂,里里外外都尊称他为“狢三爷”。
铸剑山庄不仅是江湖门派,更是大商户,北疆有矿藏,韦小宝将在章武试验成功的鼓风竖炉技术迁到了北疆,谢之妍想着北疆的黑骑军队兵器有需求,做一笔军中生意也是不错的,若当初不是因为柔然鞑子作乱,云风眠去了雁鸣关,兴许他能去西边镇守,汐儿也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