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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节 ...

  •   青石子铺就的路,曲折不平,害得马车颠得厉害。
      如乐怯怯的看着夫人的表情,就在刚才一刹那,那双一直让人觉得暖暖的眸子,突然犀利,让她心里忍不住的咯噔了一下。伴着晃悠,夫人的脸有些模糊,渐渐的又恢复了平静,如乐甚至觉得刚才是错觉。
      可她还是识相,赶忙道歉:“是是,奴婢以后不说了。可夫人怎么能拿自己和奴婢比呢,夫人您心比天高,奴婢无所谓被骂惯打惯了……”
      “傻丫头,我心不高,心高的女人没几个好命的。”流云低头浅笑,整理着包袱里刚买的胭脂。
      经了这一事,她收留了如乐在东园,想着如乐要是回西园了,说不准日子更难熬。也是这才和一些下人们熟络开了,近来听见了不少传闻,从豫的性子娇纵跋扈,实在让她无法苟同。
      她倒是有心指正教导,可到底那是李嗣源托付给曹氏的事,她插不了手。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过了这年岁,心智就成熟了,往后更可怕。
      “夫人不同,您人好、心善、待人也宽厚,一定好命!”
      “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法子。”流云无奈,被她的执着感染,手始终没停下。终于挑了款色彩淡雅的胭脂,硬塞进如乐的手心,“这个送你,别看溢彩轩很小,那里的胭脂可是真的好。也别推托,我难得送东西给人,要是被拒绝了,太丢脸了。”
      “嗯,奴婢不推托,奴婢喜欢还来不及,多谢夫人。”如乐小心翼翼的将胭脂藏进衣兜,那里离心脏近,这么藏着都觉得好温暖。她想,不管溢彩轩的胭脂有多好,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用的。
      “如乐,你说是不是女儿家都会喜欢这东西?”流云弯下身,很自在的脱着腮,认真琢磨着。
      见她这模样,如乐也认真了起来,“是呀,以前的夫人很清淡,可奴婢看她也喜欢摆弄这些。就连从嫣小姐,也都喜欢呢。”
      “那就好。”流云放心了不少,松了口气,将沉甸甸的包袱统统塞到如乐怀里:“那你帮我看着办,把这些东西分给乐华和魏夫人。唔,我琢磨着吧,浓艳些的应该给乐华妹妹,但是到底是你侍候的久,在节度使府里人脉也广些,问问那些丫鬟吧……”
      流云掰着手指,说得很认真,眉头忽皱忽展的。
      惹得如乐惊呼了起来:“啊!夫人,您用了一个月的花费,买那么多胭脂,统统是用来送人的?!”
      “怎么了?我又不用这东西,平日又很少出门,秋衣的布料也都挑好了,这个月用不了什么银子呀。”流云眨着眼,觉得顺理成章,她不缺银子,刘彟留给她的那些都够她吃一辈子了。
      何况,她向来不喜欢涂脂抹粉的。倒不如买些送人,讨个人情也好,往后都是一个屋檐下的,总得见面。
      她这心思在如乐看来实在是无语,说不上话了。夫人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揣着银子满脸笑意的出门了,如乐想不透,买东西送人竟还有乐成这样的。不过转念一想,倒也笑开了,就是这样没有心机的夫人,才让人觉得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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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潋滟,晴空万里,浓密阳光射进园子里,金秋时节,连落叶都别有一番情趣。
      只是今日节度使府的气压很低,人人都谨慎异常,生怕做错了事,撞上了从豫少爷的枪口。一早,李嗣源把几个孩子全叫去了书房,闲来无事,才想起太久没有关心他们的学业了。怎知,从豫的表现让他气得脸都青了。
      好在,从珂很争气,缓和了不少。原先答应几个孩子,带着他们去军营逛逛的,这么一闹,李嗣源也没了心思,只带了从珂一人出去。
      这可把从豫给堵得慌,一晌午见了人就骂,等到大伙全都紧神,躲着他,让他再也找不到茬时,他更是难受。只能冲着园子里无辜的树发泄,那东西不躲不藏,玩久了非但让他泄不了气,简直咬牙咬到牙龈都酸了。
      “哥哥,算了。我们一起回去看书,下次爹再问起时,就不会这么生气了。”从嫣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都忘了自己劝了多久,只是觉得日头好晒,又不忍心扔下哥哥一人。
      “才不呢!那些四书五经的,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个从珂只会死读书。他不过是爹领养的,凭什么爹那么宠他,哼。”想到这事,从豫心里头就憋气,爹对从珂的宠甚至都胜过他。
      “不是呀。”从嫣顶着红扑扑的脸颊,拼命摇头,天真的眼眸忽闪忽闪的,“从珂哥哥对我很好,常给我带好吃的东西来,有回我偷偷溜去‘涣夏峰’玩,他还教我念书呢。”
      “死从嫣,就你不争气!哼,那你以后只要他这个哥哥就好了,不用理我了。走开,走开,不要待在我旁边……”本来就气,这会连向来和自己一条心的妹妹都说这话,从豫恨得牙都痒了。
      胡乱挥着手,脚也不停跺着,就怨眼前说这番话的人竟是自己妹妹,打不得,也骂不得。
      远远的,流云刚回来,倚在游廊上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禁觉得无奈,错了不打紧,谁都会犯错。可悲的是,错了之后还不知道反省,反而将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
      从珂……流云苦笑,早先她就有些想到了,阿珂、阿珂……怎会有那么巧的事,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想到这层关系,免得破坏了彼此间无拘无束的气氛。原来阿珂是魏明素的儿子,他要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吧。
      流云正想着,就瞧见门口急匆匆闯入的那道身影,他低着头,步子很急。
      今天早上跟着义父去军营时,从珂就知道,回来是逃不过一阵闹的。义父留在军营里处理公务了,他骑着马进府后就看见了从豫,惹不起他总躲得起吧。将马交给家丁后,从珂低着头,一个劲的往里头冲。
      可偏偏他这举动,看在从豫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只觉得这从珂跟爹去了次军营,就傲起来了,竟然对他也视而不见了。
      一时气极攻心,从豫一咬牙冲了上去,妄想挡住从珂的脚步。只可惜,虽然只差一岁,两人的身高已经有了悬殊,从珂一个不注意,就将从豫撞倒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并不厉害,到底是个孩子,力道能重到哪去。但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从豫又怎么肯放开,他大叫了声,惹来了一旁家丁们的注意,撑起身,叫嚣了起来:“你竟然故意撞我,你别忘了我才是爹的亲生儿子,礼数上你还得叫我声少爷,我要你道歉。”
      从珂皱起眉,小小的年纪,脸上却有不和谐的深沉。他默不作声,别过头,不予理会,正想离开,又被从珂拦住了去路。
      他是寡言,平日里就算受了委屈,也只管往肚里头咽。但并代表他会随意妥协,这件事明明是从豫故意找茬,从珂不想随了他愿,深知从豫就是这么被人惯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得不到理会,从豫的气没有消,更盛了。
      边说,他边不服输的上前,用力推着从珂。劲倒是不算大,只是这盛气凌人的态度,直直的刺向了从珂的软肋。他不喜欢从豫总是居高临下的看他,纵使他的亲爹没有义父厉害,但是他从不觉得自己卑微!
      这次他没有再躲避,猛地转过头,用力挥开从豫的手。这一挥,也就挑起了战事,从豫哪肯在下人面前输了颜面,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扭打上了。一时间,园子里沸腾开了,大伙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跑上前,把两个少爷拉开。
      即使拖开了两人,从豫仍旧叫闹着,一双小腿依然试图踹上从珂几脚。
      动静很大,知趣的丫头们赶紧去两位夫人那禀报。流云始终只是看着,不管身旁的如乐有多紧张,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从豫这性子,早晚是要出去惹是生非的,倒不如让他在家里头碰些钉子,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处处宽慰,才是处世之道。
      直到眼见魏夫人和曹乐华都闻讯赶了来,她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像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混迹在人群里,默默观望。
      听了从嫣的叙述,魏明素是心疼儿子的,自己生的,又怎么会不了解。这孩子平时就话不多,向来不懂为自己辩解,此番想来也是从豫故意闹的。可她无奈,总不能罚了从豫,只能怪罪在自己孩子身上。
      “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可以对从豫不敬……”边说着,魏明素边拉过儿子,作势打了起来。每打一下,心就疼一下,只能恨自己的无能。
      曹乐华也安静,蹲下身替从豫擦着脸上的灰尘,对于魏明素的举止也不阻止。
      “李从豫,去跟从珂道歉!”终于忍不住了,流云走上前,拉过从豫,开口说道。
      “凭什么!”从豫仰起头,有姨娘在,他是什么都不怕了。看向流云的眼眸里,是满满的不屑:“姨娘都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又不是我娘!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听下人们说了,你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寡妇,根本配不上我爹!”
      这话,猛地在人群中炸开,大伙谁都不敢出声。前些日西园的那一幕,至今都还心有余悸,何况这回从豫少爷的话可是把所有人都扯进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散开,不要撞上主子的怒气,做了炮灰。
      流云沉下脸,眼眸忽地冷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才九岁的孩子说出的话。寡妇怎么了,她从未因为嫁给刘彟为妾而觉得羞耻,更没必要事事跟所有人交待,流云清楚,她这一生什么都不贪,心安理得!
      “如乐!”很久后,所有人都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在大伙快憋不过气时,流云终于开口了。
      她清楚,这种情况下,谁都是明哲保身的。除了如乐,她支使不了任何人,好在如乐这丫头还算听话。听到夫人叫自己,赶紧走上前。
      “把从豫少爷关去祠堂,让他在他娘亲牌位前思过,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试试看!”
      “这……”如乐左右不是,夫人的命令让她为难踌躇了起来。
      “怎么,这宅子里究竟谁是节度使夫人!我的话你也不听吗?”流云说得很轻,气势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捏汗,倒也不是想教训如乐,只是为了告诉所有的下人。
      她待人好是一回事,并不表示她就没有脾气。她不愿握当家的权,也不表示她就丢开这当家主母的身份!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着,如乐抹了抹额上的汗,招呼了几个平日还算亲近的家丁,好不容易才把从豫少爷带走了。
      另一边,流云的话说得在理,到底她才是真正的主母。曹乐华只不过是个妾,她违抗不了,只好眼睁睁的憋着这口气。魏明素更是懒得开口,流云好歹是在帮自己儿子的,她是没身份罚从豫,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她自然不会刁难阻拦。
      随着从豫的叫骂声渐渐远离,花园里的人群也散开了。流云冷冷看着曹氏悻悻然的离开,始终没给出一句交待,从珂犹豫了半晌,上前道了声谢,就随着魏明素走远了。那个背影很淡漠,流云觉得惋惜,果然一切如自己所料,清楚了彼此身份后,反而不如从前亲近了。
      她有些无奈,发现自己好像又惹上了麻烦。转了个身,只好对着无人的角落,用双手俏皮的撑开自己的嘴角,想努力笑一个,想象前途美好。
      方才的那一幕,以及流云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全都落入了角落边的那双窥探的眼眸。眸子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了,带着笑走出暗处,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怎么笑都可以那么好看。
      “你是……流云?”从刚才的对话中,他算是拼凑出了她的身份,禁不住心里惊讶。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弄巧反成拙,羞辱未成,倒赐了源烈这么个如花美眷。
      “请问公子是?”流云略点头,问出疑虑。虽然鲜少随处走动,但节度使府里似乎还从没出现过这个人。
      “在下是李大人庵下副将,安旭。”对方很客气,一身墨蓝的素袍,谦和的作揖表明身份。嘴角有温煦的笑容,看流云的眼神不加避讳,直勾勾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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