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红之魔女 ...
-
欢乐的谈笑声从耳边拂过，年轻女孩那欠缺重量感的甜腻声线在干燥的初冬校园里蒙上了一层蜂蜜般的质感。长相一点也不般配的情侣占据了大部分校园内设置的长椅，看着让人生气。爱留从走廊的窗户眺望外面的光景，脸色也不禁变得有些险恶起来。
虽然跑跑跳跳两三个小时对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但是从早上端盘子到现在还是让人累得腰酸背痛。在周围人都享受着难得的节日时，爱留一个人周围却飘荡着引人落泪的忧愁感，连窗外的天空似乎都染上了灰色。
“已经两点多了吗……”
爱留翻开学校发的小册子。和快斗他们手上的一样，写着这两天各项活动的时间和地点。爱留对在她看来等级相当低的学生乐队和金嗓子大会没有任何兴趣，话又说回来在班里吃完午餐的她现在也完全不饿。她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将现在正在举办的活动确认完毕后，非常无奈地合起了小册子。
已经拖延了好一会，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去了……
她无言地忽视掉附近班级门口举着看板的学生殷切期盼她光临的视线，朝目的地走去。
刚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爱留就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尾正巧就在台阶边上，她顺水推舟地总之先排了进去后，才无语地发现这条队在走廊转角就消失了，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什么的队伍？”
无奈之下，她戳了戳排在前面的外校男生二人组的其中一人。对方转过头来，十分亲切地回答道：“是占卜馆，听说讲得很像那么回事。”
另一个人补充道：“而且听说里面的占卜师是大美女！”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齐嘿嘿笑起来。真是愚蠢的男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遗憾的是黑羽快斗如果在场，大概也会是这样愚蠢的男高中生。
幸好没有排错队，爱留松了口气。
那之后两个人很快就认出了爱留，不过因为校内是禁止学生的艺能活动的，所以不管是签名还是合照都可以一贯拒绝。虽然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但是毕竟还要和这两个人一起排很久的队，爱留干脆十分配合地跟他们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前面长蛇一般的队伍就在爱留努力应对两人源源不绝的问题中不知不觉消失了。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快斗砰地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2年B班的牌子已经近在咫尺，而身后已经重新排起了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腿酸的长队。
“黑羽前辈，”爱留确实被吓了一跳，“下、下午好……”
快斗手上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不同的格子里放着不同的硬币，看来是来收钱的。他和爱留打了个招呼，便一转身带着能融化冰山的灿烂笑容去招呼她前面的两个男生。
“欢迎欢迎啊两位小哥，不好意思我们要先收钱。每个人一千五，加起来两个人给你们算便宜点，给我两千五就可以了。”
“哈！？等会，不是一个人五百元吗？”
“本来是这样，不过两位也看见了现在我们这里承蒙惠顾，大排长龙呢。”快斗笑容可掬地指了指爱留身后的队伍，“做生意就是这样嘛，还请理解一下。”
“但这也太贵了吧？”
“话是这么说，要看你怎么想我们的占卜了。”说着，快斗凑近两人，弯下腰小声跟他们说了句什么。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后，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掏出了钱包，不知用什么语言蛊惑了他们的快斗则喜笑颜开地接过钞票。
两个男生似乎还打算和爱留说两句话，但快斗已经拉开嗓子大喊“下一组客人请进——！”动作麻利地推着他们走进教室，然后拉上帘子退了出来。
他身上罩了一件看起来相当廉价的巫师长袍，不知是从哪个通贩网站上淘来的。和他们班门口黑色的帘子还有那块被涂得漆黑的看板站在一起，看上去很有路边会趁机向你推销避灾商品的三流术士的感觉。不过此刻爱留更在意的是他似乎有些不悦地眯起的双眼。
“怎么了？”
快斗把她拉到离后面的队伍两步远的地方，小声问她：“你认识那两个家伙啊？”
“不认识。”
“那你们能聊半小时！？”
原来是吃醋啊。
爱留笑出了声，祖传教训是「poker face」的怪盗将不满毫无保留地摆在脸上的样子令人非常愉快。她边用余光确认着身后排队的人们没有在意这边，边揶揄地笑了两声：“试着聊两句的话会发现他们还挺有趣的哦，少年。”
“啊，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快斗语气生硬地说完，这才清清嗓子，从那身相当累赘的巫师长袍下的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枚五百元硬币，扔进了手上结账用的盒子里。硬币发出清脆的声音落在了硬币堆里，爱留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嗯？怎么了？这点钱就别客气了。”
“不是这个问题，不是每个人一千五吗？”
这次轮到快斗满脸诧异地歪了歪头。
“啊？那当然是骗他们的。”
“…………”
她和快斗在这方面的性格到底谁更让人讨厌，这是爱留认识快斗后便时不时会思考，却至今都难以得出答案的问题。
快斗正色指了指教室的入口。
“你有想知道的事吧？那么，进去问问看好了。”
爱留的视线随着看过去，那块黑色的看板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魔女的占卜屋」，明明不是鬼屋，却不知为什么使用了血字一样的滴落效果来营造血腥恐怖的感觉。如果里面担任占卜师的不是小泉红子，这种一看就方向性错误的展出物肯定门庭冷落。
察觉到快斗想说的话，爱留皱了皱眉。
“你是说……”
“虽然我不想欠那家伙的人情，也对魔法什么的没兴趣。不过如果爱留你希望的话……”
快斗顿了顿，正想继续往下说时，先前进去的男生二人组已经先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两人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之前准备继续缠着爱留的想法，看上去十分失落地背对着快斗和爱留从来时的路离开了。
快斗瞬间恢复脸上亲切的笑容，推着爱留朝门口走去。
“下一位客人请进！啊，里面比较昏暗，还请注意脚下哦。”他将爱留连推带拉地弄进教室之后，便像之前一样迅速退出教室拉上了帘子。
爱留没来得及问他未曾说出口的话，只得放弃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教室的窗户被全部蒙上了黑布，并且一半区域都被帘子隔着，显得尤其狭窄。储物柜的两端各放着一个油灯造型的LED灯，正闪着幽幽的光，这就是整间教室的所有的光源。
储物柜正中间的位置附近放着一套桌椅，一个披着和快斗同款的黑色长袍的人正坐在那里。虽然她戴上了长袍附带的兜帽，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但是那纤细的身形毫无疑问就是这家占卜屋的临时主人小泉红子。
她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玻璃底座，上面托着手掌大小的水晶球，在昏暗的房间里也显得暗淡无光。对面则放着另一套桌椅，看起来应该是给来客坐的。
有些紧张的爱留走近红子，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红子的肩微微一动，她动手将兜帽拉了下来，露出美丽的脸庞。
真是精致的五官啊，即使背对着储物柜的灯，在黑暗中仍然有着震慑人心的艳丽。爱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见红子，准确地来说，她以前一直有意识地躲着红子，只在学校的各种合照里见过她而已。这种有压迫力的美貌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果然自己对这个人还是有些抵抗——爱留在心里下了结论。
拉下了兜帽的红子定定地注视着坐在她对面的爱留。绯红色的双眸有着夸张的力量，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使得爱留本来有些躁动的心情渐渐沉了下来。
尽管在心里觉得占卜屋不过就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误导人的西洋骗局，不过在眼前“魔女”惊人的存在感压制下，她还是感到些许不安。
“你好，请多指教……”因为红子一直不说话，所以爱留只好主动开口。
“……嗯。”对面的红子唇角扬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文月爱留同学……对吧？”
“是的。”
爱留也猜想对方应该知道自己，便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那双绯玉探究地上下扫视着爱留，让爱留陷入了自己是显微镜下正在被分析细胞结构的实验品的错觉。
“那个……”
听到爱留有些疑惑的声音，红子终于放松了紧盯着她的视线。
“你有着很不安定的灵魂呢……”
“什么？”
红子伸出藏在长袍下的右手，从面前的水晶球上方轻轻拂过。简直就像她是打开了电器制品的开关一样，水晶球开始发出月光般淡淡的冷光。
她本身就白净的脸被映照得更加雪白，面对着从刚才开始就像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爱留，红子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
“虽然一直都是我直接告知占卜的结果，不过……看在黑羽君的面子上，就让你自己来问吧。”
——你有想知道的事吧？那么，进去问问看好了。
爱留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
小泉红子究竟是什么人……？
最重要的是，难道她能给出自己寻求已久的问题的答案吗……？
“……想好之后再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被罩在红子双手中的水晶球闪烁起来，莹莹光芒此刻在爱留眼里就像是恶魔的细语。或许是室内诡异的气氛加剧了内心的恐惧，她在无意识间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想要遏制狂跳不已的心脏。
“我想知道……”
天空即将染上红色。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红之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