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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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将养了半月，皇后头上的纱布总算能拆下了，伤口恢复得不错，身上的擦伤也早早就结痂掉落了，总的来说，外伤是痊愈得差不多了，可这心里，却不好说。
半月来，阿盈一直住在龙乾宫养伤，那晚所见的异状竟再也未曾出现过，是以阿盈对于贺兰景的依赖才稍稍降低些，不至于再在殿门处候着皇上了。
阿盈居于侧殿，并不与贺兰景同眠在一处，可皇上竟也真如高贤妃所说一般，这半月并未踏足后宫，也无什么游园赏景的兴致，后宫的妃嫔们想要见着皇上，只能去太后那里请安碰碰运气，不过时日尚短，况且皇上半月不踏足后宫亦是常有之事，嫔妃们倒也不着急。
这日贺兰景从御书房归来后，却见阿盈端坐在上首，一旁的含霈正在指点，一问才知，含霈这是在重新教阿盈宫里的礼仪规矩。
含霈本是不着急教的，可想着皇后这伤已经好了大半，不多时便要搬回凤栖宫，现在住在龙乾宫是省了不少事儿，可一旦搬回去，大大小小的妃子美人们是要前来请安的，含霈左右想着与其到时候抱佛脚，不如趁现在娘娘还有精力是慢慢教导一二。
自家娘娘毕竟在嫁入皇宫之前是苦学了几年，即便如今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稍一解释，娘娘的礼仪规矩还是做得顶顶好的，含霈也只是每日略提一些，并不影响主子养伤，若是为了学规矩而耽搁的娘娘养伤，那就是因小失大，反倒不美了。
贺兰景闻言点点头，并不反对含霈自作主张，思及皇后已经在龙乾宫里大半月闭门不出，又无甚可消遣的，虽是静养却也不必如此沉闷。况这半月皇后似乎并无异状，也该出去走走才是。
未免刺激太大，回凤栖宫是不能的，游园倒是个好选择，不过游园之处该细选才是。
大晋立朝三百余年，每一任皇帝都会将御花园一再翻新或是新建园子，大大小小的园子还分时节景致观赏游玩，若是赏雪则有听雪亭、堆白园等处，若是赏雨，也有送雨楼、点荷台几处。
如今正是春初，冰雪初融，寒气未退，倒也无甚景色可观，想着皇后有伤在身，贺兰景决定还是带皇后去碧摘园。
碧摘园不算大，最重要的是，此处离龙乾宫近，平日少有妃嫔来此。
一听闻要出门，阿盈心里还是小小紧张的，毕竟那晚所发生之事实在叫人印象深刻，但贺兰景极是耐心的劝了阿盈，又有含霈等人在旁帮着，最后阿盈还是更衣出门了。
碧摘园极近，此番帝后游园倒不必动用步撵，梳洗更衣之后，贺兰景便带着阿盈出门了，在外贺兰景并没有与阿盈过多亲密，他放缓步伐恰好能让阿盈跟上，冯大路以及含霈远远跟着，并不靠得太紧，以免影响帝后游园的兴致。
才行了一小半路程，路遇宫人时，训练有素的宫人都是赶紧下跪与自己和皇上请安，只是有几个太监宫女的穿着却是与其他宫人不同，且他们只给皇上请了安，并不理会自己，这样不同于其他人又是为何？
想起含霈说过，若是平素里在路上遇上了请安的宫人，一般不必理会，而自报家门的，就只需高贵冷艳的点个头，其余的交给含霈她们就行，含霈细细说过皇宫是个规矩如何如何大的地方，阿盈可是记得很牢的。但是含霈没有告诉她宫人只给皇上请安无视自己时又该如何。
阿盈如今性子又不似以前那般怯弱，在养伤这半月里，被含霈教导了许多遍遇事万万不要怕，不懂就要问的道理，这么路遇了好几个这样不知规矩的宫人，阿盈多看了几眼又忍了忍，将要到了碧摘园时，阿盈才拉拉皇上的衣袖，问，“皇上，咱们路上遇着了好些宫人，为了他们有些只给你请安，却无视我呢？”
贺兰景转过头来，阿盈话里尊称也不用，不过这并不是贺兰景关注的重点，他记得他们路上并没有遇着“好些”宫人吧？况他记着宫人们都是给两人请了安的。
能够游走在附近的宫人不是在龙乾宫当差就是在御书房当差的，内务府向来都是将规矩调、教得顶好的宫人放在这两处，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他们是何模样？可有什么异处？”
贺兰景追问一句便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妥，皇后如今对一切事物都是报以新奇的眼光看待，又哪里能分辨出宫人之间有何不同呢？
阿盈却是细细思索，而后才道，“他们都低着头我是看不着脸，只是我瞧了几眼，他们的衣着也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衣服也有些旧了，但是不管是太监宫女，声音都是一般的粗哑，不好听......”
阿盈还犹自说着，贺兰景却蹙眉深思，入宫伺候的宫人，选拔上虽不如选秀这般严格，但基本的音容样貌还是要的，绝不可能出现宫人声音黯哑的情况，再说宫人衣着都是统一颜色样式的的，太监是绀青色宫服，宫女则是嫩粉红色，亦不可能有宫人衣着不一的情况。
贺兰景犹在深思，阿盈见其面色不改但眉头已皱起，心下便有不好的预感浮生上来，这大半月来，阿盈可算是与皇上朝夕相对，对于贺兰景这点子情绪浮动还是能感觉到的。
忽而不远处又一宫女发现了他们后，便立即下跪高呼皇上万岁，却是忽略了阿盈这个皇后，阿盈再瞧皇上一眼，见皇上似乎未闻，当下就有些不安，指着那宫女道，“皇......皇上，那又有一个......”
贺兰景顺着皇后所指地方望去，发现那里并无宫人的影子，暗道不好，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便冲那方向斥了一句，“见着皇后竟不请安，还不下去领罚。”
转头再问阿盈，“现在如何了？”
阿盈点点头，“那宫女退下去了。”
见皇后的语气放松了些，神情也不那么紧张了，贺兰景心里却开始偏向于皇后也许真的撞鬼了的说法，若说出现那晚的幻觉是因为皇后子嗣压力过大，那么今日这情况呢？
而那些“宫人”为何只向自己请安，贺兰景只能归咎于自己如今身穿龙袍，皇后只是便装出行，皇后这病情不管究竟如何，还是要速速寻到圆通大师才是。
那宫女已经离去，阿盈还有些不安，瞧着贺兰景便想上前揪住他，可又因着贺兰景身着朝服龙袍，不似一般便服那样，阿盈没有可下手揪的地方，只好用食指轻轻勾着贺兰景的腰带，仿佛如此能安心一些。
贺兰景心里一顿，这倒是第一回有人这么勾自己的腰带，如此动作倒是有些暧昧引诱的意味，但这是由失记的皇后做出，又是这等境况下，贺兰景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己平日里就一张冷脸，妃嫔们也就是制造机会偶遇一下，请个安露个脸，哪里敢上前来做这种勾勾缠缠的动作？就是以前的皇后，见了自己都是低头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更别说主动亲近了，不过阿盈这般动作，倒也叫皇上知晓她对于鬼祟之事还是很有阴影。
知道阿盈这般动作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贺兰景不好再叫身心俱受重创，好不容易稳定情绪的皇后拿开手，这般勾着腰带到底不大好看，贺兰景便将阿盈的手握在自己手掌里。
果不其然就看见自己皇后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握了手就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一般，这般虽不是因着男女之间的情愫而有的亲密举动，贺兰景倒也因为甚少见到皇后如此眉眼而有些心情愉悦。
碧摘园内种满了各类品种的桃树，层层叠叠的桃花堆簇如画，可这时节桃枝上还挂着冰霜，整个园子望过去全是干瘪瘪的树枝，真是谈不上什么景致。
才入园不久，阿盈与皇上身后便有人跟了来，扭头一看，是由高贤妃领头的一群宫妃们款步而来，莺莺燕燕们娇声与帝后问安，叫干瘪的碧摘园内添了好景致。
皇上一句“起吧”，众妃嫔才起身，而领头的高贤妃便看到了皇后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对着她们微微颔首。
含霈说过的，对于遇上请安的宫妃，无论她们说什么，自己也只需高贵冷艳的微微点头就是，若是宫妃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自己觉着不顺耳啦吵得难受啦，便斥一声“多嘴”足以，阿盈对此贯彻执行得十分认真。
贺兰景对于不请自来的一群宫妃没甚好脸色，更兼是他还在思索皇后之事时更不想面对这群莺莺燕燕，皇上此刻的神色只差没在脸上写着“你们别来烦朕”几个大字了。
高贤妃的心思倒不在皇上这里，反倒是紧紧盯着帝后二人紧握的手，嘴上却说出另一番话来，“臣妾几个今儿想着春光正好不若出来游园，没想竟与皇上、皇后娘娘遇上了，先前娘娘受伤静养，臣妾们不敢轻易去探望，恐扰了娘娘休养，如今在这园子里巧遇，是定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皇上不会怪罪吧？”
话是与皇上所说，但高贤妃的眸子却是一寸不离的打量阿盈，皇后身上披着白色狐皮大麾，额上的伤口也让含雪梳的细碎刘海儿盖住，站在皇上身边丝毫没有怯意，这与高贤妃往常认知里的皇后差别实在太大。
而帝后紧握的手更是刺得她眼睛疼，又不由酸了一句，“如今瞧着皇上对娘娘疼爱有加，臣妾们真是好生羡慕呢。”
这话却不该是由高贤妃来说了，未等皇上开口，阿盈便道，“多嘴，这又与你何干。”
高贤妃一时被呛声回不过神来，脸色煞白也只能应是，阿盈轻飘飘一句话，皇后这一宫之主的身份与妃嫔之间的差异高下立见。
贺兰景将要开口让她们退下之际，阿盈瞧了一眼后面那群低位分的妃嫔，眼睛瞳孔放大，脸色霎时骤变，身子也摇摇欲坠，与她牵着手的皇上自然也感觉到了阿盈的不同，忙将她揽入怀里，也不管一群妃嫔见状是何等惊目，在她们未发现阿盈的异状之前赶紧让她们退下。
阿盈窝在贺兰景的怀里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那绿色衣服的女子......我瞧见......瞧见她肩上竟......竟坐着一个没有脸的婴孩儿......”
贺兰景一惊，再要询问时，阿盈已经是晕了过去。不管其他，贺兰景还是速速抱了阿盈回龙乾宫，方才情况到底如何还是要等阿盈醒来才能细说。
龙乾宫这阵仗自然瞒不过永宁宫的太后娘娘，太后得知了这厢的前情后事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对身边的金嬷嬷吩咐道，“传哀家的懿旨，哀家进来身子不爽利，便让那几个妃嫔给哀家抄抄佛经祈福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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