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蓝色偏爱

4、第 4 章

　　宅院深深，月儿高高。月圆了，人却未圆。

　　殷蝶舞在小院中庭里独坐，斟一杯清茶，举杯邀明月，明月在泪眼中朦胧。

　　她错了，以为只要嫁给他便能幸福，以为他终会发现她的好。她一心一意求来的婚姻，却是独守空房。

　　她的丈夫不接受这桩婚事，甚至于……甚至于与她拜堂成亲的还是一个替代者——那个与哥哥相貌肖似的小叔。

　　他，早就一去不归——在成亲之前。

　　她知道他不情愿受人羁绊，知道他不乐意早早走入婚姻的牢笼，却费尽心思与手段，执意嫁他，高傲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现在，算是自讨苦吃。

　　什么时候？他才愿意回家，承认她是他的妻。

　　一年？还是两年？她数不清日子了。等待的日子，总是特别的长。怪谁呢？她幽怨地想。

　　为什么他会不爱她？她呵，京城最出众的名媛，多少男子渴求的对象，他却弃若敝屣。

　　她不甘心，可又能怎样？她找不到他，婆家的人也找不到他。谁也没有料到，他如此义无反顾。

　　一年前，婆家人还肯向着她；一年后，渐渐有了微辞。她的处境开始尴尬：没有丈夫侍候，没有子女教养，公婆对她虽不至于冷脸，言谈举止却客气而生疏。

　　她，应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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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想，在纷飞大雪中寻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背向西湖对他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冬季。

　　在西湖边不知不觉呆了将近一年了。行走江湖以来，袁湛从不以为自己会喜欢在一处地方呆上许久，为了她，他停留下来，并且——甘之如饴。

　　涵纤知道，袁湛从不眷恋居家的安逸。他喜欢游历，喜爱自由。他不说，她也知道，他时常一个人在野外纵马飞奔，直到把马儿累到跑不动，才回头。

　　可他，还是守在她的身边。

　　她不要他被关入她的笼，他是鹰，广阔的天地是他向往的地方。

　　“西湖的雪几乎不能算雪。”他将她裹入披风，低了头呵一口热气到她颈中，喜爱看她闪躲的娇俏模样。

　　“哪里才有寒梅在大雪中怒放的景致。”她叹息。

　　“北方。”他的故乡。

　　“我想去看。”

　　“北方太冷，你住不习惯的。”他怜惜地抱紧她。她的身子太柔弱，即使江南的冬天，也时常禁受不住。

　　“我想去看！”她抬头仰视他俊美的脸，“我想出去走走，西湖我住得有些倦了……你愿意带我去吗？”

　　他为她的想法所震惊，一时答不出话来。

　　他不想带她走，是吗？所以露出吃惊的表情。他爱恋她，只在西湖，哪一天他想走，一定留下独自一个她，是这样吗？

　　寒风掠过，弄皱一湖碧波，湖上荡起的水汽，也是冷的。

　　涵纤从袁湛怀里挣脱开来，在泪光泛起时跑开。

　　“纤儿——”他不容她莫名地离去，一纵身便揽住她，“怎么啦……”话音未歇，已瞧见她的眼泪，“为什么哭？”他疼惜地抹去她的泪，“因为看不到大雪中怒放的梅花吗？”

　　他刻意想逗笑她，却看不到她展颜。

　　“我的纤儿，你想看大雪，想看梅花，我们去看。你不要哭，我只想看你笑。”他满心想给她所有，一丝一毫也不要她感到遗憾、难过。

　　“不——”她摇摇头，负气地抿着红唇，做出意兴阑珊的神态，“我不想了。”

　　“你要去，我会绑着你去。”他逗她，爱看她赌气的模样，却也不忍拂她的意。

　　她冷哼，“谢了，袁大爷。”

　　她不常生气，每次生气，必定称他大爷。

　　“叫我湛或者湛哥哥。”他不再逗她，低了头向她索求昵爱。

　　她还在别扭中，不肯轻易就范，何况……她从未给他如此亲昵的称呼。

　　“纤儿……我的爱。”他轻啄她唇角，一路移到耳后。

　　她腿脚发软，颤栗于他的柔情以及……热情。

　　“叫我——”

　　“湛……”她别开脸，心跳已乱。

　　“纤儿，在我身边……你想踏雪寻梅……怎样都好，但我也许不会做君子，你明白吗？”他声音不若平时平稳，幽深的眸中藏着压抑不住的热火。

　　这回，换了她愕然地瞪大眼。

　　“纤儿。”他包住她的双手，举到嘴边呵气，唤回她的神魂。

　　也许，她该斥责他的狂浪，但……没有！她只是垂下了头，将发烫的脸埋在他的怀中，不言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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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见到十里梅花在大雪中怒放的美景。那些梅，白的与雪争奇斗艳，红的嚣张如血。

　　离开西湖前，她把自己交给了他。

　　他们自己成的亲。新婚之夜，除了小沅，奶妈，没有更多的佳客。母亲那边，她也只是寄了封信去，淡淡地禀明，而她的母亲……同样淡淡地回了一封答允的信。

　　成亲之前，他给她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逃婚的落魄男子……她以吻封住他的双唇，没让他继续讲下去。

　　她心疼他，心疼冷傲如斯的他背井离乡的原因这般出人意表。一个因为婚姻出走的男子，却给了她深浓的爱。他是无情或是深情，她已经不愿意多想。无论怎样，她情愿留在他的身边，做他想要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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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江南应该是春天了，北方仍是一片天寒地冻。涵纤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到达北方不久，她开始衰弱。袁湛说的对，她不适合在北方生活。

　　头晕、无力、胃口不开，令她开始消瘦，更令袁湛忧心忡忡。他想带她回南方，却害怕车马劳顿增添她的病症。他开始试着请大夫，但她不要，咬定自己没什么病。

　　她的确没有生病，只是怀孕而已。

　　当随后跟来的小沅和奶妈一脸鄙夷地看着袁湛时，他的确觉得自己很蠢。

　　很蠢，却很幸福。那个他深爱入骨的女子，已经孕育他的骨血，延续他与她的血脉。

　　看着袁湛孩童般大笑、大叫，涵纤满含笑意，心中溢满了幸福。他逼她卧床，不许她下地，真是个紧张过度的丈夫，她也原谅他了。

　　想着他，想着他们的孩子，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温馨。或许，会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