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风雨中》不可休斯

12、番外1 谁是谁的惊为天人

　　他出生时便是众人翘首，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不平凡。父亲军功赫赫，母亲倾国倾城。他的出生，承载着父母对他们未来的所有期许。可惜众人都说周将军家的小儿实在俊美得想个女孩儿，连父亲有时也会唉唉的叹气。他原本想要一个刚毅粗犷的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无奈他虽是儿子，却实在看起来娇弱。不过虽然娇弱，父亲依旧没有减少对他的喜爱。
　　因为长相实在俊美，父亲相信他会如美玉一般绽放无限光彩，他的未来是无比平坦的康庄大道。父亲便给他取了美玉的瑜，美玉的瑾。其实他那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小时候，周围的男孩子都不和他玩，因为他们不想和一个“女孩子”玩。所以他的童年过的那么孤独。有时会他都会想如果自己是个女子会不会好些，会不会没有人讨厌他的容颜反而是赞扬。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是那样聪慧，只是一岁他就可以背的诗经论语。他能看懂父亲看他时的眼色欣喜而矛盾。他会逗父亲高兴。也只是一岁而已，周围的仆人对着父母对他毕恭毕敬，在背后却不停用指甲掐他，于是他的背上腿上总会有一片片淤青。因为他长的实在俊美，看了让女人都觉得妒忌。也还是一岁的时候，他的妹妹出生了，众人对他的关注也减弱了些。那些仆人也没有心思在父母背后掐他了，也没有那么多人说他像女孩子了。所以他潜意识里认为妹妹就是他的福星，因为妹妹的出现让他变得轻松开心了很多。
　　日子就那样过着，妹妹和他一样聪慧，他们一同成长，一同吸引着院子里所有大人的目光，他早慧，他懂得用怎样的语言让那些仆人心甘情愿的闭嘴安心做事，也懂得怎样让那些世叔世伯对他交口称赞。妹妹如他一般美貌照人，却不柔弱，舞刀弄枪。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只可惜，终究是个女孩子，父亲不让她碰刀碰枪。他希望她和她母亲一样做个温柔贤德倾国倾城的女子。父亲会逼她学琴棋书画。她总是闹脾气不学，虽然父亲生气，却也是拿她没辙。倒是他，却学得一手好筝，有时候父亲就会笑说一个都不如意，不过她看到父亲的神情是宠溺的，那个时候日子过得真好啊。
　　可惜一切都在那一年改变，故事的开头无非是他和妹妹溜出去玩，碰到歹人追赶，他和妹妹被追赶到树林。他柔弱得保护自己都成问题，妹妹虽然好动却也终究是个小女孩。他们被歹人逼向树林，他们藏在草丛之中，直到歹人走远。树木丛生，深林阴气十足，他们本以为都躲过一劫，而妹妹就在那个时候被毒蛇咬伤，不治而亡。美丽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枯萎。他背着妹妹走了一夜才从树林里走出去，等到他背着妹妹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坚持不住，从口里呛出一口鲜血，倒在家门口。这一倒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没有哭没有闹。没有问妹妹在哪儿，因为他知道她不在了。
　　从病榻上起来之后，他就狠狠练功，他要练就绝世武功，平乱世，为所有人寻一份安定，日复一日，终于整个军营里没有一个人能打败他，他终于不再娇弱，却依旧俊美。可是即使他不在娇弱，妹妹也不会再回来。他没有再抚过筝。这一切，都换来了府里的人赞扬，他们都说将军生了一个好儿子。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痛苦。每次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妹妹天真无邪，放声大笑的样子。那笑声像一把刀，在他心里越刻越深。他只有用不停的练功不停的读书来麻痹自己。他再开始抚筝是父亲离去的时候，那时候父亲终日缠绵于病榻之上，脾气愈发暴躁。他为了安抚父亲的情绪。彼时，他以名扬天下。少年名将，保家卫国，有勇有谋。父亲听到这些会笑。
　　他不敢去妹妹的坟前。因为他害怕想起。可是记忆有时就很奇怪，越想忘记的东西就越是忘不了。
　　那一日，他策马直奔。在这座城，没有人不认识他，没有敢挡他的路，而她就这么挡着他了。初听他说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女子。她那么像妹妹，连不敢说的话都装作那么理直气壮。他突然很想逗逗她，他故意激怒她，甚至还将自己心爱的马送给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做，也许冥冥之中他就知道他们会再见面。也许是她给他的感觉就是那样干净，那样的不被世俗污染。他从山洞里救她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她的嘴里一直喊着先生先生，又叫了孔明。那时候抱着昏迷的她的他顿了那么小小一下，依旧坚定的救下他。在她醒来，他顺水推舟的让她留下来休整，他不知道他怎么变得如此慈悲。对一个只是见过一面的人相救相留。
　　于树林中，她说她想见她，她没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他看着她被鲁大哥用剑指着是百口莫辩的解释，他本想让鲁大哥吓她一下，可是却始终没忍住去不拦住鲁大哥。
　　他不知道她听到她可以留下来是发出的笑是多么舒心。她的笑像极了妹妹，那个他一直都不愿意想起的埋在记忆深处的人。十年了，他越不愿意想就记得越深。
　　她的眼睛灿若星辰，她天真。即使他一直知道她留下不过是为了通过他找到孔明，他还是不愿意拆穿她，放她一个人在乱世中漂泊寻找。他看到她写的词，他知道她偷偷动了他的筝。
　　终于有一天孔明要来了，他看到她高兴得想个孩子，不，她本来就是一个孩子。她不停的问身边的丫鬟这样好不好看，那样好不好看。她不知道，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她不知道她真的很好看。
　　说到底他是高兴地，因为她高兴。他有是不高兴的，因为她就要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知她会走，却依然弹奏了那么一首曲子。她只听出他曲中的无奈，却听不出他的意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竟也像女子一般弹奏。可惜她没听懂他的琴声。他硬把那把母亲的筝塞给她。希望的不过是她离开后看到那把筝时会偶尔想起他。
　　世事总是弄人，孔明不愿带她走，她哭的梨花带雨，看着他哭，他的心里难受极了。他拿着剑几乎要杀了孔明。孔明不过一句话就把他堵回来。
　　你是她什么人了？你何必管她这档子事？
　　是啊，他又是她的什么人呢？他凭什么管她呢？
　　他狠狠的说你不用照顾她，她在我这里会过得很好。于是孔明走了，留她在这里。她在孔明的马后追孔明，用尽一身力气，而他，在她身后追她。人世中的事也许就是这样，一直都在追赶。
　　她哭了，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她病了，不肯见光。他在她紧闭的窗子下一站就是一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从未喜欢过他，就连他的试探都一一打回，不留余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她。
　　终于他看不下去她这么折磨自己，可是她再就没有悲喜。他只有拿孔明激她，听到孔明的名字她的脸色就变了。他的心就那么紧一下。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能好起来，这有什么呢？
　　他带她逛集市。
　　她不知道他一路都不自在，他从未陪女孩子逛过集市，除了早夭的妹妹。而妹妹是他一直不愿想起的记忆。所幸在集市上她很开心。这就够了，她开心就够了。
　　他出征打仗，不想让她知道，不是因为怕她担心，而是怕她知道后轻描淡写的表情。因为他看过她对孔明的表情，他不想形成那么鲜明的对比。可是她还是知道了，她抱着筝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时竟欣喜的有点不知所措。她把筝给他。他接下。他对她说等他回来。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士兵对家里的妻子深情的诉说。他斗志昂扬的赴向战场。他用最快的速度取得胜利。
　　他在战场时，夜半静时安静的擦拭着那把筝。动作温柔而仔细。他想这时候她会在干什么呢？归去时她会不会在城门口等他呢？
　　凯旋之音响起，他荣耀归来。很高兴的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他高兴极了，一是忘掉身上的伤。
　　回到府里，张妈已做好他最喜欢的菜，而他吃出一道她做的汤。这道汤他曾经吃过一次，当时他只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个汤的味道，他实在不喜欢。可是现在他喝得很香。
　　他本想跟她讲讲他在战场上的英姿煞爽，说不定她看到他是铁骨男儿便会对他好感多一点。可惜还没找到机会告诉她，他的伤就发作的让他支撑不住在她面前倒下。他多么不想让她看到他受伤狼狈的样子，就像她不像让孔明知道她的狼狈一样。
　　他倒下去，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醒来。

作者有话说

　　有的人总是会活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