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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小和尚拿着大扫把认真的扫着庭前积雪,昨夜下了好大的雪。
“小光!”
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空旷的山门前显得辽远。蓝白的一团身影飞快的冲向他,啪的把他撞倒在雪堆里。
季然自己也摔在雪里了,先自己站起来然后再拉他。
“然儿莫要胡闹。”女子温和的声音传来,季然收起笑脸站好。
一抹浅蓝站在阶前,蓝的如万里无云的天,她与雪相衬是那么和谐。
女子一手提着提盒一手撑着伞,肩上还挂着包袱。
“师父。”季然跑到女子身边,女子将伞交给她。
“伞也不撑,虽不下雪了却还有霜雾,仔细衣裳打湿了。”
放下手里的提盒与包袱蹲下身子跟她齐平身段,拉好季然的披风重新给她系上带子,再站起来面对小和尚
“虚宁小师傅没事吧?”
“没事没事。”虚宁摸摸自己的小光头说道。
“今年雪大,山道几乎不能行人,还以为你们今年不来了呢。”往年应该七日前她们就到了的,他等了七日都失望了,今天突然看到季然连日来的失落一扫而空。
“积雪路滑,山道难行这才晚了。”女子温婉的笑着。
“师父……”季然牵了她的衣袖扯了扯。
女子低头看她:“行了,你们去玩吧。”
季然笑起来,拉着虚宁跑掉。
“师父我们不会跑远的!”
待到看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她提起提盒包袱走进山门。
季然玩累了席地坐在台阶上,因为跑动脸颊红扑扑的。虚宁也坐在她身边。
“小光,明年可能我就不来了。”季然突然说到。
“为什么?”
“师父说我应该收收心在观里修行了,外面也乱的慌她就不带我出来了。”
虚宁不语。
“我师父这么喜欢你师父,每年都大老远的从纯阳跑来这里,为什么你师父不喜欢我师父呢?”她望着天空,没有云朵的天空跟师父的衣服是一个颜色的。
“不知道。”虚宁老老实实的回答。
“今年观里有事我们出来晚了,师父在途中又染了风寒我们才在洛阳休息了几日。”师父叮嘱过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小光也不行,但是她还是想说。
“小光你说如果我师父以后都不来了你师父会不会想念我师父呢?”
“不知道。”
“那你会不会想念我师父呢?”
“不知道。”
季然跳起来嘟着小嘴生气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亏我师父还给你做点心糖果给你做新衣裳!”
虚宁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小光头:“师父说红尘皆是幻象,出家人四大皆空不可太过在意。”他想了想又说,“不过,谢谢你师父。”
“哼!算你还有良心,不枉我师父对你那么好。师父帮你准备的新衣服比我的还细心!”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嫉妒呢,师父怎么能对他比对自己好。
“哎呀,我们出来好久了,回去吧,一会儿师父该找了。”拉着他的手往寺里跑。
其实我还想问你会不会想念我,可是你一定也会回答不知道的。
她的小心思也不想他知道了。
跑到西边小山门,师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跑到哪里玩耍了?这么久才回来?”女子摸了摸徒弟的小脸蛋,触手觉得冰凉,“脸蛋都冻的冰冷怎么不把帽子戴好。”拉起披风的小帽子给徒弟盖上。
“虚宁小师父,我跟然儿回去了,你好好保重,东西我放在你的房里了,你也快进去吧。”
女子的声音永远温和。
“谢谢施主,施主慢走。”虚宁双掌合十像模像样的行礼。
女子点点头,牵着徒弟的手走向山道的阶梯。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安史之乱爆发,潼关沦陷战火延至帝京,玄宗皇帝携贵妃往蜀中避居。
不管是否战乱这少室山古木森罗都显得那么宁静。
蓝衣少女站在山门前抬头看门上的匾额。
“在下纯阳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拜会道真大师。”向看守山门的少林弟子报上家门。
少林弟子合掌一礼:“施主请随我来。”其中一人引她入内。
“虚宁师弟,这位施主要见道真师叔。”引她进来的弟子向院里另一名弟子说道。
虚宁放下水桶抬头看向来人。入眼便是一片蓝,那种熟悉的蓝色。
“施主,这是道真师叔座下弟子,由他给你引路。”
“谢谢师父。”
引路弟子离开,季然站在那里。
“小光。”
经堂只有木鱼声不断。
“季然奉家师之命前来,这是师父的佩剑,师父说要交到大师手里。”季然解下背上剑放到他旁的空蒲团上。
他手上木鱼停下。
“你师父……”
“师父遗命,身葬纯阳,剑葬少室。”他才开口季然就打断了他的话。
“师父说世人都在同一个红尘,非死不可离。现在她的红尘才是真的与他人无关。”
他没有说话,季然等了一刻钟。
“季然完成家师遗命,告辞。”
季然退出经堂,虚宁就在不远的廊下站着,季然走过去。
“你师父怎么没有来?”
“师父战死了。”
虚宁心中一顿。
“我是奉师父遗命来送东西的。”
眼前的女孩多年未见,她是那人的徒弟,出落的也如那人一样清雅。方才那一眼仿若看到了那人一般。
“我走了。”她一直看着他,语气平平。
“你明年还会来吗?”他在期待什么?
“纯阳弟子虽为出家修道之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以我手中剑守山河安宁,我要替师父去前线了。”师兄师姐们带回来师父的遗骨她不敢相信那是师父,师父说过让自己等她回来再给她做最喜欢的桂花酥的。可是眼前却只有一个小小的罐子装着师父的骨灰,师父再也不能对她笑对她好了。
“保重。”她或许会像师父马革裹尸所以不必说再见了。她转身离开。
虚宁望着她到再也看不到,转身进去师父的经堂。
“你愿意为负你的人出家,为何不愿意为真心待你的人还俗?”
“我已皈依佛门,不愿再涉红尘中事。”
“你明知我……”
“那是你的红尘,与我无关。”
他的记得那天她失落的表情。她每年都会来,从独自一人到身边带着那个小女孩一起。季然不知道在听到她的讯时他的心突然空掉了,她真的不会再来了。还记得三年前她来的最后一次。
“我明年可能来不了了,潼关那边兵势紧张,各大派都派了弟子过去。我也要去,明年就不能来烦你了呢。”她自嘲。
“保重。”他只说了两个字。
她依旧微笑:“你也是啊。”
她像往常一样离开,可是不只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她也没来。他开始不习惯没有她定时的出现。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的死讯。将她的佩剑供在了案上。他转身在书柜中取出一卷画轴,小心翼翼的展开,随着卷轴的展开红衣女子俏然入眼。画中人手持双剑舞姿轻盈越于舞台上,画上有题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师父。”
虚宁进来。
“何事?”他合起画卷。
“徒儿想下山。”
“下山?”他转过身看着徒弟。
“我佛慈悲,弟子想去为百姓进一份力。”他不敢看师父的眼睛,怕被看出来有其他的心思。
“那就去吧,一路小心些。”他爽快的允许。
“多谢师父,师父您多保重。”
他点点头看着徒弟退出去,转身看着桌上供奉的剑。
虚宁收拾了包袱立马下了山,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季然。
大唐已经不再是歌舞升平的繁奢,他所到之处断壁残垣,哀鸿遍野。
他遇到了天策府的一支队伍便跟着队伍入蜀,他们今日刚刚到达马嵬驿,队伍停下休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能耐到前方去杀敌呀在这里欺负无辜百姓算什么本事!”
熟悉的声音出来,他惊喜的寻声而去。那个人就傲气凛凛的站在那里与一干士兵对峙。
他第一次见她穿纯阳服制,长发挽起束着玉冠,广袖微摆一手执剑。
士兵们散去,她对身后的女子说了什么女子也离去。
“季然。”他喊住她。
季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慢慢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陪你一起完成你师父的心愿。”他笑道。
她以为他们是有缘无份的,他是出家人,她也是。所以她不再去找他,可是既然他主动来了,她就不会再错过。
两人辗转各个战场,能救的人尽量救下,可是这些都于事无补,除非战争能彻底停下,不然百姓就摆脱不了这乱世烽烟,成为牺牲品。
天策府失守,山狼之军攻进府中,宣威将军曹雪阳率兵断后终是寡不敌众,斩敌百人力竭而亡。
“走!曹将军已经阵亡了,这边是挡不住了,你快走!”
她推着他:“我撑不住了,会拖累你的,你赶紧自己走!”
她的伤的重,他一个人可以离开,带上她肯定不能脱身。
他握着她的手丝毫不松:“我出来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过,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头,纵使天涯海角千山万水都要在你身边。我不会像师父那样错过。”
她看进他的眼里,自己的身影清晰,反手也握住他的手,旋即微笑:“既然握住了我的手,就不能再松开。”
“一枯一荣,即便深堕红尘,为你也是甘愿。”
即便是死,能死在他身边已经是无憾。师父你看,我没选错人。
带着她一路撤退,可是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看来今日是逃不掉了。
“得成比目何辞死。”
“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无憾。”
“我不悔。”
两人相视而笑,身后追兵已至。原来死并没有那么难过那么忧伤,能与心爱之人死在一起是快乐的事。
太子亨继承帝位是为肃宗,肃宗用兵神速,日渐收复失落山河,肃宗元年太上皇得以反京,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终于平定。疲惫的大唐终于得以修养生息。
“累不累?休息一会儿吧。”
男子扶着妻子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下,女子怀有身孕,抚着隆起的肚子慢慢坐下。
“那里就这么娇弱,这才走了多久就歇了多少回了。”女子笑丈夫的小心翼翼,心里却是很受用。
“这已经没多远了,也不急着赶路,多歇歇也没什么。”她有孕在身若不是她一再坚持他绝不会让她跟着出这趟门的。
两人走到山门前还是用了不少时间。
妻子去了佛殿祈福,他独自去了以前住的院子,遇到熟识的师兄。
“虚宁师弟你这几年去哪了?”师兄惊讶他的归来。
“五年前师父说我尘缘未了让我还俗下山。师父呢,可还好?”
师兄眼光暗淡:“道真师叔他去世了。”
“师父去世了!”
“当年安贼做乱,师叔他自请下山度人济世……天策府的将士送回了师叔的遗物……”
他不敢相信,师父他居然出山了。他以为没有任何理由让师父再迈出山门一步。
“师弟你随我来,师叔只有你一个徒弟,遗物还是由你保管吧。”
师兄领着他去师父以前住的房间。
“这里师叔走后就没再动过,东西全在这里了。”他拿出一柄剑放在桌上。
“师叔还会剑法?当年天策府的将士送师叔回来时说这些就是师叔随身之物。”
这是季然师父的剑,当年季然送来师父奉在佛像前。
“师弟你自便吧,师叔就葬在玲珑塔那边,你待会儿去看看吧,我回前面去了。”师兄留他一人独处。
许久他才离开,什么都没拿,只带了那柄剑。
与妻子一起去祭拜师父便把剑埋在师父坟边。
“我一直想知道师父是输给了什么样的女子,她不过是晚了一步认识道真大师就输了一辈子。可是现在我知道感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愿不愿意。”师父这一生看不透的唯有情这一字。
他见过那个女子的画像,惊鸿一瞥已是惊艳不已,败在她手上确实不算可惜。
“看不透的何止你师父一个。”他看着墓碑回想当日师父看画的情景。
女子不解的看向夫婿,他笑着与妻子对视。
“我也看不透,所以我追了出去。看不透就看不透吧,或许我真是没有佛缘,落落红尘,我甘愿做个俗人。”拥挽妻子的腰带着她转身下山。
“回家吧,燕儿那丫头指不定怎么淘气,回去肯定又有人来告状了。”想起家中的小女儿他的笑容更灿烂。
“我想过两年把她送到纯阳去。”
“也好,让她定定性,学些武艺。”
夫妻两人边商量边走下山道。身后的寺庙越来越远,钟声也变得缥缈,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如果真有来世,那么师父应该能跟他在一起吧。而她不求来世,只求此生能与他白头偕老。
这篇是剑三的同人文,佛道向吧,灵感来自剑三吧里面看到的一条前面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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