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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润物无声 ...

  •   如果我脑内有个终端屏幕的话,现在满屏的都是一句弹幕:男色啊啊啊!

      光线昏暗,电视屏的冷光疏淡地笼罩了离冶的面孔。发梢仍是湿的,透亮的水珠淌下来,流过锁骨,滑入松敞的睡袍襟口里。

      睡袍,出浴,夜色。

      怎么看都是不和谐不正常的画面啊。

      我有点哆嗦了,默默估算了一下这时候和离冶开打撕票的胜算,淡定地告诉他:“刚才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离冶的眼里没什么惊讶:“嗯?”

      “原来我到梵墟住过一段时间。”我顿了顿,又问,“当时,我为了同猗苏置气才与你分外亲近,你知道么?”

      离冶只是古怪地笑了一下,应道:“嗯。”

      我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失望或愤怒,只得无措地继续呆呆看着他。

      他却兀自加深了笑弧,自然地向下倾身,一手搭在我肩上,含着湿气的皂角气息飘来,叫我绷紧了身体盯他。

      离冶哧地笑了声,凑得愈发近,一双眼勾了勾,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

      然后,厅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唔,他肯定是发现我手里捏好的雷诀了,所以才那么老实。

      出了一回神,我摸到浴室洗了个澡再睡下。大约由于沙发太软,我来来回回翻了半夜,到凌晨才看看睡过去。

      再睁眼时,拉起的窗帘外已是日光充盈。我眨眨眼,迟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哦,我现在算是和离冶同居了。

      “早上好。”

      听见离冶的声音,我愈发清醒了些,扭头去看墙上的时钟:九点半。讪讪地,我支起身,回了句:“早。”下地时暗暗“哟”了一声:睡得不舒服,腰酸背痛。

      客厅连着厨房和小小的饭厅。我一侧首,就瞧见离冶端坐着翻看凡间的报纸。他从纸页间抬头向我微笑:“我这就给你弄早饭。”

      我只得讷讷地应了一声,先去洗漱。

      等我梳洗干净出来,桌上已经摆了几笼早点,花色是我喜欢的,还热腾腾冒着蒸汽。我有点惊讶,便低头道了声谢坐下。正吃了几筷子,对面离冶一句话抛过来:“待会儿去买个床吧。”

      这话听着暧昧,但我倒是有几分感动的--没想到我睡得不怎么舒服,他都注意到了。我淡淡睨了他一眼:“不用了。这厅放不下,而且我也不住多久。”

      离冶沉默了片刻,翻过一页报纸:“等你吃好早饭就去买。”

      “……”原来刚才是陈述不是征询啊。我颇有些尴尬,这时身上的终端响起来,我松了口气接起来,一瞧,却是月老。

      “小白啊,你在凡间干嘛?准备呆多久?”

      这种查户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扫了离冶一眼,尽量平淡地回答:“上回那记忆的事还没完,我处理完了就回来。”

      终端那头静了片刻,月老才呵呵笑了几声,语调古怪:“好好。说起来,司命这几日也请了假……”

      我一呛,坦然承认:“嗯,他在我旁边,有事么?”

      月老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老成又忧心忡忡地道:“你个死丫头……那好,早些回来。贰负出世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照顾好我妹妹。”我叮嘱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离冶仔细地把报纸叠成齐整的方块,捋了捋面前的桌布,忽然冒出一句:“你方才那么说,别人可是要误会的。”

      仙君,你现在才想起这回事,是不是晚了点?

      ※

      “这款沙发拉开就是张床,地下还可以放东西。来摸摸看,这弹性多好。”中年售货员热情地介绍着,甚是夸张地拍着沙发床,笑得有些促狭,“骨架也牢,怎么折腾也不会坏。”

      我咬着牙微笑不语。

      “这种你们小夫妻最适合了,而且价格也公道哦,我今天再给你们打个八五折,小青年也不会觉得不实惠对吧?”

      小夫妻,小青年,身为孤家寡人的神仙,我压力有点大。

      离冶此刻倒一直从容得很,含笑聆听不说,甚至还温柔地执了我的手问:“就这个?”

      我忙不迭地应:“嗯嗯。”

      于是一刻钟后,我同离冶站在某家居城外,某人的卡里大约少了一笔钱--当然,我很好奇没有身份证明的司命大人是怎么办卡的。再者,离冶在这里有房子也不怎么科学啊:天上几日地下就是几年了,三个月没空下来照看,房子说不准都拆了动迁了……虽则好奇,但我强行忍住没问离冶,这家伙身上谜团太多,不如不去深究。

      抬头看看天色尚早,我盘算了一下今天的安排,心头掠过猗苏、冥君和离冶三人之间可疑的关系,便有了主意:“上回冥君帮孽摇抹平了桩祸端,我想今日去冥府走一趟。”

      “非今日不可?”离冶微微眯了眼,薄唇线条有些僵硬,我立时知道不妙。

      在心里叹了口气,我面上无谓地摊了摊手:“那倒不是。你不乐意改日。”

      离冶唇边的笑弧加深了一点,眼神却很冷淡:“我是不乐意。”顿了顿,他的语音柔和了一些,“凡间马上要入冬了,为你添几件衣服吧。”

      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脸,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自从与离冶有了些撇不清的关系后,我凡事多想几分的功力随同演技一道飞速飙升。我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这事可疑。冥君哪里究竟有什么我不能知晓的东西?反正不急,我总有抽身去冥府的机会。

      心下释然,我便放宽了心随着离冶在商场一家家逛过去。我知道离冶控制欲有那么一点旺盛,便索性由着他去了,只要他说好的我都不反对。

      好吧,我确实有几分试探离冶的意思。

      不过离冶的功力要比我深湛上太多,他一直保持着宠溺又愉悦的姿态,我更加瞧不出什么破绽。也罢,只希望能快些把东西记起来。

      这也直接导致,我回到住处时,已经有了几个冬季都穿不完的各色衣物。回想起售货员小姐们清一色嫉妒恨的表情,和定在离冶身上的目光,我有种勾搭上正品高富帅的残次品的心虚感……我悄悄往门口的镜子里瞄了一眼,唔,其实我还是长得不错的……吧?

      微妙的心态作祟,我竟然提出做饭。

      离冶也有些吃惊,笑得很受宠若惊:“真是难得。”

      咳!我才不是心虚!我才不是拿人东西手软!笑,还笑,笑你个头!

      我板着脸转身去开冰箱,扫了眼里面的存货,决定速战速决:汤面。鉴于上次厨房里我和离冶的一点龌龊,我干脆把离冶赶到一边让他看电视,以便屏绝干扰。于是……

      我在切紫菜丝,离冶飘飘然地过来,看了我片刻,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离开。

      我在调酱汁,离冶突然冒出来,在我身边转了一圈,抽了张纸巾走了。

      我在等水煮开,离冶又过来拿了瓶苏打水才走。

      ……

      我又不会在面里下毒!你不觉得麻烦我瘆得慌啊!

      “怎么?”我沉不住气,转身面向离冶。

      对方半倚在沙发上,额发下的一双眼润泽如玉,闪着无辜:“啊?”

      我哼了一声,继续烧面,手刚伸向盐罐,准备在他面里不小心多加些东西,手却在中途停住了。我干涩地咽了咽唾沫,指尖有些发颤。刚才……我记起了些东西。

      我在梵墟疗伤那会儿,有意无意地和离冶有些亲近。到后来,究竟只是为了置气还是真心我也不清楚了,竟真的一幅痴心模样,找了空就在离冶身边晃悠。

      现在回想起来,再二的事有了“爱”做幌子便多了甘甜。

      “怎么了?”

      离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神智立即清醒,缓缓收回手:“有点记不清刚才放盐了没有。”

      离冶一直站在我身后,大约他也察觉了些什么。

      我竟有些害怕面对他。白剪与韶徽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而现在,我也知道,离冶同零散记忆里那个满身温软和善的蓝衣少年,也远了不只一点。他的眼眸身处,有超乎他应有阅历的深沉,这份冷冷的情态妥帖地隐藏在和气从容下,却终究并非完全隐匿。

      他究竟要的是什么?那种疲惫又执着的态度又是为何?他口口声声的“解脱”,在我眼里,虚无缥缈,并不可信。

      我愈发觉得自己走的是悬疑剧情,失忆谜团、狗血过去一个接一个。

      思绪转得飞快的同时,我把面端上桌:“好了。”

      离冶坐在我对面,向我颔首而笑:“我不客气了。”

      我埋头拨着面条,头顶的吊灯在汤里成了个又圆又亮的光球,随着筷子的动作粼粼颤动。我草草扒了几下便失了胃口,一抬头,与离冶对上了眼。

      他飞快地换了表情,体贴道:“累了?早些休息。”

      我应了一声,起身收拾了碗筷,陷到沙发里头无聊地扫台,却一个节目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只有方才一瞬间,离冶脸上值得玩味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了执拗、绝望和不甘的神情。这种激烈的情绪似乎完全不适合离冶云淡风轻的气质,但刚才,我的的确确是看见了。

      离冶在这么一会儿间也已经收拾停当,踱着步子过来陪我看了会儿动物世界,拍了拍我的头:“早点睡。”语气很淡,我来不及多琢磨他就已经钻自己房间里去了。

      屏幕上的母狮子正懒洋洋地看幼崽玩耍,阳光灼人。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就像是升腾起一团无名火,直透上双颊。我忍不住将窗户开了条缝,驱散房间里满满的不可说和隐秘。呼吸着秋意浓重的空气,我感觉好多了,便又看了会儿电视,终于熬不住倒头卷了被子就睡。

      大约是习惯了软沙发,这一夜我睡得甚安稳。

      ※

      翌日。

      我六点多就醒了,却因为床气而头晕得很,在被窝里挺尸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步子去洗漱。昨日逛街似乎耗尽了我的元气,一早便觉得浑身乏力。我洗了两波冷水脸,打起精神出去,正撞见仍一脸惺忪的离冶。他一身松敞的长睡袍,系带潦草,见我了迷蒙地微笑:“早。”

      我回了声“早”,同他错身走过,去挖冰箱里的吃食,简单弄了两片面包烤了,又泡了杯速溶咖啡。胃口仍旧不好,我灌了大半杯咖啡下去更加不想动面包了。反倒是有股混着恶心的不适感从腹中一路上行。我以手支头,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勉强将一口面包咽下去,又把它放下了。

      椅子同地面的摩擦声想起,离冶坐下了,端着杯咖啡皱眉教训我:“一早空腹就喝浓咖啡?”

      我瞥了他一眼,腹诽他不也这样,便懒懒地应了一声。

      “不舒服?”他又问。

      “嗯?没有。就是胃口不好。”我随口答道,却觉得眼前一花,头晕,转瞬这滋味又消失无形。

      离冶起身在我额际探了片刻,叹气似地下了定论:“你发烧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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