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冷云阙》花倦

5、失手

　　七月初，边关兵营因不满难以下咽的军粮而哗变，而叶清琮前去安抚。我决心趁机杀了左相一党的兵部侍郎吴沛，将朝中两派之间的龉龃再扩大。而自上次失手后，金吾卫因隐藏行迹不得不减缓动手的次数，此次我决心让他们全部出动，一举拿下吴沛的人头。
　　当我从树影里走出准备对金吾卫指示下一步行动时，突然脖颈一凉，一柄长剑已然架上。
　　我侧头便看到了握剑之人指间的青玉扳指。这扳指，太过熟悉。
　　叶清琮从我身后一步步走近，空气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
　　“你还是太年轻。”他在我身后缓缓开口。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捏紧手指，冷冷说道。
　　“一直。你可知你的眼睛像一柄刀刃，凌厉得仿佛能割伤人心。从第一次看到你，我便看出你眼中的杀意。”
　　“你倒是所料不差。”我心中一酸，深吸一口气，猛然后退，趁他手中的剑一偏，反手一击，用后背将他压在墙上。不待他有所反抗，我迅速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反手往左肩一刺。长剑穿过我的后背，没入他的胸膛。
　　他怒道：“你当真是疯了！”
　　我早已算准，那剑刺入的距离不会让他致命，我终究是不愿杀他。我只是在赌，用自己的性命赌，赌他心里对我是否有一丝情意。恍然想起醉酒时，他看我时，眼底那一丝温存。
　　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我只能强撑着不让意识涣散。以命相胁，连我都瞧不起自己，可眼下，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了一起出生入死的金吾卫，我别无选择。
　　半晌，他冷冷说道：“我会放过他们，而你必须留下。”
　　我如临大赦，抽出剑，终于忍受不住伤痛倒下。
　　两日后，当我在一间干净的牢狱里醒转，他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我，眼色深沉。
　　“没想到当日被我爹几乎杀戮殆尽的金吾卫卷土重来，而首领却是你宿照兮，大梁武将世家宿氏最年轻的子孙。你可真令我意外。”他顿了顿，沉思片刻，复又说道，“你是在五年前的雁平镇被发现的，我们是否早已见面？……那个女孩，便是你吧？”
　　我点点头，指尖发涩。
　　“你可当真有趣。”他俯下身来，离我更近，看着我说道：“你已经彻底输了，可以说不战自败，眼下，你要么卸去身份留下来，要么等死。”
　　我盯着他眸色深沉的眼睛，他心里究竟是有我的，但分量究竟多重我却不愿意想，也不敢想。我与他隔着两国烽烟，注定只能在战场上相见。
　　我敛了目光，带了几分骄傲，冷冷说道：“我身上流淌的是名将之血，是大梁宿家的子孙，焉有在敌国偷生之理？”
　　他轻轻一哂，“你总是宁死也要保全一身所谓的傲骨，以前是，现在也是，太过倔强的人，注定只能输。你当真以为还有选择？不过试你一试罢了。”
　　很久之后，我想起这一幕，不禁想着，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倔强，我和他是否就不会只剩刀刃相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