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江枫》倒霉骑士

7、谁的战斗

　　眼前的情景，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是极为震撼的。小雯一方面除了觉得头昏脑涨及全身脱力外，并没有哪怕是一点点害怕，她甚至开始兴奋起来。一这样想着，就连头痛也开始减轻了，她掐了钟唐一下，掐得很大力。“喂，放我下来。”钟唐正皱着眉，凝神注视着半空中蓝儿与另外那名魔法少女交战，一时间忘了反应，便又挨了下掐。

　　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大块混凝土，木片和闪闪发亮金属碎屑散落其间。此时在天上，蓝儿与对面那人正势均力敌，只是那人看起来比小雯还小着几岁，手上戴着某种金属指虎，一下一下地架开蓝儿的镰刀，有时就在分寸之间，短了一分，那些白生生的手指就要给齐齐切下了，慢了半秒，蓝儿的镰刀早就穿胸而过了。

　　蓝儿手持冰霜巨镰，周身寒气四溢，招式大开大阖，每次挥动时划破空气都有尖利的风声，让人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雪花簌簌而下，镰刀上，蓝儿裸露的手臂上，都覆盖了一层冰晶，使得蓝儿原本精致的五官略微有些扭曲，如同蜡像遇热一般。

　　要是一个完全的局外人，从这儿往上看，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谁才是正义的一方？小雯不禁这样想。电影里，坏人总是疯狂残酷，而好人呢，则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而我们的蓝儿却看上去冰冷麻木，招招发狠，手下无情。

　　再看对面那人，身穿橘色夹袄，黄色短裤，不仅年纪幼小，进退趋避间竟然是大家风范，不过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尚不能做到忙而不乱，事实上，她看上去非常慌乱，显然这样命悬一线场景，还是头一回碰到。蓝儿似乎已经摸透她的下式，赢面已占了八成。

　　可是观战中的小雯却不知道这许多，虽然没有看到预想中火焰电球满天飞的场景。只见对面那人向蓝儿射出道道灼热的光束，蓝儿腰一摆，就那样避开了，小雯却捏了把冷汗。其实那是一个个鸡蛋大小的，致密耀眼的光球，完全由能量构成，拖着长长的尾迹，看上去像一道无害的光，却凶险无比，像光一样快。

　　蓝儿却每次都能准确地避开，这都归功于她天才般的战斗直觉，对方抬手一瞬间就预判了来势，不然谁又能快得过光？她以这种近乎无解的战斗才华压制了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小雯。蓝儿的魔力就要见底了，到时候她将不能再保持这样的速度，也无法以持续的攻势来维持上风了。”钟唐声线如常，但他专注的脸上表情却十分痛苦。

　　“我们好几次寻到她，都给她溜掉了，直到今天早上，蓝儿幸运地在学校里截住了她。她假扮成你们的英语老师，而真正的董小姐请了假，因为你妈妈约她去逛街。”他压低声音：“小雯，我不得不说你干得非常漂亮，是你将她逼了出来。显然作为这个时光循环的肇事者，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都希望每次循环全部一模一样，而整整40名天真无邪小学生一个下午都没了课显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了。如果说，她第一次扮成蓝儿是没想到会被发现，那这次就是不得不以身犯险了。”

　　小雯认真地听着，保持清醒也不那么困难了。“说实在的，我和蓝儿总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呢，我们一直在寻求答案，可问题却好像越来越多。我将你带来，也是行一步险棋。显然我们的敌人没能将你困在时间流中，而且每当她需要使用大量魔法时，你就会昏迷，上次她放下法阵时也是如此。”

　　“小雯，她偷的是你的力量。所以时光回溯才对你无效，在蓝儿撑不下去之前，你要阻止她。”

　　小雯挣扎着要站起来，钟唐没有扶她。积雪让水泥地面变得湿滑，四肢早已冻得没了知觉。小雯刚一动弹，正在天上与蓝儿交战的女孩却立马觉察了，她身子似乎是痉挛了一下，随后一道光束却是对准小雯射来。

　　就像之前所说的，谁又能快得过光呢？夏蓝儿知道自己赶不上了，可她却没有停下来，她不能停下，她不能让正在向她合拢的巨大的恐惧赶上自己，不，小雯不能有事，不是刚刚才成为朋友么？

　　小雯站了起来。她最好的朋友江枫，倒在一边地上，身体软绵绵的，她刚为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击。小雯的头现在一点儿也不晕了，她也不再感觉全身乏力了。江枫的倒下，似乎在她胸膛里燃起了一把火，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无法熄灭它。她手中捏着一枚戒指，样式是细细的藤缠绕而成的小小的花环。那是刚从那个现在正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的女孩手指上滑落，回到自己真正的主人身边的。

　　聂小雯略略闭眼，手中的戒指发出眩目的白光，幻化成一架古琴形状，一端刻着梅花。缓缓地，它降落在适合弹奏的高度。那个小女孩脸都白了。

　　“小姨，饶了我吧！”她在钟唐脚边哭喊着，抖得停不下来：“我看见雀儿衔着你的戒指，我就……借用了一下，因为……我偷偷跑到过去来，一不小心改变了时间流，我害怕闯下了什么大祸，更害怕亚里士叔叔发现，我只好用你的戒指将这一切重来一次又一次，可是……可是每一次，不一样的东西却越来越多……我……我改不过来……”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却发现它们渐渐变得透明。她随即泣不成声，嘴里的话已经难以分辨。她开始口齿不清，最后却连自己的舌头也找不到了。她消失了。

　　“我想，她是来自未来的。”钟唐轻轻地说。蓝儿扑向小雯时慢了一步，她眼睁睁地看着江枫突然出现在她与小雯之间，她看着江枫承受了那一击，像个娃娃般倒在小雯身上。她看着小雯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朋友，脸上带着那种表情，看了教人心里难受。但蓝儿感觉不到伤痛，她感觉……不完整，似乎正在尖叫着，灼烧一般痛苦的那部分自己，离这个地方，好遥远。感觉好模糊。

　　“蓝儿”钟唐警觉地捏了捏蓝儿的手臂，蓝儿却默不作声。小雯反倒开口了，声音中的怒火被控制在警戒线之下：“她到哪里去了，她逃回未来了？”

　　钟唐叹了口气，“不，我想，她已经消失了。她不小心改变了过去，无意中抹掉了自己的存在。”“听你的口气，这似乎是件不太好的事情？”小雯尖锐地说：“枫儿可是身负重伤。”

　　“只是她最后说的那些话，令人比较在意。另外，任何一个生命在眼前消逝，都是令人感伤的。枫儿一定很爱你，她感知到你身处险境，使用了超越自己当前能力的魔法，瞬时间移动了过来，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了你生命的延续。”

　　“不对！不对！！！”小雯扯着头发：“不要在那里长篇大论，废话连篇！枫儿没有死！她的身子还是暖的！”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将手掌按在枫儿的胸口，她的手抖得那么厉害，以至于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

　　“真的！是真的！！她还有心跳，你快过来呀！”三人中钟唐年纪最大，他没有理由不表现得坚强。于是他走上前去，将侧脸靠在江枫没有知觉的身体上。几秒钟后，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蓝儿，这真是太惊人了……”他转过身，却发现夏蓝儿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两台没有画面的电视机。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即又叹了口气。“蓝儿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