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舍你其谁》凭轩北望

27、番外一

　　一场雨过后，空气十分清新，园子的榕树上结的黄豆般大小的种子落了一地，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着一身白纱长裙，裙摆被她拽在手中，露出两只小巧可爱的玉足，犹如脱兔般跳动着，踩着青石板上的小种子，听种子发出啪啪的声音。
　　园子角落，两个年纪稍长些的小男孩并肩站着，左边那个看着小姑娘幼稚的行为，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对她这奇怪的爱好不敢苟同，右边那个则是望着她活泼的样子出了神，嘴角轻轻上扬，倒真像在欣赏一只有趣的兔子。两人神情虽不同，却都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老成。
　　左边那人说：“真是精力旺盛，一刻不停地踩了快半个时辰了吧？”
　　右边那人眼底含笑，她可以一刻不停地跳着，却也可以在雪白的宣纸面前一坐便是一个上午，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如处子，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图案，连隧夫人请来的夫子也连连称天赋二字甚是奇妙。
　　“我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该是这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只要她开心快乐便好。”身边这个人才十岁却要想着二十岁的事情，哪里还感受得到小孩子的乐趣？
　　“生在帝王之家，这样的天真烂漫，还能维持多久？”忽然一回头，问道：“驸马的事，可是认真的？”
　　那人目光一直在那只兔子身上，良久才说：“她若是认真的，我便认真。”
　　初见的笑容，直达心底，令人怦然心动，也许那便是在三生石上最初刻下的一笔，或是月老手中两条红线最先的交汇，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守护，护她平安快乐，一辈子都拥有那样动人心魄的笑容，那样感染人的飞扬神采，还有那样将他视若珍宝的痴迷眼神。

　　十七岁那年，他随母亲到深山进香，那一夜变故之后，和柔化身为他的“贴身丫环”顾小小，自然也陪他一同前去，还有一众家丁，一路上游山玩水，到了山脚下已是盏灯时分，众人在客栈用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次日一早再上山，慕容悠圻在房中看书，不知不觉已入夜，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却无意中透过半阖的窗户，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夜色中疾行。
　　小小！她要去哪里？
　　慕容悠圻睡意全无，好奇她要做什么，也害怕她独自一人外出，万一碰到坏人，于是一路悄悄地跟在她身后，那晚月光皎洁，晚风徐徐，慕容悠圻缓缓地跟着她，也不怕她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而他自小习武，轻功上乘，顾小小自然也发现不了。
　　随着她走出客栈，拐弯走进客栈后的竹林，穿过竹林，逐渐听到水声，再走了一段上坡的路，便看到了一处水池，月光之下热气氤氲，竟是一处温泉。她在温泉边上停了下来不走了，打开了包袱，拿出梳子开始梳头，她何时发现了这里的温泉，现在是要在这洗头么？
　　这晚月色绝佳，只是夜里一个人女子独自来这里僻静的地方，未免也太过危险了些，若是被人无意中撞见，又如何是好，往深了想，若是撞见的又是坏人，岂不是糟糕透了？
　　慕容悠圻暗暗庆幸顾小小的行踪被自己发现，并且跟了出来，至少他会竭力护她周全。
　　他正准备轻轻地到她身后吓她一跳，谁知没走出两步，却见顾小小站了起来，月光之下，她一头长发垂在身后，飘然若仙，他微微一愣，脚步不自主地止住了，她此刻的模样，令人不忍惊扰。
　　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再抬眼望去，却如遭电击，因为就在刚才顾小小解开了自己的衣带，衣裳尽褪至脚边，而映入他眼帘的，正是被月光笼罩着的少女裸露的背影，在她一头长发的覆盖之下，轮廓若隐若现，像穿越在黑暗中的妖灵，极致诱人，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移不开眼。
　　顾小小不知是否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有些警觉地向一侧望了望，似乎要回头，他急忙躲进一棵大树的背后，不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又忍不住探出头去看她，顾小小的腿已经迈进了温泉之中，两只纤细的手臂抬起，将身后的头发全部梳拢到了胸前，整个背部的曲线完全暴露在慕容悠圻的眼中，他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涌到了某处一般，呼吸也紊乱了，他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靠在大树上，不敢再回头去看她。
　　就在前些日子，有人约他在醉香楼谈生意，期间还叫了醉香楼的红牌姑娘陪酒，那些风月场里的女人，大受恩客追捧，姿色身材都不错，勾人的手段更是不用多说，可他却排拒得很，席上对方还调笑他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而此刻看来，他不是对女人没兴趣，而是心有所属，不然何以如此远距离地看了她的背影，身体某个地方就不受控制地激动火热？久久不能平复？真是十分尴尬！
　　泡在温泉中的某人丝毫也未感觉到他的存在，舒舒服服地泡了许久，他虽不再去看她，脑子里却自动冒出无数画面，但因为怕有人闯入，也不敢离开，这等待的一段时间再难熬不过。
　　此后的日日夜夜，每每想到那一夜的感觉，却觉得十分令人沉醉，他也渐渐地明白，此生，他已非她莫属，不管她是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公主，还是日夜恨不得逃离他的贴身丫环，他都不会放手。
　　终于有一日他们重到这处温泉，伴着与当年一样迷人的夜色鸳鸯同浴。月下他早已三两下除去衣物泡在水中，而顾小小却在入水前为难地看着他，不敢宽衣解带，她本是极易害羞的人，况且是在外头与慕容悠圻同浴，总不免有些犹豫，见她那副神情，他便忍不住悠悠地说道：上一次，你倒是毫无顾忌。换她闻之变色，衣物也未褪去就冲到他面前，跨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换来的是慕容悠圻的开怀大笑。
　　他将双手自然地搂着她的细腰，让他们的身体更靠近了些，才说：“确实还有，就是关于何大少爷失足落入护城河一事。”
　　顾小小给了他一个果然是你在搞鬼的表情，哭笑不得地说：“在五凤楼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什么时候成了睚眦必报之人？”
　　慕容悠圻道：“还加上醉香楼那一出呢，调戏本少爷心爱之人，还指望我放过他？再说，他这人平日里欺男霸女，坏事做尽，那点教训算是客气的了。”
　　顾小小听了他这“心爱之人”四个字心下比吃了蜜还甜，耳根却抑制不住地微微发热，只是又不禁好奇，便问：“你当时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下令叫人去办的？”
　　慕容悠圻回道：“那不是一个眼神就能搞定的事么？”
　　他眉眼含笑，说得云淡风轻，模样像一只计谋得逞后回头优雅地梳理着毛发的狐狸，顾小小不禁莞尔一笑，说：“你这人，真是坏得很，何家大少爷遇上你，也算他倒霉。”
　　慕容悠圻靠近她耳边轻轻说到：“你不喜欢么？”
　　即便他是只狡猾的狐狸，顾小小依靠在他怀里，却觉得如此安心，先前勒在他脖子上的手早已后移，变成了搂着他的姿势，如他一样在他耳边说着：“少爷不管怎样，都是好的。”
　　那自是销魂蚀骨的一夜，圆了他多年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