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排排坐吃果果

1、1

　　李默婷的童年生活轨迹跟出生在那年没有性别观念的小屁孩大同小异，上了六年级，以前的事情记得的也就那么四件，一是好不容易外出打工的老爹给买了条嫩黄色膝盖上还有个口袋的时兴裤子，没几天就因为给自行车太卖力地打气蹭了点黑油在□□处就再也没能出去显摆了，二是跟小伙伴去偷无花果被人家养的蜜蜂蛰了毫无气质地哭了，三就是让低年级的傻子挡住回家的路，自行车歪歪斜斜地不敢撞上去反而冲进了一旁田埂里，然后湿哒哒地推着车子回去了，最后一件就是瞅着自己好不容易考第一名得来的小电子表，不知道看了什么案例回去就在阳台上拆了起来，一起以为里面的电池就跟收音机里面的一样，使劲一拉，然后就歇菜了。
　　“李默婷，陆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教室里闹哄哄的，语文委员即便站在李默婷桌子前面也扯了嗓子才让李默婷听清了话。
　　李默婷正在从抽屉里拿下节课的课本，正正方方地放在桌子中间才不情愿地拖着步子挪起了屁股。班主任陆老师的话无非还是那么几句，说什么你要争取，班干部什么的对你以后的人生还是很有用的，既然并入了新学校，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竞争也是很大的balabalabala……然后给一个我看好你的表情心满意足地让李默婷走了，十分圣母玛利亚。
　　李默婷觉得这个老师，包括这个学校都很奇怪。可怜自己没珍惜之前的五年，虽说村里的小学教学设施差了些，但是胜在人少，同学都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个镇里的小学竟然六年级就有四个班，她们之前学校每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二十来个人，来了这边之后分插入这四个班，李默婷第一眼看到整个大教室满满当当地坐着人，连最后墙壁都靠着着实心惊胆战了许久。所以，她讨厌人多，也是这个时候埋下的阴影。
　　李默婷的成绩放在这庞大的人群基数中其实也就中等偏上，也不知道哪里招来这么个关注。而且以前的学校李默婷习惯了老师直接分配，这样的竞争上岗对于第一次看到班会上进行的班干部选拔是第二重阴影，所以导致她后来都是死在面试上，不过脾气这样了，她也懒得改。好在万千世界总有好同一口的，李默婷也不至于破壁率为百分之百。
　　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过了一年，刚考完小学考还没等到出成绩那天的李默婷就被刚在B市安家落户回来探亲的小舅舅一家接到了上海，边旅游边帮忙照顾刚刚大班毕业的小表妹。
　　小舅舅刚借钱买了套房子，现在正在装修，因为要上班，盯着的事情只能交由小舅妈。李默婷的任务就是在此基础上帮着陪着小表妹。
　　小舅舅一家之前住的是老弄堂里的租住屋，就跟《老房有喜》那种地方，因着这片地方将要拆迁，小舅舅这才一狠心打算按揭买个房子，也算是安家落脚了。
　　上海的夏天自然比农村家里要热，每天不断排放的汽车尾气着实让李默婷透不过气，好在有台老式空调运作着，日子也不算难熬。李默婷也是沾了小表妹的光，房间就一间，充分的担当了卧室客厅舒服的功能。本来空调只是晚上睡觉时候开的，四个人排排睡在地板上。因为小表妹起了好多痱子，一热就难受，两夫妻有这个孩子年纪也比较大了，也格外宠些。
　　大城市比较注重隐私，家家户户都关着自家的门，平时偶尔见到，李默婷也没见小舅舅他们之间打过招呼，楼里住的大部分都是上海本地人，说话也老是方言，虽说同属江浙，但李默婷大部分还是不怎么能听懂这时时上扬的调子。本地人习惯性的排斥外地，这很正常，家里那边一提起外地人也都是一副他肯定做了坏事的嘴脸。
　　窗外阳光又很刺眼，李默婷赤着脚走过去拉起了窗帘，然后把浸了好一会儿的西瓜抱起来放在桌上开始切。小表妹张榕咬着手指跟着李默婷身边，一个小跟屁虫样儿。
　　这时门口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李默婷习惯性地皱眉，看过了好一会儿门口声音还没停才走过去开了门，手上还拿着切西瓜的刀子。
　　江契从没想过敲个门然后出现的会是一个微眯着双眼，右手拎着一把水果刀的高个子女生。虽说没想过会有多和善，但也不至于如此血腥。
　　门本来就不大，跟在江契后面的几个小毛孩见门开了都往前凑，刚因为感受到房间里吹出来的凉风舒服的一激灵，转眼看到李默婷的刀子又一个个缩了回去。
　　“嘿嘿，”江契挠挠头，身子本年地往后仰了一下，拿出最虔诚的笑容说道，“我们就是有点热的受不了，见你家空调外机一直动着，就想来蹭蹭，我们会给电费的，虽然不多。”说完，摊出了另一只手。
　　李默婷瞥了一眼，里面还有五毛钱的纸币，因为汗，老早扭成一团了。李默婷撇了撇嘴，侧身了一下，走了进去继续西瓜切片，只是切得更薄了点。
　　江契一喜，招呼着同伴走了进去，顺道还带上了门。见到站在桌边扎着羊角辫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女孩，继续晃出一口大白牙，“呦，小妹妹，长得可真可爱。”
　　张榕见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转了转脖子仰着又看向李默婷，李默婷给她塞了以三角形西瓜，她拿着慢慢吮起来，在李默婷的示意下在一边坐了下来。
　　鉴于李默婷生人勿近又惜字如金的样子，几个男生开头还嬉皮笑脸大喇喇地晃着大脚丫，在江契一个眼神示意下都规矩地盘腿坐着，每个人手上拿着一片李默婷的瓜，津津有味地吃着。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几个男生之前就玩累了，房间内十分凉爽，不自觉的都打起了哈欠，连平时不怎么爱睡午觉的小表妹也随同哈欠起来，李默婷从柜子里拿出小毯子和小枕头，轻轻拍着张榕的被。等到张榕呼吸渐渐平稳的时候李默婷捏了捏有点发酸的手臂，一转身看到江契看着自己的眼睛，随机又立刻闭上了。
　　李默婷环视了躺了一圈短裤背心的男生，嘴角又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做一次好人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李默婷又听到了敲门声，不过，这次温柔多了。只是这次开门是李默婷惊恐到了，门外除了昨天那几个男生以外，还有几个大妈跟老人。李默婷看了一眼就立刻关上了门，也没兴趣留意门外人各异的表情。
　　门没有再次被敲响，李默婷跟张榕看了一下午的电视。等到晚上小舅妈回来的时候两人还一直盘坐在地上。
　　今天小舅舅没有回来，他之后也会住在公司宿舍那边，原因是李默婷昨晚第一次来了大姨妈，夫妻两人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娃慢慢长大了。
　　小舅妈回来的时候特意买了盐酥鸡回来加菜，李默婷厨艺一般，午餐她会做简单的面或是炒饭，晚餐还是由小舅妈完成的。小舅妈为人客气，但是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的时候绝对坚决维护，尤其是杀价的时候，昨天有人来蹭空调的事情李默婷一早就跟她说了，她也没说什么，邻里关系面子上还是要给的，但是一回来停好自行车就被一看热闹的妇女告知今天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不过你那个外甥女也真是厉害，一句话没说就冷着脸关门了，一点面子都木给，你都不知道老何那老婆气呼呼拉着她儿子从楼道出来的样子，真是笑死阿拉了。”说完还捧着肚子乐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