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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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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飞速压上了病床上的安澜。沉重到与那小身影不相符的重量差点把安澜的一声惊呼压出来!幸好安澜她老早习惯了这种打招呼的模式……
“阿弟,你以后喊我起床可以温柔点么?”安澜视线下移,落在了还趴在她身上奋力滚着的小娃娃身上。
“……阿姐你醒啦!我就说我的业火最有效了,烤烤火啥事都会没了的!”老鬼奋力昂起自己的小脑袋,一脸的自豪。那张稚嫩的脸上丝毫瞧不出之前的惊慌失措。只是那大大的黑玉眼中莫名闪现了一缕复杂幽光。
安澜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的老鬼阿弟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她盯着仔细瞧了半晌,却什么也瞧不出来。气闷之下,她猛地撑起身,力道之大硬是让老鬼自个儿滚落床下。她望着凌乱的床单,缓缓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驱赶无奈,突然便配合着惊奇地喊道:“真神奇!还真好得利索了!”
老鬼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落地,挣扎了半天才灰头土脸地从床边冒出个头。小眼神哀怨地盯着安澜,仿佛安澜将他推落地是多么令人心寒的事情。
对于那哀怨的眼神,刚刚好得利索了的安澜直接选择了无视。她不急不缓地从老鬼身旁下床,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适应了一下自个儿的身体。
安澜来到了桌子旁坐下,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恢复了。虽然锁魂链依旧重得要死,但好歹她还没有消失。安澜想到这儿,眼神不由得转向了地上还在撒泼打滚的老鬼。
这老鬼阿弟是渡了多少妖力鬼气给她呢?
安澜心里明白,自己在迷失境里头的情形单单靠业火已经拯救不了她了。只是老鬼不说,她也就只能不提了……
沉思还未结束,安澜又被老鬼的一声怪叫拉回了心神。只见一直在地上滚个不停的老鬼此刻一脸严肃地站在了安澜对面的凳子上,与她平等对视着。
安澜盯着眼前几乎与自己的墨玉眼一模一样的眼眸,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反倒是等着安澜开口询问的老鬼先憋不住了。
“阿姐我们去散心吧!”老鬼一脸难得的严肃,甚至有点带着微微焦急的浮躁。他边说还边使劲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努力是自己看上去很可信。
“不了……”安澜继续心不在焉。虽然老鬼难得的严肃,但这严肃有点怪。安澜也便兴致缺缺的。再说了,哪有人昏迷刚醒就四处跑着去散心的?老鬼阿弟这么想拉着她去,一定有猫腻。
“走啦!你不跟我走怎么成……呃,反正得去!”老鬼不理安澜的心思想法,硬是生拉活扯地将安澜扯出了房。
安澜出了门,看着四周一片熟悉的黑暗,心中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悲喜过了头,一切也就没啥了。
地府依旧是那么的黑暗。空气粘稠得几乎要堵住肺里,出入不得。安澜恍若隔世,恍恍惚惚地站在了老鬼窟前。
老鬼窟前过去不远,便是不时变换着流速的三途河。沿着三途河往前走过几里路,便是鬼门关……
安澜还在恍惚中,突然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吞下了那东西后,安澜才回过神。可那东西入口即化,现在就算安澜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安澜幽幽地扭头阴测测地望向了身侧的老鬼。此刻的老鬼一脸得意地笑着,开怀得像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安澜也无心去搭理那得逞了的老鬼阿弟了。吞下肚的是还阳丹,吃了能维持一段时间的人形,并且不惧怕阳光。听起来是很不错的东西。
不过吞了还阳丹,安澜也就不能继续在地府待着了。不惧怕阳光也就意味着会被地府的阴气侵蚀。她的身体才刚好,再被侵蚀一下搞不好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都说老鬼阿弟想干的事就没询问这个说法。从他一开始提及散心,她就该起警惕心才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这东西是那只玉蟾蜍炼出来的,轻易不给人。老鬼阿弟是去哪里弄来了这难得的还阳丹?
可一切都还未理清楚,安澜已经被老鬼拽着,直奔阳世而去了……
安澜没认路,由着老鬼拉着前进。反正她是不会相信,老鬼阿弟是真的想散心的。既然老鬼阿弟一早就有着目的地,那也就没她啥事了。
直到在一座类似客栈的三层木楼前停下,安澜才缓缓抬起了头察看自己的所在。
那是座高大的木楼,朱红的大门在这黑夜中热闹地敞开着。刻着“鸳鸯楼”的牌匾此刻正高高挂在大门中间,映着烛火,熠熠闪光。
大门的右侧倚着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笑闹着去拉来往的路人。而门的左侧,却诡异地杵着几名男子,或者说是男孩比较贴切点。
安澜盯着眼前这男左女右布局的木楼,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了了这儿是哪里了。鸳鸯楼,鸳鸯楼,说白了老鬼阿弟是想到这种地方来散心啊……
他果然是年岁大,寂寞了。
老鬼阿弟拉着安澜,直奔鸳鸯楼内。门口站着的莺莺燕燕、清秀小倌,对他们一概不拦。也不知道他们是被老鬼施了术,还是这种地方小孩子也能畅通无阻地进出。
安澜神游着,不是很在意四周。待到入了大堂,她才被眼前的人山人海震住了。没想到如今的阳世已经热闹成这般模样!灯火辉煌也就算了,可连一座鸳鸯楼居然也能让人摩肩接踵的……
这阳世到底是饥渴成了什么模样了?安澜一脸好奇加兴奋地观望着四周,心中又不住地为上次的出游感到后悔。
看来上次跟着迷谷出来真是亏了,都没见识过这种盛况……
老鬼和安澜在人群中穿梭着,很容易就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一座高台架在了他们的面前,原本辉煌的灯光在这高台附近都柔和了起来。四处垂挂着的纱幔平白增添了些许飘渺的仙气,与这鸳鸯楼十分不相称。
安澜好奇了起来,忍不住竖了耳朵听着四周的声音。来来回回好多趟,安澜才从四周吵杂的声音中拼凑出了眼前事情的前因后果。
其实真说起来也没啥,不过是鸳鸯楼的淸倌花魁今晚要□□了。
明白了这高台是什么作用后,安澜只觉得四周围着的满满的人全都如狼似虎的。他们的眼中甚至散发着饿狠了的青光!
“阿弟想来拔个头筹?”安澜扭头看着身旁悬浮着的老鬼阿弟。基于身高的原因,他不得不浮在半空。而这,也让安澜确定了老鬼阿弟对着他们两个施了隐身术了。
老鬼盯着高台的眼神专注而又满含深思。安澜问完话,他没回答,反而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安澜隐约觉得,老鬼阿弟的情绪变化太过异常。而能让他情绪异常又牵扯到阳世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难道……
不会吧……
安澜瞬间记起自己曾经跟判官开过的那个小玩笑,一下子心里不确定了起来。他们会在这里,应该只是巧合吧?
安澜斜眼偷瞄了身旁老鬼一眼。此刻的老鬼一脸菜色,连她的小动作都无暇顾及……这让安澜的心狠狠地不安了一把。
台上的人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终于轮到今晚的主角上场。四周那不耐烦的喧闹声在这一刻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台上飘渺的仙气中,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安澜看着她身体内隐含着的些许巫命,终于不得不哀嚎一声接受了这个残酷现实。搞到最后,原来阿弟是打算来算账的,不是来散心的!可怜她刚刚才好转,却注定了是个多舛的命。
一想到这,安澜心一横,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反正来了也来了,安澜平复了自个儿的心情,便津津有味地欣赏起台上女子的歌舞。
巫觋以歌舞祭神,没想到转了那么多世,她的歌舞还是那么的动人心魂。直至她飘渺的舞姿停住,歌声渐散,安澜身边的老鬼才终于缓过神来。可那也不过一会儿,台上的老鸨已然拉着那女子的手热情地进入了今晚的重头戏。人群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安澜瞧着老鬼的小脸已然黑了下来,心思飞速转了几圈,却还在救不救人之间徘徊着。
大堂的气氛迅速火热了起来,那些饿狼似的男人一千两一千两地加价,丝毫不相让或是吝啬。
安澜捅了捅身旁的老鬼,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也跟着出个价。老鬼粉嫩的脸庞已然是阴气沉沉,此刻让随便一个人来看,也不会将他错认为人。
“为什么她在这?”老鬼稚嫩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安澜的眼中霎时满是疑惑。难道这老鬼阿弟还真是来散心的?
这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会知道?”安澜耸耸肩,忽然福至心灵决定假装糊涂。
“怎么可能不知道!判官老头特意提醒我来这里,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那么吞吞吐吐的!”老鬼深吸了口气,终于勉强挤出了一个黑沉沉的笑容来。“那老头不敢动她的,是不是?我最爱的阿姐。嗯?”
“呵呵,这个难说!搞不好他看上了老鬼窟洞主的位置,正密谋着什么……”安澜裂开嘴笑得很辛苦,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不说实话?”老鬼阿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的温度却比地狱业火还要冷上几度。
“说……说啥?快看,竞价要结束了!”安澜指着台上那乐呵呵高抬起手的老鸨,高声喝道。果不其然,老鬼阿弟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安澜立刻返身踩着黑压压的人头飞速朝着鸳鸯楼的楼上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