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漏》澈娆

10、第13－14章

　　( 13 )
　　我走到书架边上，随手拿一本书，《仙源》。突然想到父王曾经说的地方。
　　他说栗北有一个很漂亮的仙境，说那里有非常漂亮的生命树，可以孕育大地的一切，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地方，仙源的花有一千二百二十一种，而且都是大片大片的开放，他还说，那里有各界相比下最大最漂亮的天池，。

　　天池据我所知在人界有一些，比较著名的，是长白山天池，很多人称它为白头山天池，非常漂亮，长白山原是火山，千百年以来爆发了一、两次，当火山爆发喷射出大量熔岩之后，火山口处形成盆状，时间一长，积水成湖，便成了现在的天池。所谓天池，用我肤浅的意思来理解，也就是被群山，或者是地震后的裂缝长期天然积水托称起来的湖。
　　天池没有生物，除了水，就是岩石，史料记载天池水“冬无冰，夏无萍”。可是……好像夏无萍是真，冬无冰却假，每次冬季结冰似乎会持续六、七个月，很壮观。
　　我翻开书，上面写道：
　　栗北延西，仙源所在之地，一路上却无草木，无牲畜，天池山谷却乃仙源一大景观，天池之水，取于天，天池之石，凿于岩。
　　横至天尽，水天一线，最后的光线自天池边线落下，在另一头升起，被称为世界的尽头。
　　三十万年前，灵界制冷至极，冰期来临，山谷冰川夹带着砾石，循山下移，最后经过挖掘、雕凿，形成了多种冰蚀地形，变成一座冰窖。
　　冰前积压，消融，所挟带的岩屑巨砾逐渐停积下来，成为横拦谷地的现状。最后夏至而至，冰山融化，积水而下。
　　水，清澈而不浊，深浅约如山谷，可见池底，沙砾岩石竟现。
　　由缺口而倾泻的天池之水，变成瀑布，直流而下，方圆百里能闻水声。
　　月光每日降临，天池边山露水结冰，又是一番风景，月光在湖面上映照成荧光海，湖底风景摇曳，此时更是让人为之陶醉。
　　我往后翻翻，有些画，有些解释，把天池说的活灵活现。我非常期待见到它的样子，只是，对于我来说可能么？

　　晚上时间到点，我们去打水烧水抬近殊吟房里。
　　“宫主，都准备好了。我们帮您更衣。”我们转身的时候，七月对殊吟弯腰说道。
　　“等等，你们出去，我自己来。”殊吟说：“桡熙，你留下。”
　　我一惊，你洗澡我留下做什么？莲也呆了一下，那两个小丫头，更是惊讶。
　　“又没说让你伺候我，都說我自己来了，只是有话和你说，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她走到屏风后面，三月和七月走过我身边，三月还对我捏了捏拳头，拉着莲往外走。
　　“请问……让我留下是……”我站在外面。
　　“找椅子坐吧。”她说完我就听见水声。面红耳赤。
　　“嗯……”我不说话，直接坐椅子上。
　　“我知道你和他的事，但是，我也喜欢他，对不起……”
　　她说。
　　我的心跳漏了两拍。
　　本来还好，但是她那么执白，我却慌了手脚。
　　“为什么这么说？”我调节了语气，问她。
　　“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暗争些什么。总觉得说出来会舒服很多。我把你救出来这也是原因之一，我不想亏欠你什么，也不想见你受苦。”水声连连不断，我听着水声，找不到思绪。
　　“谢谢……”说不出话，只能随便说点什么。
　　“桡熙，你还是喜欢他，对不对？”她说。这句话却让我想了一阵。
　　爱情，我早就输掉了这个东西。
　　“不是，殿下放心。”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就要走。
　　殊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出去关上门。
　　我到底是爱超过了恨，还是恨超过了爱，我早已分不清出。

　　回去之后莲问我是怎么了，我说没什么，虽然见他不大开心，但是最后也不了了之，晚上我虽然很想出去摸个情况，但是最后放弃了，第一天来，对这里还不熟悉，应该等我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再说。
　　说起来，我来聆溪殿路上的幻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还是头一次。
　　我在不安中慢慢睡去，来到北国以后，我晚上都睡的很浅，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可以把我吵醒，所以，我可以感应到晚上有人在房间门口，虽然没有进来，但我惊醒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的人影，按身高来说，应该是个男人。我刚刚想去看看究竟，他却走了。
　　是谁？

　　（ 14 ）
　　我在殊吟这里，日子过得不错，她对我和莲很好，我越发觉得殊吟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却不知道她和谁相似。
　　砂影对殊吟的感情看他来聆溪殿的次数就明白，他来的很平常，隔三差五就要来看看，我每次看来人是他，就尽量不去和他扛上，有的时候砂影会叫我进屋，故意刁难我，殊吟却每次都阻止他。
　　我想我应该庆幸，因为每次看到砂影的脸，我总有一种隐忍的难过，腐蚀心般的痛，自从他背叛我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我的心里坎了一刀，时不时要流那么几滴血，仿佛在哭泣，一直暗暗的疼。话说当一个最了解你的人，一旦背叛了，就是最可怕的敌人。
　　我的处境就是如此，他了解我。
　　他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就拿以前的事情来说。
　　每次去人界我必定会迷路，而他总是可以轻易地找到我，对我说，我有找到你的本能。
　　所以，我从此认定，只要牵着他的手，闭着眼睛走，都永远不会迷路。
　　我会忘记的东西，他也肯定会帮我记得。
　　每次我在交读书笔记给长老的时候都非常痛苦，我总是看到可恶的他很早就睡着，把我一个人扔下，我自己渐渐睡扒在桌子上的时候，总是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把我抱回床榻上，他帮我盖上了被子，亲吻我的额头，还看着我傻笑。
　　不用说，一定是他。
　　然而第二天，我的笔记就密密麻麻了，他也会给我留言，告诉我，我要的资料在藏书阁的第几楼，几号书架。
　　他总是很细心，比女人还细心，不像我，会忽略很多事。
　　有一次他给我留言，他说：

　　熙，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隐砂。

　　现在想来，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用什么心情写下了隐砂两个字，里面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毕竟为了接近我，为了勾引我，为了让我不设心房，他用的是隐砂这个名字，而不是砂影！他为了利益，放下皇族的身份，更姓换名跑到大老远的双南，听我唤着他隐砂。呵呵……
　　想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当初我们在一起的回忆，又是这样的美好，甚至从吵架到和好，从来没有一次超过一个时辰的。
　　有一次我们两个像以往一样吵架，然后彼此都赌气不说话，可最后投降的却还是他，而我就更加嚣张，假装不理他，天知道我心里一直想着：你什么时候才来和我和好呀。
　　他看我不理他，就来拉我的头发，用我的头发絮絮来玩我的脸，一边说：“对不起。又不是故意的。”还一脸的委屈。
　　我很不给他面子，他会很无辜的看着我，我会假装睡觉，然后他就会睡过来，我就把他一点点挤下去，他会再睡上来，然后我再把他挤下去，他也不会气馁，如果真闹起脾气来，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压我身上来，问我：“你到底要不要和我打合？”看他一脸难过的样子，我就会忍不住直接去吻他的脸。
　　这已经成为我们的习惯。
　　我靠在房间的门上，心里的感觉有些压抑，拍拍自己的脸。
　　“振作点，桡熙。”我对自己说。

　　而这些日子过下来，我的胃却越来越衰了，虽然每天一日三餐必定不会少，但是我每次“不小心”去多吃几口必定会痛得我要死要活。
　　莲一看到我那个样子就难过的要死，我总说没事，一边说不痛一边逼着自己吃饭，但是经过了几次波折以后，我再也不敢多吃东西了，每次呕得五脏六肺都像被人在身体里面捣碎了千百次，胃还是一样疼，吃和不吃都一样，肚子永远填不饱，不吃还不用吐，我当然选择不吃。
　　最近砂影都没有来，听七月说他带着楼叶和尉迟去访问魔界了，七月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明明很机灵，说话却总是语无伦次，三月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泼辣，但是人却很好，有次见我在吐，还拿了药让我喝下，虽说几乎是扔给我的，但是我一样感谢她。
　　殊吟现在每日都帮砂影执政大小事务，看似是砂影交代下来的。颇有灵后的味道，这么说来，宫中人传言砂影要立殊吟为后也算一半事实了。

　　我在床上翻滚，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关系，只要晚上一到，我就特别容易回忆从前，仿佛所有有的没的一起骚扰我。
　　我闭上眼睛的每一个霎那，几乎是同时，我总看见砂影的脸，可怕的不是他对我的那些残忍，而是在我的脑子里面的他，永远是笑，一直笑，一直笑，温柔的扬着嘴角。
　　回忆像一直说书的人，它永远可以把什么东西都说的非常生动。
　　我用被子蒙过头顶，胃痛起来，让我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我用力的压住它，不让它痛。如果我有灵力就好了，只要有灵力，我可以让我自己不要那么痛，大概我也就不会变得如此脆弱。
　　痛的实在睡不着，决定起身到外面走走。
　　我起身的时候看到身边的莲已经睡的很熟了，听说砂影没有回来，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必须去后殿看看。
　　最近白天观察了整个玄灵宫，基本上对于地形是很明白了，刑堂附近就是最好的突破点，有人会在那里搬运宫中所需的物品，包括食物和花草，麻烦的是要令牌。
　　晚上的防守不知道会不会松懈一些。
　　我偷偷的溜了出去，一直走一直走，穿过很多地方，走过一个一个宫殿，冷的直发抖。
　　在黑暗里面摸到了后殿，那个门不大，但是却也有四个侍卫，玄灵宫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这里有多少人，进的来，出不去……
　　如果是以前，我一根手指就是让他们昏死，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灵力已经仅仅只能凌空驾东西而已，有的时候还会掉，基本上我已经完全忘记我有灵力这件事了。
　　我悄悄的从矮树后面绕过了侍卫的眼睛，摸索着墙壁，丝毫没有漏洞，敢情今天是白来一次，如果要出去，只能等机会。
　　转身离开，胃又开始一阵狠痛，我猛的蹲下去，把头埋在胸口。龇牙咧嘴却不能叫出声，没有痛过的人不会明白……那种痛的感觉，就像要把你撕裂，从胃开始发冷，一直到全身，可是，无论你再怎么按住它，它也一样痛得你冷汗直冒，依然冰冷得要从你的四肢开始吞噬你的意志。
　　我吃力得站起来，扶着墙往回走，却心不在焉，被疼痛占据了全部的思想，不知不觉居然迷路了，双脚颤抖，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来。
　　我走了多久，不经意的转头，发现自己居然在他寝宫附近！
　　我正欲走开，就听到脚步，马上躲在树后面不敢乱动。
　　无人掌灯，听脚步，我便知道是谁。
　　砂影，楼叶，尉迟。
　　这三人不管是幻术，武术都是一流的，正因为武功高强所以他们的脚跟都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我不一样，我幻术极高，可是武功极烂，现在要是动一下，定会露出破绽。
　　如今说来，幻术高也只是曾经。

　　“楼叶，去看看桡熙的情况。”砂影的声音传来。
　　“是。”
　　我？来看我干什么？难道说那个夜里来聆溪殿的人是楼叶？
　　砂影，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怕我逃了不成！
　　我的胃好疼，无力站着，只能蹲下。一蹲，看到地上的影子，心里大叫不好。
　　“什么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