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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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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亚立在那扇监狱大门后面等着狱警开门，曹丽华就站在他侧身后，她为了等那张特赦令整整陪伴了他一宿。她执着而热烈的情意，虽然他不能接纳，但心里也生出了一份感动，人非草木，毕竟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心中多么渴望昨夜陪在自己身旁的是木兰，可事实并不随他所愿，以至于他的心情低落烦乱。他盯着大门上一处霉绿斑点，觉得特别碍眼，好像他和木兰之间的情分，也许是时间太久了，就如同一扇陈旧腐败的木门，上面已经爬满了绿霉斑点……
监狱门缓缓打开来，那吱吱吱吱的声音沉重冰冷，仿佛正映照着他跨出监狱时的心情。
抬头一眼便看到了木兰和姚氏夫妇，新亚愣了一下神，这当儿曹丽华跟着走了出来。
姚氏夫妇见到曹丽华颇感意外，神色都有些疑惑，木兰倒是显得平静，她甚至冲曹丽华微微一笑。
新亚心中不禁嘲笑自己娶得一贤妻。只是贤妻所展现出来的，女性最美好的品性——大度，却深深刺痛了他。
一番介绍后，双方寒暄攀谈起来，新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妻子的神情变化，可令人失望的是，她始终保持着淡淡而美丽的笑容。
曹丽华懒洋洋说她陪了他一夜很累了，那语气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种炫耀挑衅。
木兰听了，仍然是波澜不惊，她从容大方地微笑，表示以后会登门致谢。
新亚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听闻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相守了一整夜，竟然还能这样淡然自如，这使他更觉透骨酸心。
他暗地里自问：木兰，我真的无法再重新获得你的心了，是么？
入夜，木兰整理被褥准备睡觉，新亚洗浴出来，轻轻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木兰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一字未语，只是低下头去吻她，但这个吻的滋味并不怎么美好，她的唇冰凉凉的，就像平日对他的态度一般。他顿觉索然无味，眉头皱了皱也就松开了她。
“你先睡吧。”他淡淡说一句，转身便往门外去。
木兰心里一沉，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新亚走到外面回廊上，拿出口琴来摆弄，他想起出国前木兰还闹着要跟他学。
以前那个时候，木兰是不是真的……
正想着，木兰悄悄走近了，他感觉到，抬眼看去，她已在他跟前。
“这么晚了，你也去睡吧。”
新亚凝神望着她，她的眼睛那么透亮，可怎么他就不能透过这扇窗户看到她心里头去呢？他真的很想了解她内心真实的东西。
“我在监牢这几天很想你。”新亚良久才说。
“我也想你。”木兰轻声回应。
“我想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你，你呢？你心里曾经有过我吗？”新亚质疑反问。
“我心里当然也有你啊。”
“现在在你心里，大概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亲人吧。”新亚微微一笑，流露出些许的无奈和苦涩，
“我多希望你能来监狱看看我，我一直在等，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曹丽华，你觉不觉得我很可笑。”
“不是的，新亚……”木兰想做些解释。
“不说这事了。”新亚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而后又盯着她瞧，一会儿，用带点儿挖苦的语气说道，“我其实很好奇，孔立夫有这么好么？他身上究竟有哪里优秀的地方吸引了你，让你为他痴迷，你告诉我，我好拿来借鉴一下，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因此而爱上我了。”
“新亚……你别这样。”木兰嗫嚅说，那模样好像快哭了似的。
“算了，我也没兴趣听了。”新亚并不是真的要强迫她给什么答案，说这些话只不过想宣泄心中的郁闷，现在好像舒服了一些。
“我去睡了。”
他起身便走进房里，留木兰一人傻站在那。
几日后，夫妻俩到火车站送孔母。孔母对他们说了些感激的话，然后登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
两人出了火车站，新亚看了看木兰，说：“我去六国大饭店看看曹丽华。”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那样尽心尽力帮了你，我应该亲自去表示感谢。”
新亚看她那副气定神闲样子心里便来气，说：“不用了，我自己去。”跟着又是丢给木兰一个背影。
木兰目送他远去，直至他模糊的消失，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新亚到了六国大饭店，按铃之前，听见屋里传出悠悠口琴声，曲子是他最爱吹奏的一首。
曹丽华对他的感情，听这首曲子，听这琴声带出的情绪，可见一斑。
新亚没有立即按铃，他不想打断她，没想到房内就安静了。他伸手按了铃，很快房门打开了，他看到曹丽华欢欣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曹丽华一下抱住他，那种激动兴奋甚至有点儿感染了新亚，他的生活淡如清水，恰好缺乏这样一种有趣的调剂。
但他到底没有太过眷恋，他定了定神，平静地将曹丽华推开，保持一些距离。
“前两天就想来看你，希望没有迟。”他对她微笑，神色如阳光般明朗。
“你什么时候来都不迟，我每天都在等你。”说着拉他到房内的一张小圆桌坐下。
桌上摆着她精心准备的英式下午茶。
“你看都是你爱吃的点心。”曹丽华殷勤说。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话间，新亚瞥见桌上摆着一件东西，正是她刚才吹奏曲子的口琴，这是他送给她的。
她对他的执着感情，他以前不怎么在意，不知是不是时间久了，终究在他心底沉淀了一份感动。而这份感动是她在监狱陪伴他的那一夜里他才发现的，实际上真正让他发觉这点的是木兰，是他们早已疲惫不堪的婚姻。但是他清楚知道这种感动不属于情侣间的情感，它离爱情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