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当自强》滟绣

4、第三章 贴身侍女

　　璧和，我娶她不过权宜之计……

　　我马上就把那个傻子赶出去！……

　　璧和，我要出去一趟……

　　……林璧和，你这个病秧子！你就是个累赘！！！

　　……贱人，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徐徐凉风拂进了内室，吹起了印着花鸟纹样的床幔，使得床上瘦小的人儿被身后的冷汗冰醒，直愣愣地僵起上半身，白嫩滑嫩的修长脖颈也直直地僵着，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紧紧裹着几条扎眼显露而蜿蜒着的青筋，恍若身子细长的毒蛇吐着信子，绕着她的脖颈，勒紧……

　　直到林璧和听到了细若蚊鸣的啜泣声，一双毫无焦距的水眸才渐渐恢复了神采。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上被汗水黏湿的凌乱发丝，眼里还有未消散的惊惧。

　　她方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从被抛弃到被收养再被抛弃然后死亡，而且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药罐子，一辈子都靠着依附一个男人，最后却被那个男人手刃……

　　这个女子的前半生可以说是这个身体的翻版。不……或者说，它就是这个身体原来该有的生活轨迹……

　　林璧和几不可闻的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如果她不穿过来，估计原身就会按照她梦到的那些活下去，永远地做一个任人摆布的药罐子……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即使穿了过来，不也还是个药罐子吗？

　　林璧和的眼神黯了黯，贝齿咬着嫣红的唇，直到溢出殷红的血来，与唾液交融在一起。刺激口鼻的一股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林璧和弯了弯唇。就算是一个药罐子，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待着完全看得见的未来。

　　心下及此，原先就有的脱离慕容耿云的保护伞的想法更加强烈了，只是在离开慕容耿云之前，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党羽，否则一离开慕容府，她这个要不停地吃药的身子根本无法再外面生存，反而会死得更快。

　　正当林璧和想得出神时，逐渐响亮的哭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冬至？”待林璧和拉开帷幔，床下时而抽搐着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孩方才止住了声，冬青色的小袄早被泪花晕染地暗一块白一块，林璧和蹙着眉，从她的声音中认出了这并非柳枝，而是被慕容耿云关起来要发卖的冬至。

　　“姑娘！”待眼下哭得两眼红肿的冬至尖叫出声，林璧和才沉下心来好好打量起她。

　　虽然脸蛋因为那一顿稀里哗啦的哭而肿的看不清模样了，但一双明亮的眸子却水灵地直直到林璧和心窝子里去了。

　　林璧和当下就决定要培养冬至做自己的心腹，虽然说现在还不甚清楚她的性格与为人处世的方式，但毕竟是从小服侍的人，比寻常人更要亲密些。而且根据原先的那个梦，这冬至直到原身死之前都在她身边候着，对原身的忠心绝对是满格的。

　　“冬至……你，被放出来了？”林璧和有些犹豫地朝冬至开口，毕竟她刚穿来不久，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份，而这个冬至是原身的贴身丫鬟，若是被看出了差错，她是一百张口也说不清。

　　“嗯，慕容将军说让奴婢来伺候姑娘，姑娘会早些醒来。”冬至说到此，眼泪又涌了出来，遂用袖子狠狠地抹了把泪水，抬首充满希冀地看着冬至。她自然不会说，是自己哀求着看门的侍卫让自己见林璧和一面，侍卫瞧见自己满身伤痕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瞒着慕容耿云来看林璧和的。

　　在她看来，林璧和便是她的天，只要跟自家姑娘在一次，便什么也不怕了。

　　“将军呢？”林璧和听了冬至的话，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慕容耿云还有点良心，她这倒也没白晕，只是自己因他而昏厥，怎么到头来连个人影也没有。按理说凭原身和他的关系，不应该这样才对啊。

　　听林璧和谈到将军，冬至的身子便不由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虽然她努力告诉自己，将军不在这儿，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她只得勉强平下语气：“将军……陛下急招将军入宫，而后便下了旨意，要将军即刻前往西北剿匪……”

　　“哦，怪不得……”林璧和眉稍稍舒展，却注意到了冬至的异样，顿时察觉了其中有猫腻，便想扯过她的手看身上的伤，却不想自己身子弱的根本拉不动她半分，反而几近要跌下床。

　　“姑娘小心！”冬至见林璧和要探出床外，好像要拉自己，但又见她身子摇摇欲坠，不及细想面带慌张地上前将林璧和扶正，又像个要训斥做错事孩子的家长板着一张脸，给她掖了被子，“姑娘这是做什么！身子还未好全呢！”

　　许久未被人教训过的林璧和听到了冬至仍心有余悸的嘱咐登时是哑了，想要张口说话也说不出半句，只是委屈地坐着，过了半响才弱弱地出声：“冬至……”

　　“怎么了？”冬至稍稍怔神。

　　“让我瞧瞧你的伤如何……”林璧和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当真是我见犹怜，冬至面色不自觉的柔了下来，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却即时反应过来，迎面对上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即时明白自己被骗了，登时恼恨地看了林璧和一眼，却总归答应下了，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别怕……我就是想看看。”林璧和慢慢地放缓语气，温柔地看着她，眸子如一泓清澈的潭水，泛着淡淡的涟漪。

　　冬至莫名觉着心中某处一软，鼻子一酸，水豆豆又落了下来。

　　而林璧和则顿时尴尬了，本来就是想借机亲近一下贴身侍女，结果搞出了生离死别的气氛……果然自己不适合出温情牌吗？

　　想到这里，林璧和就哀怨地像秋天里一片发（和谐）春的落叶，却又不得不去安慰冬至。
　　“你……别哭了……”林璧和心里一忐忑，就忘记自己本身就是个病号这一事实，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却一扭，径直摔到了地上，单薄的身子贴着冰冷的青石地板，虽有一层衣物隔着，林璧和却还是觉得一股子寒气直侵入骨髓。

　　冬至看见自家主子摔倒了，也顾不上哭了，忙上前将林璧和扶起，微微掠起林璧和的裙角，瞧见了那白皙的皮肤上那格外显眼的青紫的一块，心一疼，伸手轻轻地揉了起来，林璧和吃痛出声。冬至心一揪，又想起林璧和扭伤脚是因自己而起，顿时心中愈发自责，复堕下泪来，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打在了林璧和小巧的脚上，林璧和觉察到，也只能扼腕叹息，她已经彻底放弃去安慰这位随时可能会哭的姑娘了。为什么这个丫头反而比她更像身子弱的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