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浮灯枫台

2、第 2 章

　　临水会上果然热闹，正值季春，百草茂盛，天清气朗，正是游山玩水的好季节。男女老少无不毕出，穿上他们最漂亮的衣服，三五成群地结伴而行。
　　精明的小贩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商机，穿渭州而过的渭水两岸摆满了各地风味小吃，风中充满了酒香，炸排骨和炖狗肉的异香，还有各式各样连说都说不出的香味，就混合成一种无法形容，诱人的香味。
　　不过楚连月却无暇细看，四下寻找卖桃的摊位，心下后悔怎么没问清林泊到底那位女子会在哪边卖桃，这下好了，到处是人群，花花绿绿一片，尤其印象中这位姑娘好象没有吆喝的习惯，目标还真是不明显。
　　摊位到渭水尽头渐渐稀少，毕竟已经接近慈云寺，对佛家大家还是要保留几分敬意。
　　正暗自着急之际，忽然看见迎面过来两个姑娘，其中个子较高的姑娘手指勾着两个桃，不由抱着试试的态度，精神一振，含笑拦住两位：“请问姑娘……”
　　两位姑娘似乎正在窃窃私语，忽见一位年青公子挡住去路，不由脸红红，心跳跳，暗自惊喜，都认为那位公子在叫自己，异口同声答：“请问公子有何指教？”言罢互瞪一眼。
　　“请问两位姑娘手中之桃在何处所买？望姑娘告之。”听得此言，两位姑娘顿时没了兴致，其中的高个子姑娘怏怏答道：“浮云桥上有卖。”
　　“多谢两位姑娘。”楚连月施礼谢过，朝浮云桥而去。
　　“什么嘛，又是找她的？我姐妹哪点不如那个女人？”矮个姑娘见楚连月走远，恨声对高个姑娘道，“所有人都对她那么好！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城主都只是消除她的记忆，赶出天龙城而已！对我们呢？不公平！”
　　“算了，姬素，再忍几天，很快就有好戏看了。”天香高深莫测地笑，“慈云寺的那位贵客可是一直在找她呢。”
　　“借刀杀人吗？太好了！”姬素高兴地跳起来，笑嘻嘻地挽着天香，“我们完成任务后，城主就肯原谅我们了吧？”
　　“城主的心意又岂是我等能明白的！”天香叹了一声，“只希望到时城主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很可惜，楚连月没有听见她们的这一番谈话。此刻他正站在桥头，心情澎湃地看着那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粉蓝，腰间用一块粉蓝的帛带系扎，宽大的衣袖袖口、衣襟、下摆都缀有不同色的缘饰，下着条纹间色裙，一头乌黑的秀发依旧梳着镶着桃花型发饰的双环髻。挽着一个小篮子，里头还剩了两个桃。
　　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炙热的视线，转头望去，正望入楚连月深情的眼中，不由楞了一下，接着又冲着他笑了一笑。
　　楚连月简直受宠若惊，马上迎上去。
　　“这位客人，”女子笑意盈盈地递上小篮。“还剩两个桃要吗？”
　　“如愿！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楚连月小心问佳人。
　　“如愿？”女子讶然失笑，“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叫胭脂，不叫如愿。”
　　“胭脂？”楚连月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女子一俜一笑分明就是他的如愿啊！
　　“如愿，是不是天龙城主还是不肯答应我们在一起？”楚连月想起了这一点，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天龙城主？我想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从没听说过天龙城主什么的。”胭脂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并未挣脱，只是歉然一笑。

　　“是吗？对不起，我失态了。”楚连月听她讲得如此斩钉截铁，这才相信她的话，松开她的手，突地转身而去。
　　胭脂呆了一呆，大声道：“你要到哪里去？”
　　楚连月越走越觉得孤寂，越走越怀念和如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满怀凄楚，却连找一个人诉说也不能够。
　　茫然的走了很久，忽觉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他回过头来，却是胭脂，她竟默不作声地一路跟着他。
　　楚连月茫然瞧了她两眼，面上却依然是失魂落魄地的神色。胭脂深长地吸了口气，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光中透露着无限的同情与关切，柔声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啊，我叫楚连月，”楚连月呆呆地回道。
　　“楚连月，很好听的名字。”胭脂笑了笑，突地缓缓道：“那位如愿姑娘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对，如愿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楚连月陷入了回忆中，“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家生意很是糟糕，我为了重振楚家的生意，决定到泉州进一批新货。没料到坐船过江时突然山洪爆发，船沉了，当我再次苏醒时，已是五天后了，有个姑娘救了我，她告诉我她是天龙城的使女。”
　　“就是如愿吗？”胭脂聪明地问道。
　　“是啊，如愿告诉我当时沙滩上只有我一个人，想到同行的人都遇难了，我很难过。在如愿细心照顾下我很快康复了，我和她之间也有了感情。我请求如愿一起回家重振楚家，如愿告诉我要先通过天龙城主的首肯，就让我先行回府，并说会随后赶来渭州。可是我回家等了两年也不见她来。我也想过去那个天龙城找她，可是天龙城只是听如愿讲过，但似乎不存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知道天龙城在哪里。我只能等她回来找我。”楚连月苦涩地笑。
　　胭脂默默凝注着他，突然幽幽一叹，回转头去，她似乎不愿，又似乎不敢接触到他那绝望的目光。只见她纤柔的削肩，渐渐起了颤抖，缓缓地道：“往事已矣，过去的事，你也不必……她如果一直不回来……？”
　　“我会等她回来。”楚连月见胭脂如此模样，心中不由一震，眼睛突然发亮，望着她的后影，喃喃自语道：“自是情天常有恨，天上人间。”那是他和如愿定情时两人所说的海誓山盟。
　　胭脂听得此话却突然转过头来，面上仿佛有一层秋霜笼起，冷冷道：“她如果要回来的话早就回来了！你什么事都想着别人，难道就不该为自己想想么？” 长袖一拂，转身走了开去，再也不望他一眼！
　　但楚连月却呆在原地！原本那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胭脂真的不是如愿，那么如愿究竟去哪里了呢？
　　她粉蓝的身影，已将消失，楚连月几步赶到她身畔，楚连月知道自己看来象是个搭讪的登徒子，可是却又无法控制对如愿的思念，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也让他倍感安慰。
　　胭脂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觉得刚刚自己过于激烈，默不作声地走着，胭脂在前，楚连月只见她不住抬起手，抚弄着鬓边的柔发，似乎心中也有许多心事。
　　“楚公子，听说府上的花房是陇西郡最好的？”半晌胭脂突然冒出这句话。
　　楚连月呆了一呆，道：“不错。”
　　“那么楚公子，能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胭脂轻轻叹息一声，道，“慈云山谷的土质这两年来越来越差，我栽种的这金叶桃树怕是不能在这里存活了，府上能不能帮忙移植呢？”
　　温柔的话语使得楚连月忍不住抬头一望，只见那张如愿的笑靥，正面对着自己，他似乎听得到自己的心房在“怦怦”跳动，不禁又干咳两声，道：“可以啊。”
　　胭脂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阵欣喜，但太快了，楚连月并未发现，她满面俱是笑容道：“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