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遇见你》山栩

5、第五章

　　傍晚的阳光很温和的照着这座城市，城市里的人，忙碌着来去。
　　一个酒吧里，灯红酒绿的喧闹着。一个女子，黑色小西服脱下来挂在凳子上，白衬衫上滴了几滴酒，神色之中满是茫然和悲伤，不复冰冷的模样，唯一不变的是鼻梁上的巨大墨镜，白色边框有些夸张的扣着，但看起来很干练。
　　一杯一杯的酒下肚，女子脸上有些泛红，有些控制不住的哀伤渐渐显露出来。

　　时间倒回去半小时。
　　公园的长椅上女子一个人占着一张椅子，高跟鞋脱了，赤脚放在长椅上，阳光洒下来，她仰起头，隔着墨镜正对着太阳，太阳被墨镜变成一个白白的小点，她笑了笑，很不明显的。

　　一个电话打进来，她拿起手机，是秦烟。她的好朋友。
　　秦烟在电话那头好像很无助，很虚弱，她心里有一点担心。
　　“秦烟，你怎么了？”
　　“城城，我不是人！”秦烟的情绪上来了。
　　秦烟和她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她寒冷如冰，秦烟热情似火。

　　电话那边有点呜咽。
　　“城城，我爱上一个人。”
　　她知道还有下文，把脚放下来，穿上鞋，静静地听着。
　　“我爱上我朋友的男朋友！你知道我们多好吗，我们两个人脾气多像啊，可是我却爱上她的男朋友！”秦烟停了一会，好像喝了一口酒，“城城，你是不是很鄙视我？”
　　她摇头，“没有，爱，没有错。”
　　“可是我他妈就是个混蛋，我还有半年时间，城城，半年啊，我不能不得到他！城城···”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烟前几天打电话来说自己在医院里查出肝癌，还有半年的生命。就是那一天，她认识了她口中的好朋友，不过，她不想她们知道她时日无多。
　　“城城，”秦烟有点口齿不清。
　　她有点不舒服，心里难受，“秦烟，你是不是在喝酒？秦烟，肝癌你怎么能喝酒？你不想活了吗？！”她有点激动，这种感觉，不好。
　　“呵，城城，我就知道，就算我是只蟑螂，世界上也还有一个人不会嫌弃我，城城，认识你真好····”
　　“城城，你别担心，城城，我只让那个男人陪我半年，半年后我就死了，城城，帮我最后一个忙····”
　　“你说。”
　　“帮我送终。还有帮我向她们两个，道歉····”
　　“好。”
　　“城城，还好，还好还有一个你不会嫌弃我···，”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有点不知所措。从小到大秦烟都她紧紧连在一起。还有元朗，常铭，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很多风雨，现在虽然不在一起，却仍然互相关心。
　　自从那次，她把自己的心紧紧锁起来，所有的故事她都是个冷静的看客。除了承欢。
　　最近情绪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很茫然。正常人的情绪什么样子，她早就忘了。她只知道防范，一有危险信号，马上竖起全身的刺。

　　她想喝酒。
　　到了酒吧，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她的头开始晕晕的，看人都重影，还摇摇晃晃的，她伸手想把他们扯正，他们晃得她头晕。
　　城城，多久没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了。秦烟和她当初选择了不同的城市，只有有事的时候会通个电话。
　　她姓江名城，名字是妈妈起的。
　　妈··妈···
　　她有点茫然，妈妈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太不可思议。
　　她越来越晕了，整个人像被放进了万花筒。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承欢，承欢还没有接回家。
　　她在公园的长椅上等着幼儿园放学，她不喜欢那那么拥挤的环境，好像很热闹似的。于是她每次都在一边等着。
　　她抬手看看腕表，看不清指针到到底指到哪了。她晃了晃脑袋，仔细看了看。
　　7点20。
　　她吓了一跳，承欢等了两个小时！
　　她起身准备离开，走不动，她倒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越来越沉的头。

　　同一间酒吧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直盯着吧台上这个纤细的背影。
　　苏南在这里和朋友见面，正聊着看见她走进来。
　　他的双眼一直盯着她。周围的喧嚣突然间消失，万籁俱寂里，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寂寥的背影。
　　她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她会难过吗？
　　一个男人朝她走过去，毛手毛脚的，被她挥胳膊打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
　　她起身要走，刚离开凳子差点栽在地上。
　　苏南双手双脚全不受控制。
　　他冲过去，接住摇摇晃晃的她。
　　她眼睛隐在墨镜后，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得出来，在细细辨认。
　　他出声提醒：“五品咖啡馆，救护车，医院。”
　　她笑了笑，任他扶着往出走。
　　“崇··耀··幼··儿园，崇耀·幼儿··园···”她费力的吐出几个字。
　　苏南脑中闪过小男孩的样子，立刻明白。
　　他开车，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喝酒。丢下朋友跑出来，估计下一次请罪得喝个半死。不过，无所谓。

　　昏黄的路灯下偶尔有几个来往的路人。
　　苏南的车刚转过路边，就看到路灯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小男孩坐在路边抱着脑袋，旁边坐着一个穿制服的人。
　　苏南把车停下来，打开车门把女子搀出来，她摇摇晃晃的出车门，还被车顶碰了下脑袋。
　　小男孩本来满脸的委屈立刻变成慌乱。
　　抱着女子的胳膊不停的问：“姑姑，你怎么了，姑姑···”
　　女子抬起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叫了声承欢，然后好像放下心似的靠着苏南睡过去。
　　看着小男孩担忧的样子，苏南问：“你叫承欢？”
　　小男孩点头：“姑姑，姑姑她怎么了？”
　　“喝醉了而已，不要怕。走吧，我送你们回家。家在哪？”
　　小男孩报出个小区名。苏南在车里打开导航仪。

　　小区门口的保安看到陌生的车子自然不会放行。
　　承欢下车跟保安说了一会话，保安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很干练的样子。
　　看见承欢从陌生的车上下来，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跟着承欢走到车跟前，打开车门仔细看了看女子的状态。确定是醉酒后放行。
　　苏南无奈的笑了笑。
　　按照承欢的指点苏南找到他们家，然后承欢从女子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苏南刚踏进门，就被房间里的景象搞的打了个冷战。

　　房间里到处整整齐齐的，白色沙发，白色的茶几，旁边放着几本杂志，看起来冷清的像是酒店。
　　承欢领着苏南把女子扶进房间里，女子的房间里也是一派冷清，完全不沾烟火，苏南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不在人间。
　　女子睡得一塌糊涂，苏南出门，找到厨房，厨房里也是一尘不染，冰箱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苏南无奈，只有从饮水机里倒一杯热水放在她的床头。
　　上帝的安排真奇妙，不久前，她也放了杯水在他的病床前。
　　苏南担心女子会有什么事，承欢小小的一个人肯定吓坏了，索性不走了。
　　承欢邀请他睡在自己房间。
　　承欢的房间也很大，里面倒是没有那么冷清，有许多变形金刚，遥控车之类的，看得出女子待承欢很好。
　　这是整个家里唯一一处稍有人间气息的地方。苏南想。
　　承欢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卧室里却是个巨大的双人床。苏南睡上去，倒很舒服。
　　承欢的卧室里有浴室和卫生间，里面都是各种儿童护肤品，承欢摊手，“要不就只能用姑姑的。”
　　苏南将就着洗了个澡，承欢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件浴袍，“这是我们家最大的一件浴袍，你看看能用吗？”
　　浴袍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不过可能买的大了，苏南穿上只是稍微小点。
　　一夜间，女子倒是很安静，只有那个年轻的保安几乎每个几分钟就要打电话来确认，承欢人小，觉多，电话铃声响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苏南这一夜过的简直像是在行刑。

　　早上的阳光终于照进窗户。
　　苏南想起昨夜空荡荡的冰箱，还有那次在西餐厅听到承欢抱怨没饭吃，便起身穿好衣服到外面去看看附近哪里有新鲜蔬菜。
　　门口的保安经过那一夜看起来也很疲惫，此时正好换班，他一身便装在门口等着，看见苏南立马走近。
　　苏南和他大致说了会儿话，保安放心的走了，走之前指点苏南到左边路口买菜。

　　女子起床的时候，还有点头疼，摇摇晃晃走出房间，却闻见浓郁饭香。不由得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苏南白衬衣西装裤，正挽起袖子翻炒着一道菜，香味扑鼻。
　　她醉的有些断片，纳闷的问：“你怎么在这？”
　　承欢刚好洗漱完毕走过来，“姑姑，就是这位叔叔昨天把我们送回来的。”语气很欢快。承欢已经许久没在家里吃过像样的饭菜了，如今一颗心全扑在那几道菜上。
　　女子看了一会，又望望客厅：“你昨天让这位叔叔睡哪里？”
　　“我的房间。”
　　“哦，那还好，客厅的沙发有点短。”
　　说完自去洗澡去了。
　　女子头发湿淋淋一身简单衣裤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承欢已经为她盛好一碗粥。
　　她头发黑亮湿哒哒的散在肩上，看起来很有种慵懒的性感。

　　苏南简单吃几口，准备上班。
　　“昨天谢谢你。“苏南转头看见江城脸上有微笑的痕迹。
　　苏南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任谁都不会看着一个美女醉倒街头的。”
　　“呵，我该庆幸我遇到的是个正人君子。”
　　苏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