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山，我的倾城》苏叶鸢尾

42、终于

　　她的笑让我毛骨悚然，那一根针缓缓地落下，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刺骨的痛传遍全身，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很痛吗？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扭曲的脸庞竟浮现出兴奋的光芒，我已经痛到全身痉挛，她又拿出一根银针利落的刺下，这一次除了痛还有麻甚至很痒，让人想要伸手去抓。可是每抓一下就会痛上十分，果如拓跋弘毅所言，生不如死！

　　天黑了吗？还是天又亮了，我不知道，昏迷中有一双白胖如馒头的手毫不怜惜的拍打着我的脸颊，鬼婆婆沙哑难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个有骨气的，放心吧，你暂时还死不了。”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道，“好不容易来个活人了却留不了几天，又该我一人寂寞度日了！”
　　她蹒跚着开了铁门慢悠悠的晃了出去，我浑身蚀骨的痛有增无减下一秒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七，小七！”有人在怕打我的脸，是谁呀？我猛的惊醒，下意识的打向正在拍我的那双手，鬼婆婆，一定是她，她又来了吗？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害怕再也经不起她下一轮的拷打，可是我答应过齐睿会毫发无伤的回去，可是现在我好像做不到了，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新一轮的疼痛。
　　来人甚是坚持，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小七，我是齐灏，小七，你醒一醒，看看我，我是齐灏，我来救你了！”
　　齐灏？！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闪电让我瞬间清醒，睁着那双有些模糊的双眼，我静静的打量着来人，硬挺的眉毛，好看的桃花眼，薄而寡情的唇，真的是齐灏！可他眼里为什么写满悲痛，不，我的齐灏不是这样的，他时时刻刻都是坚定洒脱的，何时这样深沉难测？我一定是在做梦吧，还好这一次梦里有人来救我。还好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我缓缓地伸出手摩擦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孔，齐灏，谁要你在我数到三的时候没有出现？我真的生气了，可竟然还是舍不得你伤心，那这样吧，我罚你替我活下去，用你的双眼与双手感受这个世界，像以前那样，做一个洒脱到骄傲的齐灏，我告诉你，我喜欢那样骄傲的你只为我朗声大笑，只被我气得跳脚！所以，你要用我喜欢的方式继续生活，那样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啪嗒”“啪嗒”有水滴落在我的额头，是下雨了吗？接着一个冰凉的吻慢慢地落在我的额头，“小七，你坚持住我一定带你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语！好，齐灏，你带我回家，这里太冷了，我想回家！
　　下一秒，有人把我抱了起来，用一根绳子把我与他紧紧地绑在一起，一路上很多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入了地狱，终于又看到光明了，可这火把亮的也太刺眼了吧，有人在为我的离去开庆祝会吗？
　　“呵！齐灏，你还真的敢来！不愧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果然有几分气魄！”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一颤，他是恶魔！赤裸裸的恶魔！我永远不会忘记是他把我压在床上几乎毁我清白！也是他把我像一块抹布一样狠狠地摔在墙上任由士兵好奇的看向半裸的我！是他把我扔进暗牢派遣鬼婆婆施以毒刑！耻辱深深地埋进血脉，我顾念卿在此发誓，但凡有一点机会定要取他性命。
　　齐灏似乎是感觉到我的僵硬，他冷笑了一声，“拓跋弘毅！终有一天，小七身上的伤我会加倍奉还给你！”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直到现在我才真的相信他终于来了，终于要把我带回家了！一瞬间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只要有他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多人围了上来，像潮水一样，齐灏一边对付他们一边护着身后的我，开始时镇定从容，可后来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软肋，一把把长枪齐齐地刺向昏昏沉沉的我，齐灏总是第一时间帮我档掉所有伤害，实在分身乏术便用身体挡住刺来的武器，我感觉有温热的东西划过我的脚掌，是齐灏的血！这个认知让我格外难受。
　　“放我下来吧，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我贴在他的耳后平静地道。
　　齐灏低哼了一声，肩膀上又多了一个血窟窿，他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嘘——小七，别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的泪水簌簌而下，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更紧更紧的贴着他，突然远处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逐渐传来。
　　“七哥，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齐睿带着一群士兵匆匆赶来，齐灏也没有坚持，只是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若能活着边城再聚！”
　　齐睿笑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往西南角走！”我断断续续的道，齐灏没有丝毫迟疑立马掉转方向。
　　我们很快钻进了那片小树林，身后追踪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或许命该如此，我们真的逃不掉了！齐灏把我放在一个小山洞里让我靠着墙，自己也一屁股跌坐下来，他冰凉的手掌慢慢地摩擦着我的脸庞，珍惜，伤痛，自责，满满的都是他的心意。
　　我艰难地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我真的很高兴你还活着。”
　　他定定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刻进脑海里，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都已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能够逃出这片树林。
　　“小七，我说过会带你回家，我说过的。”他笑着看我，我却在一瞬间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想要丢下我一个人引开那群追兵，以换取我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不，你也说过让我嫁给你，你还说过只有我能站在你身边，现在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原来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啊！可是那么多的承诺我没办法都完成，那就完成最简单的一个吧！小七，是你救了我，那么接下来换我！”
　　到底是谁救了谁？谁又说的清楚！这一刻我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可是无奈我的力气太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的挣脱，他干裂的唇落在我的唇上，绝望的让人想哭。
　　“我的傻丫头，再见！”
　　“快，大家快一点，黑影在那边，我们快点过去，活捉了奸贼人人有赏！”
　　凌乱的脚步声消失在山洞门口，我的眼泪却一直一直往下落，这种痛好像在心口插了一把刀，比我经过的任何酷刑都让人难以忍受，齐灏，你太看得起我了，没有你我又怎么逃得出去？

　　“小七，小七。”有人用轻柔的声音唤着我的乳名，齐灏，是你吗？真是神奇，生时不能一起，死后竟可重逢！
　　缓缓地睁开眼睛，这里好像是个简陋的农舍，入目皆是陈旧的家具，木制的方桌，黑囷囷的衣柜，我身下的木板床硬到即便铺上厚厚的棉被也硌得人后背火辣辣的痛，可这痛正是我现在所需要的，它告诉我我现在还活着。
　　我慌忙地拉住齐灏的手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我们还活着吗？怎么可能？”
　　突然的动作已是耗尽我全身的力气，下一秒我便又落回了床上，这才发现全身无一处不疼，齐灏笑着帮我理顺乱糟糟的头发，慢慢地道，“是，我们还活着！真的还活着，是他救了我们！”
　　他微一侧身，我这才看到房间里原来还有一个人，程则其静静地立在不远处沉默的看着我，这下我彻底被惊呆了！怎么可能是他？他明明把拓跋弘毅的命令当作圣旨，怎么可能为了救我们而轻易违背？程则其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微微清了清嗓子才解释道。
　　“是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王，背叛匈奴！我现在做的都是王的命令！”他转而看向齐灏，“王让我转告他的话，齐将军是他敬重的好汉，定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胜过你，来一场英雄之间的战役！”
　　齐灏站起身来，严肃的抱了抱拳，“也请阁下帮我转告，齐灏接下这份挑战书，等着他回来！”
　　程则其又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却在门口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有一件事王不让我说，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那幅画挂在王的书房里，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我愣了一下，很多事情慢慢地浮上心头，有些感觉渐渐清晰，却又朦朦胧胧的捕捉不到。
　　“再睡一会吧。”齐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轻轻地道。
　　“好。”我冲他一笑，乖乖的闭上双眼，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温暖，是我连做梦都不会拥有的幸福温暖，不要再想了，想不通又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睡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好像要把过去的担惊受怕都补回来，齐灏也受了很重的伤，但他可不像我这样懒惰，有时候被我拖到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只是瞪着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可即便这样也让我感到安心。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还没有逃出灵州城，这里是一家普通的农舍，农舍的主人是一对年近半百的老夫妻，人很善良也很慈祥，经常给我们送来补身子的汤药，对此我和齐灏都很感激。而拓跋弘毅早就回了匈奴，只是留下一些士兵象征性的搜捕一番，总的来说现在我和齐灏很安全。
　　这一天天气很好，齐灏笑着提议道，“我来帮你洗头发吧。”
　　我也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