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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如烟往事 ...

  •   她说着伸出了手,脸上笑着隐隐有鼓励的意味,沈微雨却悄悄地把手背到了身后,她那双手那么漂亮,洁白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涂着大家小姐经常会用到的红色蔻丹,她想起了自己的手粗糙,暗黑,指甲里甚至还有黑黑的泥垢,根深蒂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除不去,正如她伤痕累累的人生,而那姑娘好像没有看到她的局促,伸出的手放在半空中对着她微微的笑,就在微雨犹豫的时候,车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慵懒的,好听的,那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并深深的刻在脑海里的声音。
      “顾小七,谁准许你下车的!”
      沈微雨抬头,那姑娘迅速的收回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连忙回头,那一天很冷,但阳光却出奇的好,刺得人眼睛疼得睁不开,那个男人一身雪白的长袍,面如冠玉,气质出尘,一步步的走来,将大红的披风披在少女的身上,语带责备,“你前几天受寒还没痊愈,出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一切都听我的,只要肯带你出门,小赖皮,就是不听话。”
      那少女冲他眨了眨眼睛,小声怒囊道,“啰啰嗦嗦,真是个管家婆!”
      男人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头捡起地上飘落的药方,少女边夸张的喊痛边凑过来看,“欸?这个人病得不轻啊!”
      男人嘲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又懂?”
      少女不满的捶了他一下,“怎么不懂?我也是从小学医的好不好?”
      男人没再理她,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微雨,轻声问道,“起得来吗?”
      沈微雨动了动,想说自己可以,但终究还是放弃的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她想要依赖他,想要让他留得久一点,想要再和他说说话,可那男人微一皱眉,对着身后的车夫道,“你去找辆马车送这位姑娘回家。”
      那个车夫弯下腰答了一句“是”。
      男人如墨般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伸出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药方交到她的手上,“收好吧,看病比较重要。”
      很多年之后,沈微雨都会想起那一幕,仿佛一幅静止的画,被她深深地刻在脑海,她记得他的双手洁白而修长,大拇指与中指之间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刀疤,她记得自己的手不住得冒着冷汗,以及夹在药方中间的一张银票,那张银票她没有用过一直细心的保存着,那间药房她也再没去过,当天晚上她执着了一世的父亲终于闭上了眼睛,临死之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坚强的女儿,为了女儿的将来,他终于吐露出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当今丞相名唤沈翼,在朝中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尤其当他的妹妹沈玉登上皇后之位后,他的地位便更加不可动摇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沈翼的母亲,当年的那一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沈母的丈夫也就是沈翼的生父原只是一个守城门的武将,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甚至在外面招惹了野女人,沈母是谁,那也是一个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的女中豪杰,断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背叛的,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强行压制下,沈父无奈终于下定决心与外面的女人彻底断绝关系,可就在这时,外面的那个女人怀了身孕,沈父大喜过望,要知道他与原配成亲三年还是一无所出,这下子,连沈母的亲人都开始劝说她接受这个女人,若是以后生不出孩子就把那个野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也算有个依靠,可沈母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最后也只能勉强让那女人做个妾,却不得迈入沈家的大门,一辈子只能住在外面,第二年,沈母的肚子也算争气,先是生下了沈翼后又产下沈玉,这下子,外面的那对母女彻底的被赶出了家门,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沈母早对丈夫寒了心,只一心一意的培养自己的两个孩子,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沈翼和沈玉。
      临死前,微雨的父亲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老泪纵横,“当年那个小妾剩下的孩子就是我啊,所以说当今的丞相沈翼就是你的叔叔,皇后沈玉就是你的姑母,沈老太太几年前就过世了,沈翼来找过我说是不想让沈家的后人流落在外,可我拒绝了,我娘这辈子没踏进沈家的大门,她让我争气,可怜我考了一辈子的功名还是没能为她争口气,可是你不一样,孩子,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的未来!”
      沈微雨后来真的进了丞相府,为了隐瞒当年的家丑,沈翼将微雨过继到她一个小妾的名下,沈微雨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人人都以为她是个极为乖顺的女子,可是她却在心底冷冷的哼了一声,转来转去竟还是妾出,不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竟只觉得这种施舍讽刺之至,谁会觉得开心呢,有病才是。
      沈微雨去过很多次皇宫,也见到了那个救过她的男人,虽只是遥遥的一眼,却是弥足珍贵,原来他叫齐铭,而与这个名字经常联系在一起的是顾念卿,她知道她就是那个红衣少女,其实算起来她才是真正帮过她的人,可沈微雨却恨她,准确来说是嫉妒,是的,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嫉妒那个与他并肩的女子,她希望那个女子是她,就算不是她,也不能是任何人,她开始暗暗的努力,她想做一个配得上她的女子,于是不管做什么她都要求自己能尽善尽美,直到成为今天的沈微雨。
      幸福有时候来的太快也会让人措手不及,嫁给齐铭?那是她的梦,她以为她会抱着这个梦孤单苦等一辈子,可是那份血红色的婚约让她彻底惊醒,开心的差点跳起来,成亲的那一天,她手里握着那张残破的银票心中一片晴好,坐在他的房子里一心一意的等着他回来,从天黑等到天亮那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后来她才知道几天前顾念卿逃出了皇宫,六爷每天都会出门搜寻即便是成亲那天也不列外,沈微雨听着家奴的禀告,并没有像常人想象的那样大闹一场,反而温和地笑笑嘱咐下人不要声张,她褪去大红的喜服,像往常一样梳洗打扮,本就是梦一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的相信过,现在梦醒了,这样才真实嘛,这就是沈微雨本来就要面对的人生。。。
      思绪中断,沈微雨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想得到一样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回报,十岁那年我用自己的身体换了一纸药方,那是一条不归路,可既然我已经踏上了就从没想过回头。。。
      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神情还有些恍惚,沉香见我不开心忙拿出齐睿前两天派人送来的新话本,那里边多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现实中寻不到的温情,人世间找不到的花好月圆,都成了我疗伤的良药。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那良药虽然甜却并不能治根,可我愿意饮鸩止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个人搬了张摇椅坐在院子里,去年种下的早茶花已经开了,香气清新扑鼻,煞是好闻,我想到了徐卿院子的角落里也有这样一盆茶花,第一次去时它还含苞待放,现在也应该盛开了吧,花儿还在,院子还在,昔日快乐的时光依稀还在眼前,可人却早已不在,徐卿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无声无息的走掉,我和齐睿都猜不透,可我知道,天大地大,当一个人故意想要逃避,是任何人浪费多少时间都找不到的,齐睿,你这个大傻瓜,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心底竟默默地支持他并想要为他喝彩,或许是自己的感情里存在着太多的杂质,我私心里,也希望有这样一个简单而无畏的人给我一份纯粹的爱,没有利益的纠纷,没有对谁的忌惮,没有想要得到谁的支持,仅仅因为我是顾念卿,而他想要娶这个叫顾念卿的女子,并承诺给她一辈子平淡的生活,不求轰轰烈烈,但求相守一生,我这样想着,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桀骜而放肆的对着我朗声大笑,不对不对,我怎么会想起他,连忙摇头甩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是用劲过猛,盖在头上的书突然滑了下去,想象中的主人公竟然就在面前,我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齐灏看着对面的人一脸惊魂甫定的模样微微皱眉,“我很可怕吗?怎么吓成这样?”
      我连忙摇头,心虚的咳了一声,“没事,没事,对了,今天是我生日,所有人都送了生日礼物,只有你消失了半天现在才出现,让我猜猜你准备了什么大礼要送我!”
      齐灏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巴掌拍掉我讨礼物的手,“我的大礼你可接不住,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小心一会开心过了头心脏受不了。”
      我撇了撇嘴刚想大肆嘲讽他一番。就听到一个醇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卿儿,怎么跟七爷说话的,快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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