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路杳》孑然莹澈

8、第八章

　　一行人到达了江宁，知隐山脚下。
　　一人一骑，白衣白马，从他们的对面，远远而来。
　　七人都下了马。
　　马骑靠近，已然可辨。盖是吴慕雪。
　　吴慕雪下了马，朝着七人走来。
　　叶江蓠抱拳道：“吴兄，可巧。”
　　吴慕雪淡然一笑：“叶兄。”
　　他看了看叶江蓠左侧站着的两个男子，紫衣清贵，红衣不羁，施了一礼：“这两位想必就是曲坊主与谢少堂主了。”
　　曲吟歌回了礼，谢瑾玙并未作答，只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叶江蓠又介绍了池苍林杜，互换了姓名。
　　“叶兄，我这是来拜访秦门主，可否同你们一道？”
　　“那是自然。”
　　登山路上，下起了绵绵小雨，八人都没有带雨具。可大家依旧是不慌不乱，不紧不慢。
　　途径一汪潭水，涟漪轻泛。
　　有诗云：“空林细雨至，圆文遍水生。”
　　杜毓棠一路上都挽着池晚杏，她觉得这个姐姐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就像桃花哥哥那样。
　　池晚杏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妹妹形象的女孩子，有些不适应。宫中的师姐妹，来往都挺和睦，苍梨末是其中接触的比较多的，傲娇类型。但像杜毓棠这样一挽二靠三抱的，她确实是没经历过。
　　终于到达了玄机门址，没有气派的大门，只是几间屋子，坐落在这山间。
　　传说中的玄极门，竟是说不出的落魄。
　　林毓斐感觉出了几个人的意外，解释：“二十多年前门派从旧址迁了出来，遣散了门众，而今只剩得一个空名了。”
　　吴慕雪问：“那门中还剩得几人呢？”
　　“只有我们师徒三人，还有几位师叔常年在外云游，每隔几年会回来看看。”
　　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声。
　　所有人都听说过当年玄极门的盛极，而在那桩事端过后，玄极门竟已衰落至此。
　　杜毓棠大声唤师父。
　　门打开，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霜色衣衫，仍可想见其少年时的俊朗，乌发间也是夹杂了几缕白发，坐在带轮子的座椅上。
　　“几位小友来了，快快请进。”秦翁摇着轮椅侧让开了路。
　　杜毓棠上前帮助行动不便的师父。
　　叶江蓠问候秦翁一番，期间杜毓棠忙着给众人上茶。
　　秦翁饮了一口茶，慢慢放下了茶杯：“这回邀请小友们来，是为玄极门开派祖师的托付。祖师说玄极门内藏了一件异宝，他推算出这一年的五月初一宝物就到了出世的时侯。他还告诫门派后人万不可提前打开。这件事，也是我师父临终时才告诉我的。小友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腿脚不方便，两个小徒也不成什么气候，没有能力完成这件事。而据祖师的留言，宝物的有缘人，应该就在你们之中。”
　　杜毓棠问道：“师父师父，这件宝物有什么功用吗？”
　　秦翁轻摇了摇头：“祖师没有提及。”
　　他继续安排着：“宝物藏在化非山上玄机门的旧址中。小斐，你陪叶小友他们去一趟。小棠，就留在山上陪着我吧。”
　　杜毓棠不依：“师父，我也想去。”
　　“你这丫头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你忍心再把师父一个人丢在山上那么长时间？你不在的日子，师父可是连茶都没喝上一口。”
　　杜毓棠委屈道：“那好吧。”
　　“事不宜迟，各位小友明日出发可好？今夜就委屈诸位在我这儿歇一晚吧。”
　　林毓斐便安置了众人的住处。
　　叶江蓠独自去寻了一回秦翁。
　　谈了近来的习武心得，他又问起了这次的寻宝一事。
　　“不知秦翁为何在信中说不要推拒旁人。”
　　“叶小友，宝物只是放在玄极门，却不归属于玄极门。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收走。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门派秘辛。况究竟何人才是有缘之人，你我皆分辨不明，不是吗？”
　　夜间，叶江蓠躺在榻上，思量起来吴慕雪行事有些许疑点。他既说是来拜访秦翁，难道也是为了寻宝一事而受秦翁相邀？可他明明还是随谢瑾玙四人做了介绍，显然之前是不识得秦翁的。
　　也罢，说不准他便是有缘之人呢。
　　次日，七人辞别了秦翁和杜毓棠，前往化非山。杜毓棠不舍，一路送大家下山。
　　化非山与知隐山都地处江宁，隔得却也不是很近，外加山路崎岖，耗费了近两日，他们才抵达玄极门旧址。
　　抵达之时已近黄昏，再过一晚就是四月的晦日。
　　玄极门旧址建筑确实气派，可二十多年的荒废，不可避免地充斥着颓败。不少屋舍已经坍塌，还有大片烈火焚烧过的痕迹。目力所及之处，一片荒芜。
　　七人进了大门，打算寻一个今夜的落脚之处。
　　这时闪现出一个少年。
　　没有人看清他的身法。
　　绾色裋褐，看着也就和林毓斐一般年纪。
　　“你们是什么人？”那少年厉声问。
　　林毓斐上前一步：“在下奉家师之命回门派寻回宝物。不知阁下是？”
　　“我可是仙人，下凡来收回宝物的，你们这些凡人快回去吧。”
　　苍梨末一声嗤笑，表示不信，燕穿堂瞪了她一眼。
　　叶江蓠道：“这位仙人，我们是受人所托，也不好还未成事就回去。”尽管仙人一说似是无稽之谈，但观这少年方才的身法快得惊人，也需得谨慎对待。
　　那少年打量了他们一番，道：“唔，你们留下也可以，但是别妨碍到我。”
　　“不知这位仙人名讳？”
　　“我名为燕穿堂，你们唤我燕大仙就成。”
　　七人也各自报上了姓名。
　　只见那燕穿堂拿出了一个玉盘，道：“可否请几位姑娘依次把手放到这玉盘上。”
　　“这是要做什么？”苍梨末发问。
　　“测灵根。”燕穿堂言简意赅。
　　苍梨末还是不解，见燕穿堂先是把玉盘递到了池晚杏的面前，池晚杏犹疑一下后慢慢把手放了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轮到了苍梨末，苍梨末依样把手放上去，玉盘平静依然。
　　燕穿堂难掩失望的神情。他看了看吴慕雪，吴慕雪没有动作。
　　夜里，众人四散开来休憩，燕穿堂来到了吴慕雪之处。
　　“吴兄可否把手放到这玉盘之上测试一下。”
　　吴慕雪淡淡回答：“燕大仙不是只要女子测试吗？”
　　燕穿堂笑道：“吴姑娘，你可瞒不了我。”
　　吴慕雪也不露尴尬羞恼之色，坦然地把手放了上去，玉盘还是那个玉盘，没有反应。
　　如此出尘之质，竟也不是那身怀灵根之人。
　　“打扰了。”燕穿堂闪身离开。
　　曲吟歌在暗处听到这一番对话，尚处在震惊之中，他自问阅女无数，眼力不差，竟没有发现吴慕雪的女儿身。
　　他的脑海内突然响起了燕穿堂的声音：“偷听得开心吧。人家女孩子遮掩得辛苦，可不要泄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