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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二十四座城I ...

  •   牛津大学每一年都会选择一个年度词汇。2012年,BBC公布了他们选出的风云词——Omnishambles。这个词意味一开始的错误,造就之后的极度混乱。没有什么词比它更加贴切申雅莉的心境了。
      国家调研数据显示,近两年内大城市独居的人口将超过20%,富裕的家庭离婚率会持续上升。在这种情况下,她却无法用一个确切的词来定义自己与顾希城的关系。其实工作忙碌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人,之后一日早晨,她从顾希城与下属的通话中得知他同时负责了多项工程,她生日之前其实都一直在西班牙加班,而且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两边跑,只要留在西班牙就可以了。越是清楚这一点,彼此之间见面频率的增加就会令她感到焦虑。
      而更令人感到害怕的,是那些陆陆续续被打开的回忆。时间过得久了,被遗忘的往事就好像是古时欧洲人为节省材料而在羊皮纸上刮掉的字,既神秘,又让人觉得遗憾。直到有一天,它们再度被唤醒,才知道原来打开记忆开关的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或许只是普通的朋友,一张简单的照片,一个超冷的笑话,甚至只是一行由无关人写下的字,却会让你想起最重要的人,还有和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周一的早上,申雅莉在公司听候阿凛的工作安排,看他找到纸和笔,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用商用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下联系人的名字和电话。她发现好像周边用钢笔写字的人已经非常稀少。自己则是连笔都不怎么拿了。
      学生时代好像在任何方面注重的细节都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像是每天上课记笔记不知道该把钢笔帽扣在笔上还是放在桌子上;像是坐在老师眼皮底下明明困得不得了但还得坚持睁大眼听课;像是穿了一件白色的新衣服,附近坐了喜欢的男生,对方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却在摘不摘袖套中挣扎;像是每周一全班都会换座位,总是会期待能靠近那个男生和死党的那个星期……
      那时候,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和班上的许多女生一样,对希城的态度怪怪的,喜欢说他的是非,取笑他一些连他哥们儿都不会留意到的特征(例如他刚洗完一定会毛茸茸的发梢),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就像有个星期她的座位调到了他右边前排的位置,那个星期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却总是和左后方的女生说话,被同桌问过“你这星期为什么老转过去”以后,她就尴尬地收敛了一些,但每天心情和以往是明显不一样的。
      看见阿凛写字,她想起了当年自己是如此热衷于模仿希城的字。他虽然成绩不好,字却是出乎意料地漂亮。他写的字所有短横都微微往右上倾斜,总是纤长秀气,但诸如“主”下面的一横、“市”上面一横、“要”中间一横、 “左”字靠左边的一瞥、“纸”字靠右边的撇钩,等等,都拉得很长,因此看上去又特别大气飘逸。他还特别喜欢用细尖的钢笔写字,这和她恰恰相反。她当时受他的影响,特别去买了细尖钢笔。新的细尖钢笔写字都不好看,要写一段时间字才好看,但写太久字又会变得太粗导致分叉,所以她就以此为借口找他借了笔。笔杆上还有他手掌的余温,那一刻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写字时她低着头偷偷地微笑了。
      这点事她一直惦记在心上。晚上回家后吃完饭,希城刚好也过来了,他洗完澡出来,半潮湿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更衬得他皮肤白净年轻。她打开手机,随便找了一条关于工作的长短信,把它和纸笔放在他的面前:“来,你帮我把这个抄一下。”
      “好。”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讨论过性以外的话题了。他觉得有些意外,但不敢多问,生怕破坏了此时的气氛,于是坐在桌旁开始写字。看见他的背影,过去的记忆一幕幕涌入脑海。
      当她看见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纸张上,看见那纤细的字体、长长的撇和横,熟悉又陌生的痛楚已无声地扩散在胸口。而当他的沐浴露和洗发香波混着的味道飘过来,她看见他的渐干的头发一如既往变得毛茸茸,这种痛楚已经上升到了极点。是如此想要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可是做不到。她只是和十来岁一样,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看来这些年你真的没怎么写字,高中时写的字漂亮多了。”
      他的笔尖停留在纸上没有动,留下了一团小小的蓝色墨晕。他轻轻笑了一声:“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字。”
      她后悔到肠子都青了。怎么会提到这种话题,这已经不适合出现在他们之间。这样听上去就好像是她很怀念那段回忆一样。她立即狡辩道:“很正常啊,那时我可是班长,全班同学的字都记得。”
      他抬头看着她,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像是对主人提心吊胆的宠物一样温顺,把她拽到沙发上坐下:“我也记得班长的字,那是和班长美丽气质一点也不搭配的圆溜溜字体。就像现在电脑上的幼圆体一样。”
      她忽然炸毛了:“什么圆溜溜的,我的字才不圆好不好!”
      “好好好,不圆不圆。那你写来证明给我看看。”
      “写就写!”
      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发现还是喜欢他的字多过自己的。然而,这好像比两人在床上直白的对话还令她感到害怕。因为做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这段时间只要想到他,她的脑中就只有他炽热的体温、触摸自己身体的手指。还有一次比一次粗重的低喘,就好像是从喉咙深处直接发出来的一样。他们很少对话,很少拥抱,连接吻都很少。她逼迫自己把这个人和初恋情人分离开。可是……
      “莉莉,你的字还是可爱又工整。”他双臂撑在膝盖上,靠过来看她写的字,“不愧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不准你说后面那句话。”
      “好,不说。”
      看见他这样宠溺自己的样子,她觉得心情更加复杂了。按之前的“行程表”来看,他们这时候差不多该进卧房进行惯例活动,可这一刻她多想和他再多聊几句,有一点点想缠住他的胳膊,靠近他的胸口,咬他一口,或蹭蹭他的脸颊——意识到这一点后再次打住自己的妄想。
      “对了,好像我回来以后你还没去过我家?要不今晚去我家?”说完以后他像是怕她误会一样,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换个地点会比较新鲜。”
      迫切想要了解他的冲动是这样难以控制,她几乎没经过思考就点头答应了。
      可惜这段时间她的状态越来越奇怪,刚到他家也不愿意直接和他进卧房,反而以肚子为借口打发他去楼下给自己买夜宵。待他穿好鞋,她又以“怕你选高热量的东西”为由跟他一起出去。他当然什么都顺着她,也尽量不在外面碰她。但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看着她长发盖满背部的背影,他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莉莉。”
      “嗯?”
      “以后跟我在一起就不用化妆了。”他看着她因素颜显得有些孩子气的脸,“你素颜很漂亮。”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的脸“唰”的红了,然后匆匆躲开他的视线垂下头去:“真的啊?”其实最开始和他在一起,她任何时候都会带着精致的妆,直到他走了才会去洗手间卸妆。这两天她是中了什么邪,就这样出门了……
      “嗯,我很喜欢你这个样子。”
      “再,再说吧。”
      她努力掩饰的害羞给了他一点点动力,他微微笑着,牵住她的手。最让人难以琢磨的地方就在这里,其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没有做过呢?可是她却在是否要回握住他的手这个问题上纠结起来。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做,手敏感而麻木地摊开,由他这么牵着。这种可爱的反应令他不由情动,没穿高跟鞋的她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娇小。他捻起她的一缕发丝,手指顺次穿过她的长发,微微弯腰,勾下头想要吻她。
      她吓得赶紧拧过头去,低声说:“不不不……不要。”
      等等,这种恋爱模式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几时开始变得这么亲昵了?明明和他也就比陌生人熟悉一点,他明明是用来打发时间的道具,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举止表现就跟男朋友一样?
      ——这是不对的。
      这男人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他的存在让别人知道,那她的声誉才算是全毁了。然而,生活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才有这样的想法,电梯大门打开,她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那是妈妈的朋友霍阿姨。
      她居然和顾希城住在一个小区。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这晚的表现完全可以打负分。看见熟人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先甩掉他的手,然后去按电梯的关门键。可电梯门被霍阿姨挡住了:“雅莉?”
      “霍阿姨。”她硬着头皮率先走出去。
      “你居然会在这里,太巧合了。”霍阿姨犀利的眼把顾希城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脸上绽开了笑,“哦,知道了,男朋友住这里对吧?”
      她赶紧摇手:“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样啊……”
      但这样的答案怎么能满足八卦妇女的欲望,霍阿姨拽着她的手就往旁边拖去,用了很大的劲儿朝她伸出个大拇指:“我知道,咱们雅莉是大明星,谈恋爱都低调。但我必须得跟你说一句,这男生很好,一表人才,气质又好。我就爱看他,你眼光真好。”
      “哪有,我和他真不是阿姨你想的那样。”虽然这么说,心里有一点高兴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做什么的?”很显然霍阿姨不爱看电影,也不关心时事新闻。
      “建筑设计。”
      “建筑师?建筑师好!这种男人靠得住,以后结了婚肯定不会花心的,你可要好好和他相处啊,老大不小的,该结婚了……”
      “好好,我和他好好相处。但霍阿姨你也知道,我这职业还是比较特殊,这事你可一定得替我保密。”
      “没问题,阿姨做人你放心。”

      没过几天,妈妈和亲戚轮番打电话到家里来,追根究底盘问她那个高高帅帅的建筑师男友是怎么回事。在这之前,她不知用“工作第一”为由洗脑家人多少年,才把他们逼婚的瘾戒掉,结果这一劲爆的消息传出来,简直就像给一下给戒毒犯服了□□,完全刹不住车。她应接不暇地一个个解释,才总算说服了他们,答应他们如果真的发展得不错,就把男友带到家里来。
      同一时间,顾希城在办公室里帮两只乌龟换了水。呆呆和笨笨比刚买的时候大了不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它们还是一个犹如尸体般懒惰,一个患了多动症。他隔着透明的盒子观察了很久,想起他们刚买这两只乌龟的时候,就发现笨笨特别爱钻牛角尖,这还真的有点像她。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背景上她的照片,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从她打针以后,他们每个晚上都在一起。第一个晚上,她没有挽留他,但事情结束后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穿衣服下床给自己倒水,单手叉腰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而是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他试着去握她的手,她没有反抗,然后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牵着手入睡。第二个晚上,事后她保持原来的卧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伸手去搂她,她竟然就乖乖地靠在了他的臂弯里,低声说了一句“我困了”,然后沉沉睡去。尽管每个早上他们都会各自沉默地穿衣上班,但之后每个晚上,他们都会这样相拥入眠。
      直到这个凌晨,她不知怎么着就睡到了床的另一侧。半梦半醒时,她用力推他的胳膊:“希城,希城,我做噩梦了……”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把她抱入怀中,缓慢地抚摸她的头发:“有我呢,不怕不怕。”她像是哭泣一样呜咽了一声,用力抱住他。他温和地说:“梦到什么了?”她的身体竟开始微微颤抖,身上也渗出了冷汗:“梦到你死了……”一下失去了所有睡意,他在黑夜中闭上眼,紧锁着眉,加重了拥抱她的力道:“莉莉,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申雅莉好像真是一个外表强悍实际反应迟钝的人。她当时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反而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直到这个早上,他若无其事地收拾好一切准备去公司,她才一路小跑追出来,站在他身后许久不说话。他正在门口整理衬衫领口,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看她,对她微微一笑:“我下了班就回来。”她至始至终没有说话,自己却从她眼中读出了不舍。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打开软件开始熟练地调整下属发来的剧院建筑构图,动作进行到一半却忍不住看了一眼依然亮着的手机屏幕。照片上的她是个多么漂亮的女人。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出神地望着她的眼睛。没过多久,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短信,发信人是“莉”。他被吸进去的烟呛住,咳了几声,打开短信。然而,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今晚我有事,别来了。”
      只是一个晚上不见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在工作时却不由自主微微皱起了眉——这似乎是他这些年来如此热爱工作的原因。建筑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行业,因此,只有在工作的时候,他才会让自己忘记她的面容。只是,当他完成手里的任务,整个人闲下来,又会忍不住打开通讯录快捷名单。他盯着她的名字,几次差点拨通都忍了下来,最终把手机关掉放入皮包里。
      真是越来越无法理解自己。在他消失的这些年里,其实不是没有这样想要联系她的时刻,但都没有现在这样难忍。可是,确实不可以再找她了,不然她大概很快会觉得烦。
      这时,他的助理敲了敲门:“Dante先生,董事长发了邮件给您,让您检查一下。”
      “知道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打开新来的邮件。
      上面没有称谓,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1): “Si no vuelas a ella, te despido.”
      他愣了一下。这一切仿佛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他含着烟轻笑起来,然后快速回复了对方,内容也只有一句话:“Como quieras.”

      *********

      晚上十一点,顾希城从公司出来,乘车上了高架。
      广播里重播着白天的新闻,他听着广播的内容,机械地记忆着,没过多久就有了睡意。广播里说着,一架从巴西飞往美国的飞机因推力反向器失灵失事,造成四百多余人数死亡。
      视野极远处的地方有一些待拆迁的老旧水泥房,在城市黑夜的灯火反射下,就像是一片骷髅堆,窗户是它们的眼睛,四散的电缆是它们湿漉漉的头发。从事建筑这一行也已多年,他对设计失败的楼房一直没有太大兴趣。但那些房子存活在城市的狭缝中,不被人注释,却在这一刻夺走了他的注意。
      这让他想起伦勃朗曾为《浮士德博士的悲剧》绘过一张画。那是一幅集合了恐怖、绝望与炫目的铜版画。画的背景是黑暗的小屋,前方有一张摆满书籍、地球仪与报纸的大桌,浮士德博士站在那张桌前,被一道从窗口中射入的夹杂着恶魔符文的光芒吸引,从而站起来,握紧双拳望着它。窗外有鬼影重重,屋内有死人头骨,只要凝视这幅画的人,都好像会自动把自己代入到浮士德博士的身上,被绝望与最后的一线希望笼罩。
      这么多年来,对他而言,申雅莉就是那一线魔鬼射入的光。
      眼中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想起了当年那场飞机事故。那一天他和母亲一起准备飞向威尼斯。在进入候机室等待飞机的那一个小时中,他鬼斧神差地想起了申雅莉,并一直无法从思念她的幻觉中走出来。他不甘就此放弃,打算留下来重新去找她谈话。因此,才有了后来的侥幸躲过飞机事故。但背叛上帝出卖灵魂的浮士德博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的代价便是失去母亲。
      到现在,他也忘不了母亲上飞机前饱含泪水的愤怒双眼。当年丈夫才过世没多久,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儿子,但儿子却鬼迷心窍依然挂念着那个跟有钱男人跑了的女孩。她已经快要崩溃了,压低声音颤抖地对他说:“你真要回去找那个势利的姑娘?”
      “妈,你先去西班牙,我明天就飞过来找你,我向你发誓。”
      “没有明天。现在你爸都死了,你是想把我也气死,对吗?最好是我坐这趟飞机也遇难死了,你才会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上去平静,内心却丝毫不冷静,只是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他听见后面母亲说“你如果真去,就不要认我这个妈”,但也没细想。他知道,母亲和自己的脾气很暴躁,但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第二天乖乖地飞过去向她认错,她就不会往心里去。
      可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谁又会知道,他们母子之间最后的对话竟然是这样。
      飞机事故带给他的震惊,绝不亚于这则新闻带给申雅莉的震惊。但母亲死去的事实同时也让他心如死灰,彻底断了对过去生活的任何幻想。他在国内换了个城市居住,等自己死去的消息在以前的朋友圈里传开,而后独自去了西班牙。她是否会觉得后悔,会怀念他?当时他不是不好奇,但已无力关心。
      尽管如此,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恨过她。一刻也没有。
      他却恨透了自己。
      纵横市中心的高架就像是无数有条理而利落的线条,把零散杂乱的街道连接在了一起,构成了一种近似未来主义的形态。轿车在这样庞大的支架中穿梭着,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也清楚所有地形,却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高级住宅中。
      他还是决定要去偷偷看她。于是,当他的车靠近她家附近,他让司机把车停下,然后自己步行过去。
      看见她家楼下多出来的跑车他已察觉情况不对,但真正看见拥抱她的男人时,他还是错愕得无法动弹——拥抱着她的男人是李展松。
      他一直以为李展松不过是个赶跑他的幌子。

      ——————————————————————————————————————————

      注释(1):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意译):“如果你不回到她身边,你就被解雇了。”“请自便。”

  • 作者有话要说:  《思念成城》是我的所有小说里,我自己唯一看了两遍以上的。。。尤其后期,鸭梨和希城真是甜甜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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