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流漓》深海听琴

4、四

　　身着米色长礼服，挽着舅舅的左手臂进了“望江楼”的大厅。
　　明晃晃的灯光下，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已聚有不少人。
　　“哟，小林。”郭老走过来欣喜地打着招呼，舅舅的脸已换上从容不迫的微笑，双手握住郭老伸过来的右手，“郭老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小侄都快认不出来了。”
　　“哈哈，也只是把老骨头罢了，不过怎么不见你父亲。”
　　“本来我老爸也要来的，可惜，身体不好，只能派我过来给郭老赔个礼了。”
　　“哪里哪里，林氏能来是我的荣幸啊。”注意到舅舅身旁的我，郭老面带诧异，“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
　　“哦，是我外甥女。络廑，来，跟郭老问好。”
　　“郭爷爷。”舅舅自称小侄，我便称一声爷爷也不过分吧。
　　郭老眼睛一弯，“原来是络廑呀，都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郭老拉着我的手，“一会儿呀，可得好好玩玩，年轻人嘛，还是要多闹腾闹腾才好。”
　　我只淡淡笑着，“谢谢郭爷爷。”
　　还没到入座时间，舅舅忙着同各个人物打招呼，我一时无聊，于是坐到角落沙发去了。随意打量着，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想来都是些名流之类的。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杯橙汁，小小抿了一口，更加觉得无趣极了。
　　“王络廑。”
　　我抬头望去，心中惊讶极了，李铭凯！他怎么也来了洛阳。
　　“你今天穿成这样，还挺好看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洛阳。”
　　“喏。”朝某个方向努努嘴，“这不是我们团长要来吗。看在我同他是发小的面子上，他就带着我一起来了。”
　　我朝着那个方向一望，是我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团长。虽然他今天没穿军装，可是我还是分辨出了他颀长的身形。他的眉间尽是军人的英气，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挑着，手上端着一杯香槟，像个真正的绅士般，应付着那些风流名士。
　　“他？”
　　“诶，你不会不认识了吧。安若淏呀，我不是说过了，他进了部队。”李铭凯夸张地叫着，右手还朝那个人大幅度地挥了挥，而我，还来不及对这一切说声“等一下”。
　　——
　　眼见着他款步走来，我的头脑逐渐恢复清明。
　　“你又欺负哪家小姐了。”他自在地跟李铭凯开着玩笑，然后冲我点头，像是没认出我。记忆里锐利的眼神里也只剩下一派温和。
　　“耶？你没认出来？她不就是我那天同你说的，你的青梅？”。
　　青梅吗？顶多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眉眼一弯，伸出右手，“林小姐。”
　　“安先生。”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
　　“你怎么叫她林小姐。”李铭凯对于我在洛阳的事，并不十分清楚。
　　“洛阳林家孙小姐，不姓林难道姓安啊。”看安若淏浑不在意的样子，我猜，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然而李铭凯的困惑并没有解开，好在他并非纠结于这些小事的人。“早说我们几个该聚聚，现在虽然人不齐，但我们三个可以先喝几杯。”李铭凯率先拿起一杯香槟下肚，炫耀似的对着我们展示了他的空杯子。
　　“林小姐。”安若淏左手半插进裤子口袋，右手举起手中的酒杯与我的橙汁碰杯，并悉数饮尽。这样的他，不像是部队里出来的人，更像是哪家的贵气少爷。如此却更叫人难以应对。
　　我顺从地喝下杯中的橙汁，一时无话。他二人倒是自在极了。
　　李铭凯偷偷凑到我耳旁，来了句“我们团长还单身哦。”不止如此，还颇有深意地冲我使眼色。无奈我并非讨巧的人，实在没有话题同这位许久不见的大人物聊聊。便装傻冲周围乱瞟着。
　　人员似乎齐备了，郭老走上台前同大家问好，“今日承蒙大家赏脸，我老头子先谢过了。除了跟大家聚一聚闹腾闹腾，我也想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的义子，如今海淀区二十九军的团长安若淏，安团长。”
　　义子？似乎我辈分矮了一截，我胡思乱想着。
　　灯光打在安若淏身上，他微微一笑，从容走上台，“郭老客气了。我父亲常在我面前说郭老为人高义，我只是区区一个小辈，哪能在郭老面前站得住脚。也一直盼能在您身边学习学习，此次来洛阳，正是个好机会。”
　　看来安若淏这次来洛阳，他父亲倒是费了大工夫。郭老虽然已经退休，可是在这个圈子依然掷地有声。能够得到他的首肯，除了安若淏父亲的手笔，安若淏自己的能耐也是毋庸置疑。只是，海淀区的团长，到洛阳来，若只是观光，我是不信了。最近的洛阳，怕是有些不太平。
　　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舅舅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我身边来，“怎么样，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还单着呢。”
　　想起这次舅舅带我来的用意，我放缓呼吸，“感情的事勉强不得。”
　　“又不是叫你非得干些什么，但是好歹你也是我们林氏集团的孙小姐，论相貌有相貌，论身份有身份，要是你中意，旁的舅舅来安排，你只需点头就好。”舅舅见我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急了，“这么好的买卖，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而且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可都虎视眈眈呢。”
　　我一扫视，果然有几个“名门闺秀”正痴痴地打望着呢。
　　“还是顺其自然地好，况且人家这次来说不定有要紧事，儿女情长还不考虑呢。”
　　舅舅恨铁不成钢地瞧着我，却找不着反驳我的话。
　　“各位都是商界前辈，若淏还需要各位指点，好不容易来到洛阳，也想在商界试试深浅呢。”安若淏忽然笑了，浑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一听这话，众人忽然明白安若淏来洛阳郭老推举的用意了，气氛也由原来的紧张变得更加轻松起来，“那安团长可是不知道了，我们洛阳人杰地灵，除了人才，更有漂亮的姑娘哩。”
　　“哦？那若淏这次可真是来对了。”台上的他此刻与这个圈子显得分外融洽，随口的玩笑也显得他越发游刃有余起来。
　　“安团长不知可曾听说洛阳的四朵牡丹？”
　　“愿闻其详。”
　　“一是师家三小姐，温婉大方，知书达理，二是王家大姑娘，开朗活泼，纯真可爱，三是宁家千金，虽然没有前面两位讨巧，可是也是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等一的才女啊。”
　　“那第四位是·······”
　　“第四位就没这几位有名气了，原因有三，一是她非洛阳籍贯，且平日里深居简出，为人低调，二是她的眼角有条细疤，但是容颜依旧清丽，三是她不善言辞，不愿意人前交际。她之所以齐名前面三位，最重要的是因为她的母亲曾是洛阳第一美女。只可惜当年的第一美人红颜薄命，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台下某男子侃侃而谈，声音很熟悉，可惜灯光并不明亮，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哦？”安若淏忽然极短地瞟了我一眼，“有些意思。”
　　“安团长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牵线。”
　　“这位先生同她是······”
　　“我啊，是她唯二的朋友。”
　　杜子俊！
　　他居然来了这里，甚至于````````
　　“不知你说的可是林家孙小姐？”
　　“你也知道？”远远地听他嘀咕，“我信口胡说的你都知道？”
　　我的面上渐渐挂不住了，预备同舅舅说离开。却见舅舅十分有兴趣似得看着正发生的一切，“廑儿，说你呢。”舅舅撞撞我的肩膀。
　　我扯了扯礼服长摆，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未必是我。”
　　“那可惜了，我同那位林小姐相识已久，倒是劳你费心了。”
　　“咦？”舅舅瞧着我一脸淡然，嘴唇一勾，“原来是千里一线。”
　　“当然，不过既然是林小姐的朋友，也是我安某的朋友，那么日后大家可以一起聚聚。”
　　所谓的八卦就这么结束了，只是面对舅舅探究的眼神，我忽然不知怎么解释了，似乎，“青梅竹马”忽然有了旁的意味。
　　接风宴很快结束了，我看着坐在郭老身旁的他喝了那么多酒却依然岿然不动，心里会和他有进一步的可能很快掐灭了，这样的人，比杜子俊难应付多了，而我，真要同他一起，不是被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