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流漓》深海听琴

10、十

　　研究所里没什么人，只有宁师姐、大师兄在。
　　“师妹，你今天怎么跑来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就你一个人？”大师兄向我身后瞥了眼，告诉我，“那你来得真不巧，周末学院正常休息，连翟boss都没来上班，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
　　“宁师姐怎么了。”一直不说话，似乎生着闷气。
　　“唉，说来话长。翟boss不是让我们把研究报告交给他吗？我没写好，拿你宁师姐的抄，不当心把小笼包汤汁沾在上面了，你懂的，她有洁癖。”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你可真行。”大师兄呵呵一笑，不甚在意的样子，“你现在要是想回去就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你宁师姐忍不住冲我发起火来省得殃及池鱼。”
　　“现在还早，我先把翟boss交代的东西整理一下。”
　　被我的勤奋打动，大师兄不由竖起大拇指，“师妹，你真棒！”
　　我没理会他，坐到桌前，简单将东西整理好，开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有规律的劳动渐渐平复了我的心情，大脑也渐渐恢复清明。
　　安若淏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去生化研究所鉴定了，我本没打算猜测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也许同他来到洛阳有关。只是若真是如此，他口中说的“分杯羹”就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
　　“师妹，你手机响了。”宁师姐来到我的座位前瞧着我的桌子提醒我，想来响了一阵了。
　　“哦，谢谢。”我回过神，接通电话，“喂。”
　　“要出来了吗？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安若淏的嗓音一如之前的温和。
　　“我来找你吧，你不认识路，找起来也不方便。”
　　“嗯，我在档案馆。”
　　“好，我现在过来。”
　　仔细想来，他为什么来到洛阳，为什么与林家扯上关系，为什么故意在外公他们面前作出似是而非的承诺，我都不知道。我不至于高看自己，虽然我们有着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他不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至于存心伤我。凭着这份信任，我也不该随意怀疑他。
　　微微掩着眉前的光，眼里是林木的一片青葱。夏天快到了，阳光照亮了整个校园，也像是照进我的心里，我的步子轻快起来。
　　档案馆也掩映在碧色的树木中，浅浅望一眼，便看到那个明亮的身影。很奇怪，有些人即使挤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他站在门口，笑着看我向他小跑过去，白色的衬衫让他整个人俨然成了斯斯文文的学者。本来他也只大我两岁。
　　“你跑什么。”他笑着瞧我，似乎他对我总是充满着极大的温柔。
　　我放缓呼吸，有些不好意思，“舒展一下身子，这几天有些乏了。”
　　他忍不住伸手刮了下我的鼻梁，“跑这么一下就能锻炼身体了？”动作自然而亲昵，就像小时候我们也会亲切地将手牵在一起。我揉揉鼻子，笑容难以自抑绽放开来。
　　“你们学校建了多少年了。”
　　“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历史悠久啊，不过建筑看上去挺新的。”
　　“十几年前刚迁过。”
　　“原来如此。”
　　“你怎么来档案馆了。”不在意似地问了句。
　　“找点东西。”
　　“找到了？”
　　“没有，礼拜六不开门。”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干净的青石路安宁而悠长。他比我会说话，一时间，我忘了先前与他拉开距离的本意，心里的防备也都卸下来。只是，我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谈论自己的话，太少了些。
　　“去哪儿吃饭。”
　　“我没什么意见。”
　　他领我去了一家装潢温馨的餐厅，“我和李铭凯来过，菜色挺不错的。”
　　“说到他，很久没看见了，他回去了？”
　　“他弟弟好像订婚，所以他得回去一趟。”
　　“哦，难怪。”
　　——
　　“络廑。”一张温婉如水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似乎见过，只是我一时想不起了。心中疑惑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头问好。她继续说，“好久没见了，这位是你朋友？”她大方地伸出手来，安若淏回握她，脸上依旧温和，“我姓安。”“师言清，原来是安团长，上次郭老的接风宴没能去成，今天总算能见到真人了。”便是师家三小姐了，洛阳大户，她家是极有名望的书香门第，可惜我不爱出门，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师小姐挨着我坐下来，眉眼柔顺，“你不介意吧。”我心中虽有些反感，却答道“怎么会呢。”摆明是对这位安团长有些意思。安若淏无意与她作过多交谈，却架不住这位师小姐有礼有节。等到二人终于交换联系方式师小姐离开，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我有些累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小性子。
　　他含笑应着，“我送你回去。”这样一来，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我这样想着，面上有些挂不住，只不理他。
　　回了家，心中也还是尴尬着。想着其实也不该怪安若淏，但凡有些身份的世家小姐，总会为终身大事考虑，况且自己和安若淏又不是那种关系······以至于忽视了舅舅暗示性的笑容。
　　“好好照顾自己，这几日我可能会忙些，晚点给你打电话。”像个尽责的男朋友，也或许是在舅舅面前，安若淏很快进入角色。我不想过多解释，点点头。他替我整整衣服，告别了舅舅，便离开了。
　　目送他的车离开视野，我也回房午睡，一睡就是一个下午。直到一个电话将我吵醒。挣扎着接起电话，嗓音有些沙哑，“喂。”
　　“络廑。”是杜子俊，听着我有些不一样的嗓音，他似乎有些意外，“你在睡觉？”
　　“嗯，睡了会儿。”我起身坐在床上，将散乱的头发撩过耳后，“有事吗？”
　　“多谢你昨天帮忙，我有些喝多了。”
　　我笑笑，这人什么时候矫情起来了，“没事，你爸那边还好吧。”
　　“嗯，总算瞒住了。”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你和安若淏在一起了？”
　　“还没有。”我答得干脆
　　“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若真是动了心，也别着急同意。”
　　我愣了神，似乎刚开始还是他撮合我俩在一起，如今却改了口。
　　“我也知道他有些事瞒着我，可我毕竟同他认识这么多年，对他的为人还是知道些的。你也不必挂心。倒是你，平常精明，碰见感情却也慌了。”
　　“我和筱慧，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不用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顺其自然好些。”他没有打住，又说，“有时候，爱情需要随遇而安。”
　　这样感性的话并不像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他也觉得有些尴尬，掩饰性地咳嗽两声。他这样矛盾的行为反而比较正常，我轻笑出声，“我知道。”
　　“不管如何，络廑，你在我心中很重要，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不管何时这样真心为自己着想的朋友总是难得的。我有些感动，“你现在不比从前，多顾着些自己，酒还是少喝些。”
　　“知道啦，林大小姐。”他打趣着，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大公子的样子。
　　看着他这样我也终于放了心。
　　挂了电话，安若淏也打来了，“好点了？”“嗯。”
　　“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在通话中。”
　　“是吗。”也不知道为何，与这个人突然生出没话可说之感。
　　“很忙？”
　　“只是一个朋友。”
　　“人缘还不错啊。”他笑着说，我却从中听出了不悦的情绪。大概是我有些反复的情绪终于惹恼了他。
　　不想叫他不高兴，主动问他，“还好，你忙完了？”
　　“没有，只是想着跟你说两句。”他不咸不淡地应着。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挽回局面了。
　　“现在我有点事，先挂了。”先挂断的却是他。
　　我不知该如何应对，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心里也烦躁起来。
　　只过了大概一分钟，他发了短信过来，“抱歉，刚刚脾气有些冲。”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其实是我自己心里别扭，于是将打的字删掉。
　　他又发过来，“若是你不喜欢，那个师小姐我不理她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心事，我的脸瞬间烫起来，“又和我无关。”赌气将手机丢在一边，不想理他。
　　这天之后，我和他虽然再没见过面，却每天都会发几条短信，大多是些平淡的问候，也没什么营养，可次数多了，我也习惯了这样的频率。
　　“吃过饭了？”
　　“嗯。”
　　“刚刚和李氏总经理喝酒，想到应当同你说一声。”
　　手机于我手中有些发烫，想了想，我回他，“少喝些，喝醉了可不好开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