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情史》卉苗菁彩

5、兄弟如手足——看我三头六臂

　　说文谈诗占了不少时间，当我和十三弟胤祥走出院子时，五弟胤祺，七弟胤祐，八弟胤禩，九弟胤禟，十弟胤俄，十二弟胤裪和十四弟胤祯都已经在进出阿哥所的甬道处侯着了。
　　虽然皇阿玛未曾下诏，但为彰显天家“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的缘故，我们兄弟不管去书房还是乾清宫，从来都是同进同出。
　　八弟胤禩头一个看到我，立刻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身边的胤禟，胤俄，胤祯看我，然后方领着众人与我请安。
　　胤禩小我五岁，长相随他额娘良贵人，温文尔雅，在兄弟间颇有人缘——只是似胤禟，胤俄这两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兄弟也就罢了，我不大明白今春刚进书房的胤祯也缘何整天的跟着胤禩，反倒疏远了我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
　　若说我不会和幼弟相处嘛，可我和只大他一岁的胤祥却是相交深笃！

　　心中不悦，脸上却一点不露：我没忘了，五弟胤祺还在我边上看着呢——胤祺与胤禟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与我被皇额娘孝懿皇后收养一样，胤祺也是打出生便即由皇阿玛抱给了孝惠皇太后养育。
　　孝惠皇太后是皇阿玛的嫡母，身份尊贵，但脾气却极是执拗，比如孝惠皇太后说胤祺不学汉字，只学国文满文，皇阿玛还真就特许胤祺只学满文不学汉字，以致宫中家宴皇阿玛命我们兄弟做诗时，只胤祺一人无所事事，作壁上观——我不知每当这个时候胤祺心里都如何想，心底可真似他一贯表现的若无其事？
　　总之，我是无法想象自己似胤祺一样每天在书房的七八个时辰，翻来覆去只一套满文四书的日子。

　　左手拦住看到老八动作后要与我行礼的胤祺，右手扶起了腿有残疾的七弟胤祐，我笑对一众兄弟说：“各位弟弟，请起！”

　　说话间，三哥胤祉来了。
　　说实话，我不大喜欢三哥胤祉。不知道是不是胤祉自幼长在宫外的缘故，我总觉得他处事没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气度——比如，去岁阙里孔庙重建，皇阿玛使胤祉和我过去祭奠，他笨齿拙舌不会说话不说，还处处压制着我，跟我摆哥哥的款儿，面目实不是一般的可憎。
　　心中不忿归不忿，安却是不能不请的。
　　“三哥，安！”我依归规矩给胤祉请安，胤祉却似我先前一样一手拉胤祺，一手拉胤祐，无视我道：“各位弟弟，请起！”
　　看吧，这便是老三，眼皮子浅到盖不住眼眶的老三，他总是以为为皇太后养育的胤祺尊贵过我去，以致连一般人家的长幼有序都顾不上了！

　　随着胤祉的露面，大哥胤禔紧接着也出来了。
　　大哥胤禔与胤祉一样也是自幼长在宫外，但因是皇长子，且早年上过战场的缘故，其周身的气派，胤祉远远不及不说，更曾被明相与皇阿玛赞为“龙凤之姿”。

　　“龙凤之姿，日月之表”这话原是春秋时期的伍子胥夸赞公子光的。公子光便是阖闾，春秋史上武功最强盛的霸主。
　　史说伍子胥经过了千难万险，终于进入了吴国的境内，来到了吴国都城苏州。伍子胥想投靠公子光，但苦于没人引见。经过几番周折，他打听到了公子光出城打猎的时间，早早的于城门口等候，然后以一曲箫声获得公子光的青睐——两人一见面，便即觉得相见恨晚：伍子胥见公子光有帝王之相，日月之表，龙凤之姿；公子光看伍子胥也是仪表堂堂，目光炯炯，熊腰虎背。于是公子光放弃打猎，与伍子胥密谈了一整天，定下了伍子胥复国的第一步：刺杀吴王，以公子光取而代之。

　　虽然对于明相在皇阿玛跟前如何夸赞胤禔，我并未在场，但事后太子闻讯摔了书房玉石镇纸确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知道太子对胤禔颇有疑忌。
　　疑忌既生，便不易解，何况当事人胤禔也并未对太子心存一点恭敬：胤禔依旧每日在朝廷内外满世界的宣扬我大清以武立国，讲述他康熙二十九年随皇伯父福全出征的战事，吹嘘自己武功是猪皇子中第一人——基本上，胤禔就差直说太子没上过战场，不配做太子了。所以，这样的状况下，即便随后不久，皇阿玛罢了明珠的相，太子也未对胤禔卸下心房。
　　宋太祖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太子生为储君，防范兄弟阋墙，我以为也是他为君者的必然。对比胤禔，太子原就与我更为亲厚，我实没有忤逆太子而故意的去与胤禔交好的道理。更何况胤禔，他长我六岁，这按汉人算命的说法：胤禔和我的八字年支犯“六冲”，容易有伤灾，所以这两年，平常无事的，我总远着胤禔。

　　问过安叙过礼，我们兄弟按长幼顺序列了两队，由胤禔胤祉领着先来毓庆宫见太子。
　　太子胤礽的生母是皇阿玛的元后仁孝皇后，所以他于我兄弟间序齿排行虽是第二，但却因是皇阿玛的嫡长子，在周岁时，即康熙十四年，便即被皇阿玛册为皇太子，成为我大清储君。
　　毓庆宫作为太子东宫，整体结构上虽还是一个四进院落，但既然能称为“宫”，其格局自非我住的阿哥所的三进院子所能比。
　　跨过毓庆宫正门前星门的门槛，门内即为毓庆宫第一进院落，有值房三座。与阿哥所由皇阿玛直属的内务府管辖不同，太子东宫有自己独立的署事衙门——詹事府。
　　詹事府有正三品的詹事满、汉各一人、正四品的少詹事满、汉各一人，正五品的左、右庶子满、汉各一人，从五品的洗马满、汉各一人、正六品左、右中允满、汉各一人，从六品的左、右赞善满、汉各一人，从七品的主簿满、汉各一人以及笔帖式若干。
　　詹事府的属官历来是翰林院的翰林升迁进身之阶，比如，詹事府第一任汉詹事陈廷敬，在康熙十四年还只是一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现今，已是文渊阁大学士，六部的六个尚书，也已做过了四个。

　　有陈廷敬的珠玉在前，所以在看到詹事府现任汉詹事张英从值房走出来后，即便胤禔也收起其一贯的皇长子的傲慢，拱手问道：“张大人，您今日当值？”
　　“不敢，”张英慌忙回礼道：“大爷，各位爷，稍后，下官这便使人为各位爷通报。”
　　“如此便有劳张大人了！” 胤禔抱拳哈哈一笑，笼络之意溢于言表。

　　先前蒙皇阿玛乾清宫养育时，我曾同太子随张英读书，所以，张英于我原有师生之谊。张英为人谨慎，当初授课时，虽对我的课业倾心传授，但只要一出书房，他对我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我知道张英的顾忌，也知张英此举除了利己，也是于我有益——皇子，包括太子，和廷臣的私谊从来都是朝廷大忌。

　　垂下眼睛，我轻捻左手笼住的佛珠——太子，做为储君，每月有两次经宴，可以与天下鸿儒坐而论道，而我，一个不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即便饱读诗书，也只能闲赋释道，以解无聊。

　　不过念了两句佛，便有内侍来宣我们觐见喝茶。
　　“现又喝什么茶？”行进中我听到身后的十弟胤礻我的不满抱怨：“就算要喝茶也该到皇阿玛那里再喝。”
　　“难不成，这毓庆宫的茶比乾清宫的还好？”

　　胤礻我的额娘钮祜禄氏贵妃是现皇阿玛内宫中与佟贵妃一样，最尊贵的主位，但不知是何缘故，这十弟胤礻我却天生一付草包脾性——书房的书念不进去也就罢了，偏还口无遮拦，遇事总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瞎评论。
　　这不，胤礻我现又多嘴多舌的来与太子添堵了。

　　太子不好当。天家威仪所在，太子实在没法与一般人家兄弟间串门子一样：这边兄弟上门吼一嗓子，那边答应一句，抬腿就来——太子今儿真要这么做了，明儿一准的被御史参失仪。所以，但凡我们兄弟来毓庆宫，太子都必须的请我们进来喝一杯茶以示从容不迫，而我们也必须的领了太子的这杯茶以示感念太子的手足之情。
　　胤礻我不是第一次来毓庆宫，也不是第一次喝太子的茶，不知道现为什么又出口伤人？

　　沉吟中，我看到胤祉回身制止：“十弟，慎言！”，然后又看到前方胤禔哈哈浑笑着高声接道：“十弟，你是有所不知。”
　　“今儿毓庆宫的茶还真就比乾清宫的好了！”
　　“昨儿太医院诊出太子侧妃有孕，皇阿玛闻讯大喜，命将各地敬来的贡品都送到毓庆宫，给太子侧妃挑选留用。”

　　什么？太子侧妃李佳氏有孕了？闻言，我心中忽的打了一个机灵：李佳氏这胎若生男，那便即就是皇长孙了！
　　康熙二十六年，孝庄皇太后病重，为给皇太后冲喜，皇阿玛指兵部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为胤禔嫡福晋。隔年，伊尔根觉罗氏便生了一个女儿，再隔年，伊尔根觉罗氏又生了一个女儿，再再隔年，伊尔根觉罗氏还生了一个女儿，再再再隔年，伊尔根觉罗氏接着生了一个女儿，再再再再隔年，伊尔根觉罗氏依旧生了一个女儿，再再再再再隔年，也就是今年，我听说伊尔根觉罗氏又怀了身子，只不知这次是否还是女儿。
　　先前，我听说伊尔根觉罗氏专生女儿的时候，还曾与十三弟笑说“大嫂就是一个‘七仙女’的命”，十三弟当时也跟我说：“大哥糊涂，大嫂既然命中无子，便即该多纳两房妾侍才是！”
　　现今想来，糊涂的却是我和十三弟，胤禔这是在拼长子嫡孙，皇长孙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太子侧妃与大福晋，谁的福气大，率先诞下男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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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四四眼里，兄弟们是这样的
1，老大是吹牛的，且与自己六冲，珍爱生命，远离老大
2，老二太子嫡兄储君是用来仰视的
3，老三、老五是用来鄙视的
4，老七是残疾的
5，老八、老九、老十是除了玩啥都不懂的小孩子
6，老十二是隐形的
7，十三弟是用来疼的
8，老十四是养不熟的
9，只有他自己，是完美的。
皇长孙生育大赛的结果是大福晋早死，当然历史上的大福晋是在生了三个女儿后，太子侧妃便生了皇长孙，没有这么凄惨。
话说，宋氏也差点生个皇长孙，可惜命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