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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零零陆章 祸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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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快快讲我听吧!”我顿时来了兴致,拉了她就往长凳上坐,紧挨着她,可这美人却卖起了关子,故弄玄虚,眼神也莫名地哀怨起来。扬起一只手抚上我的脸,神情模样像是生离死别一般:“狐儿,那些纠葛,我自是不愿你记起的,我只愿你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说着,又转面恬然淡笑起来,“我晓狐儿定是已不识我是何人,”我甚是配合的点了点头,见她弯起嘴角,仿若刹那芳华,“狐儿,那些扰人的往事不必记得,却必定得记得,我这与你一同长大的狸猫,唤我淑慎即可。”
我忽然忆起曾经在大泽处听人吟唱的句词,不禁顺口说了出来,“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温柔和善,无怪乎面前这只原型为狸猫的女子唤作淑慎。
茶楼外忽然轰轰作响,不知是哪位水君在布云施雨,行人纷纷开始避雨,商铺也抓紧时间收摊,向外瞅了眼乌压压的天色,耸一耸肩,惋惜道:“前一会儿还霞光万丈的,这一会儿就黑压压,可巧我又没带伞,将将是琳定了这回雨。”
凡间唯一可恼的便是如此,不能随意使用法术,否则就会遭反噬之苦。若是在仙界,捏个水诀,起了层结界,自是不怕这雨水的。
淑美人温婉一笑,倾国倾城的晃了我的双眼,顺手一指,我便顺着那戴着碧绿玉镯的皓腕望去,说书用的案桌旁,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安安静静地倚着那褐色的桌脚。美人一拢胸前如樵木乌黑的发丝,柔得如一泓清泉,对我道:“狐儿莫担心,我自是带了伞送狐儿回去。”
顿觉,美人头上多了层耀眼的光环。灿然莞尔,我热络的牵了美人的手,才发觉她身子泛凉,“即是如此,咱们可回去吧。”淑美人眉眼一敛,素手拿了那把油纸伞,案桌上其他未收拾完的一些物什也不管了他去,便牵了我往外走。原先手里那折扇作势一拍,遂别在了腰间。我与她二人共撑着青色油纸伞,水君布的雨颇有些大,只管下着,水珠连串的从伞骨上滑落下来,淑美人却甚是有心的将伞往我身边靠了靠。是以,我身上并未沾染一滴雨水,小心避着地上的水洼,倒也甚是舒爽。
“左拐里处便是我现今的居处了。”伸手一指,正好指着那金灿灿的匾额上。
淑慎微抬眼睑,白皙的脖颈衬着水红色的衣裳愈发显得曼妙好看,“狐儿如何住在白太守府上?”
想必淑美人在这梁平城所居甚久,自是知晓这太守所唤何名,遂也未去探究一二。当下乐呵呵地道:“我下界来收许愿签,碰上了捉妖的高人,便一起被白太守请入了府中。”又上下打量了美人一番,担忧地提醒道:“似淑美人这般倾城之色定当要多加小心,听说这城里妖孽四起,便是没那妖孽,美人也要提防那山间土匪,免得遭了殃!”忆起先前土地老儿的骇人听闻,我瞧着淑慎这般心地儿善良难得如此美俏,就好意提醒,也算是答谢她送我回这太守府。
她安静地听完,倾了倾伞柄,恰好遮住了半边的容易,好一会儿,收了伞,笑道:“这雨下得真是急匆,如此,多谢狐儿提点了。”
美人一笑,如芙蓉打颤,荷花羞玉颜,竟比九重天上的仙娥也要美上几分,只是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蹙了眉连忙解下锦囊,送了系绳,从里头拿将出阿圆给我的几颗灵芝花露丸,塞与她手中,淑美人滚了滚手中的丸子,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解释道:“瞧你脸色这般苍白,想必是灵力受损,身子羸弱,这丸子可有修养之功效,你既知晓我唤白菜,又喊我‘狐儿’便是我的朋友,遂将这几粒丸子赠与你。”淑美人望着我的眼神愈发地温柔起来,抬手将我额前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动作亲昵,却让我觉得熟悉无比。
“狐儿你还是这般至纯,吾甚感安慰,可快些进去吧。”淑美人收了灵芝花露丸,那手握了拳垂放在身侧,冲我温婉万分的笑道。即使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也因着一颦一笑而显得楚楚动人。
我同她挥了挥手,方才转身,却又没留神一脚踩进了积水处,溅湿了裙裾与鞋袜,当下懊恼这湿哒哒地粘着委实难受,欲再一转身望望淑慎可走了否,却瞧见上神他老人家与太守大人。毓祉奇怪地打量我一眼,施施然地迈上青石板上的台阶,“你伫这儿作甚?”
本欲脱口而出道是看朋友,转念一想,上神今日委实怪异,喜怒不定得很,可得好好讨讨他的欢心才成,当下便欢喜地开口道:“自是在此处候着师兄与白太守。”
毓祉斜眺了一眼他身旁神色淡然的太守大人,听了我这掏心挖肺的话,只是置之一笑,并无其他反应,倒不如白衍来的热情万分。白衍欣欣喜喜地走到了我跟前,施了礼道,“有劳白菜姑娘于此处等我二人回府。”我亦照葫芦画瓢的还了个礼,尽显八重天的仙娥风范,“太守大人客气了。”
只是这般的循规蹈矩的又不知何处招惹了上神,竟惹来他一声颇似不屑的冷哼,白眼一翻,撩了袍子独自一人进了太守府,留我与白衍二人在后头满头雾水的伫着。
上神他老人家这白眼翻得委实精妙。
“你师兄他,一向如此?”太守大人小心翼翼地探问道,我正为这湿淋淋的鞋袜愁人,只胡乱应道:“唔,头一回见。”上神一向墨紫长袍,头发亦盘得恰到好处,浩渺的紫气笼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温润如玉的模样,何时见他如此傲娇的翻上一回白眼。
将将走了没几步,毓祉早已不知晃荡到何处去没了仙影,太守大人继续再接再厉地耕耘问下去:“那白菜姑娘以为,尔师兄这般,何如?”
顿了脚步,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上神那一个白眼翻得如何销魂,纳了纳手,故作深沉的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师兄他仙风道骨,自是极好极好,这翻看下来,委实精妙。”复又挑眉上下打量了一身月白袍子的白衍,伸手轻搭在他的肩上,不偏不倚,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白大人可要学着些。”名虽唤白衍,却不如上神白眼一番来得销魂洒脱,实乃罪过罪过。
摇头晃脑了一番,抽了腰间的破烂折扇,轻轻展开,生怕折断了扇子的骨架,自以为风度万千的扇了扇,“太守大人可与师兄还有要事相商否?莫让师兄他老人家等急了!”话已抛出。步子亦跟着迈了开来,只留下太守大人一人在原地参透其中奥秘。
双手推了门,走到屋子里,才发现毓祉已坐在屋子里,手上正捧着一盏香茗细细地品着,见我进来,只是凉凉的抬了那狭长的凤眼,呷了一口茶,并无甚么表态。
我轻手轻脚的溜到圆桌旁,以示亲昵地挨着毓祉坐下,翻了杯子提起茶壶便倾了半杯,捧在手里小心地酌饮,“毓祉何故在这喝闷茶,不若我们喝酒吧?”
上神眼睑一跳,一双凤眼拉得细长,“你身上何故有栀子香?”我抬袖嗅了嗅,却并未闻到甚么劳什子的栀子香。打开锦囊,随意念了个诀,搬出了阿园酿的桂花酿。顷刻间,满屋桂花的香气四溢,没由来的已醉了三分,“毓祉你活了这几万岁,怎把桂花香闻成了栀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