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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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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书声琅琅。室外,蓝天白云。亦动亦静间,平添出许多杂绪。
人生,索然无味的人生,要这般活到多久?容不得我自问,冥冥中早已给定了答案。我恼怒其花开花落的顺理成章,更怨愤小家子气的无所事事,痛恨于得过且过的混吃等死。我为何要这样?!我为何学会了伪装,凭些许漫不尽心流落于外。我又为何沉默如斯,任众多波澜壮阔翻卷于胸。我是谁?可问过……
“怎么,看见夫子不爽怎么的,连个笑都没有?!斯……”你看不清更道不明他是何意,难道能说在夫子跟前讨巧卖乖,专职卖笑营生么?那又是没了必要。再叩首一问,甘蔗可好吃?那怕又是自己给自己找许多麻烦。
无事闲来耍嘴逗趣,一来可说诙谐,二来可道悦耳,日子极好混过。但这般本就显时间快、日子少之时,还是留点牢靠的记忆才说妙。我可不愿临了,脑子里只有那歪头歪脑念叨“青蛙为什么没参加?他在洞里睡着了!”的幼稚映像。
“哟,我看你是不屑于本夫子说话啦!?那好,斯……我还是把苟夫子叫回来吧,斯……小心某人要遭殃咯,赫赫赫赫……”他站在那里,初始流露出为人夫子的端庄高傲,待说到遭殃二字,却已面目全非,惨笑不绝于耳,下巴周围沾满了不知是糖水还是口水的东西。
我哪里是他的敌手,只得无动于衷,看他手舞足蹈,看他形似鬼魅,飘浮一声奔出了室内,徒留下一截酷似被老鼠锯齿所啃过的甜蔗,啪摔在了他的桌上……
忽然想到,志怪杂谈曾书道,古时有一地方名为江湖,江湖中有一人群名为高手,高手中有高高手,曾使得凌波微步、水上飞鹭等众多绝世武功。这样的猜测只是杜撰,不可能存在于现世,没想到,今日竟有幸看到了这样的奇迹,得多感谢这位夫子。
撞钟被打响,悠悠当长鸣。且不闻话语,但见人如蚁。一时不知前途,默默沉沉以当避。
我的惩罚还不够,被锁在苟夫子屋里关禁闭。从窗口望去,阿平的一举一动皆在眼前,远远比学堂里看得真切。热水蒙蒙中,他伸长了手搅动着,锅中开水汩汩冒着泡,想必是刚下了一锅的馄饨,已经被煮沸,翻滚了起来,小桌上的客人像在催促,他偏头应答,又赶快做着手上的动作。很忙,但是看着,却很舒服,因为他的笑,一如既往的真切。
又来了一位客人,他赶忙招呼,收拾好临近小摊旁的桌子,用肩头搭着的抹布,使劲擦了又擦,大概那位客人是爱惜物品之人,竟慌忙抢走了抹布,可能是因为这位客人说了他几句,阿平再不复热情,转身作食,隔得如此远,都似乎可以听到馄饨,如铁锤砸在锅底的声音。客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
他被挡在了阿平的身后,只得锲而不舍的探头探脑。阿平端上一碗馄饨,客人随即在后,却不想那碗是给先前那位客人的,客人随即拂袖而去。走上半道,却不见店家婉转邀约,只好徒劳坐下,斜眼望天。不多时,桌上悄无声息地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客人极度欢喜,望望已回到锅前忙碌的阿平,十分满意,抽出竹筷,大口朵颐。时而,阿平看见客人的背影微笑。却不知此时的笑,再难进人眼,人眼,冷漠之极。
“你在看什么?”背后有人拍他,“天已晚,怎么还不回家?”
他一时难免有些征立当场,不知谈何作答。
“游子冶!?”面前的人讶异看着他,他才一怔,这是怎么了?哦,走神了,当即拱手,笑道,“苟夫子,学生一直等在这里,聆听您的教诲。”
半晌无语,他抬眼,苟夫子早已不在他的面前,正整理着书室。他看着苟夫子整理,每一本书归属于每一属类,每一张椅子端方于每一位夫子桌下,井然有序,各归其位。他看着苟夫子的手,穷劲有力,干着这些活,得心应手,他想到了平日自己也如这般,做着杂活……
这才魂归其位,不禁称道,“夫子,以身作则,不愧是学生的好老师。”
苟夫子放下手中的扫帚,看着他,目光炯炯,不容避开,“我好么?”
“极好。”
“汝何知?”
“夫子怡然的表情,从容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俱可见丝毫。”
“……我不是夫子,也称不上好夫子,你可知?”
“夫子?”
“……诸多事情,汝皆以为是苛责,其实不然,只是恰好必须如此罢了。而某些情况下的随心所欲,却是人一生中最无法克制的心魔。当某日,所见不如所想,。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夫子持一鸡毛掸子掸着书面,碎碎念叨。几年之后想起,莫不是一语成截。
“子冶,阿菊都等急……”黄卦扑在门口作势扔包给我,却见苟夫子:“苟夫子……”随而偃旗息鼓,静立一旁,愤愤地瞪我一眼,他怕是恼了。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明日蹴鞠课前,罚你二人整理同窗事宜,若有丝毫马虎,另当重罚!”夫子说完,转身就走。
我惊愕片刻,不顾黄卦的挤眉弄眼,叫住夫子,“苟夫子,您的意思是?”
他脚下留步,背对而站,风刮过,促使一向严厉的声音竟有丝丝温和,“艾老师为你求情,明日,你可以来上课。”上课?蹴鞠课?不,蹴鞠课是由苟夫子代课,那就是上…他的课。我不禁欢喜起来,“多谢夫子原谅,学生定当谨记教诲!”
“嗯。”苟夫子不自在地抬手,我宁愿相信是秋风咋凉,夫子偶感微寒,鼻孔不适。孰知黄卦在一旁,一本正经地道,“苟夫子面子真薄。”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阿菊等急了吧,还不走。”一听到阿菊,黄卦不再是漫不尽心的模样,急忙挣开我,愤怒得不得了,“都是你!都是你!”而除了这一句,再也不会说其他的了。
我不忍逗他,“都是我?都是我误了你的似水流年?都是我抢了你的如花美眷?都是我什么啊,能否说个明白?”
有很多事情,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有些事情,看到的远不是心里想的那样。看不明白的是镜中月水中花,说不明白的是剪不断理还乱。我的夫子哎,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学生远非圣人,想不了这样多,也学不会这样计较,事到临头时,只有愚昧……愚昧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