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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再见卓驿萧 ...

  •   许瑶华为后十余年,禁足是本朝从来没有过的事,后宫也因此颇为唏嘘,都在暗地议论是自我入宫才导致这些个变故。尤其令我惊奇的是,许多从前在言语上对我不甚客气的嫔妃,现下一个个见了我也是噤若寒蝉,好像生怕我会把她们吃了似的。对这些细小的变化,我只是置之一笑。

      不锋芒太露是好,可若是由人践踏,便是矫枉过正愚蠢至极了。须得为人忌惮且明哲保身,才是永巷生存之道。

      过了端午,便是真真的夏日炎炎。素来夏天是永巷人人打怵的一个季节,毕竟流金铄石的月份实在难熬,上至刘骜、下至宫人,没有一个不是神思倦怠,懒于出门。而到了冬日里,却又是冰冻三尺积雪不化,尽管冷的人哆嗦了。没法子,长安的天气就是这样四季分明,算来我从江南来长安也有十年了,对这里的天气还是无法怡然。

      这日是六月十五,按规矩阖宫嫔妃该去椒房殿谒拜皇后,只是如今这个形势,椒房殿如同冷宫,自然什么请安谒拜都要省却了。左右我在紫薇台也无事可做,便想去蕙草殿看看飞燕。

      蕙草殿距我的紫薇台其实算不得远,不过一刻钟的脚程。可现下太阳似火盆那么大拷在身边,这一点子路便足足走成了两刻钟才到。前脚刚一迈进蕙草殿门槛,便听得飞燕的抱怨:“这天气实在太热了,真要把人烧化了似的,什么时候来场大雨才痛快呢。”

      我嗔怪道:“姐姐这里纳凉的冰瓮、冰镇梅子汤应有尽有,你还喊热,我一路从紫薇台过来,才真是热煞人呢。”

      飞燕抬头见是我,只扑哧一笑。我不明就里,却听她道:“我说哪里来的一阵脂粉香气,原是你来了。这大热天儿你怎么竟还过来了?”

      我走近冰瓮,顿时感到一股凉气袭来,好不爽快:“就是因为天儿热,我都半个月未出宫门一步了,简直快要把人给闷死了。这两天格外热,宫人们一个个也无精打采,非得下个三天三夜的雨,才能洗洗永巷的燥热恍惚之气。”

      “你想的倒舒坦,依我看啊,三天三夜的暴雨倒是说笑,不过多亏皇后禁足不必请安,要不然非得变成汗人儿不可。”

      看飞燕那伸着懒腰的笑意,紫薇台吃的用的一应顺心,什么消暑的好东西也都是尽着供的,蕙草殿也是如此。这些个优待,可不就是因为我恩宠日盛,下面的人才不敢怠慢么?而皇后现下失宠,固然有名位摆在这,却也拦不住下面的奴才跟红顶白。什么冰瓮、梅子汤,自然都是胡话了。

      我便也淡淡道:“椒房殿现在是热,不过只要皇后心里凉,便也不觉的热了。”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会子,我便要回紫薇台。刘骜昨日说过今日要随我用晚膳,我不能不回去盯着准备。不曾想经过孤树池之时却突然暴雨如注,我与缃葵出门前不曾带伞,而孤树池前后也无避雨之地。缃葵环顾四周,麻利地采了两片子莲叶为我遮挡,一时勉强应付。只是大雨倾盆,薄薄的莲叶又怎能抵挡风雨摧残,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孤树池距蕙草殿比紫薇台近些,不如夫人在此稍候,奴婢去取把伞来。”缃葵尽力为我挡雨,自己的身子已是淋了大半。

      我见大雨如烟,不愿让她奔忙,可这样杵在这也终不是办法,便将头顶的莲叶递给她一片子,道:“你顶着这个去,聊胜于无。”

      看着缃葵消失在烟雨中,我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出右手将左手腕上的五色丝线抛向池中。只是雨势实在太大,丝线在半空中被打到池中的莲叶之上。我只好将身子微微前倾,想要取回。

      怎知孤树池旁的鹅卵石淋了雨水湿滑无比,脚下一个不留神,整个身子竟朝池里扑倒进去。

      “小心!”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在我即将接触水面之时将我拦腰抓住,就这样提了起来。

      我惊魂未定,站在池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却骤觉头顶有双大手,将我与那密集的雨点子硬生分开。

      我慌忙回头,却见雨线中是卓驿萧正站在我的眼前,他与我的距离是这样近,近的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

      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狐疑道:“卓大人?”

      只是这样一退,劈天盖地地大雨便又向我浇了下来,打得我几乎睁不开双眼,样子实在狼狈。

      卓驿萧又上前一步用手掌为我遮雨,道:“卑职恰巧经过,现下雨下的大,巷道无人,夫人既然并无带伞在身边,还是卑职来吧。”

      我也前后顾盼几周,证实的确无人,这才默许。永巷妃嫔与侍卫地位悬殊,站的这样近若是被人瞧见嚼了舌头,坏了一世清誉才真是委屈。只是他的手掌实在宽大,我站在他的掌下,周身竟丝毫不会沾染雨滴。

      我有一瞬间的恍神,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雨中。良久,我方回神,敛眉道:“多谢卓大人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在心上。”

      他这样说,我便又是无言。

      “雨天路滑,夫人为何会靠近这孤树池边?”

      我侧了侧身子,指了指莲叶上随雨水飘摇的五色丝线,道:“不怕大人笑话,儿时家乡端午节有个风俗,要将五色丝线在夏季一场大雨之时抛到河里,让河水将丝线冲走以保安康。”

      卓驿萧定定望了望那丝线,又望了望我,道:“人人都道紫薇台的赵容华有狠辣的好手段,不仅在去岁逼死了周五官,皇后也不慎为其所害。不过卑职看夫人如此虔诚地对待一条丝线,却不似流言中那么可怕,反倒有些小儿女的孩子气。”

      这话说的直白,可他能不随波逐流认为我是奸妃,我心里便也舒服,只捋了捋发丝道:“一条丝线而已,竟也关乎品性么?永巷是非虽多,却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流言怎么说,大人就怎么听便是了。”

      他还欲说些什么,却突然将莲叶塞到我手中,自己便向树后躲开。我心里正疑问着,却见缃葵已撑着伞从远处过来,这才不禁感慨他耳聪目明。

      与缃葵一路撑伞回去,我都是无言。想来从去岁除夕至今也有半年,当时我曾与卓驿萧说过,若他有难可来紫薇台找我相助。只是那时这样说不过是感激他对我的提醒,不曾与他有别的恩情。而今日他对我是救命的大恩,我便真得在心里记上一笔债了。只是卓驿萧乃刘骜指给合欢殿的侍卫,能得此重任必然深受刘骜器重,倒也未必有事会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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