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之歌》凉皮

1、五月之歌

　　哦，我亲爱的上帝，我是如此的怕火

　　而这熊熊的烈火不得不成为我婚礼的新装吗

　　他们说，我本身就是一种燃烧的火焰

　　圣母玛利亚在云的另一端向我亲声呢喃着：神的女儿，你最好到这里来

　　可是锁链锁住了我

　　但是，我来了我来了，我把锁切断了

　　哦，为贞德的小小眼泪，为贞德的小小祷告，为贞德的小小回忆

　　五月初的诺曼底，天气依旧糟糕得像仅隔一个海峡对岸的英/国那样——早上下着厚重绵绵的淅沥小雨，在经过中午那一小会儿的阳光明媚后，下午便又刮起了泛着海水气息的阵阵狂风。但不管天气如何的变幻莫测，气温依旧保持着让人不禁颤抖着的寒冷。纯粹只是想欣赏着自己领土上美好而又安宁景色的弗朗西斯漫无目的地闲走在鲁昂的塞纳河边，不经意地听到了流浪自由歌唱者弹着的一首歌唱着她的曲子——穿着长及脚踝暗黑色长袍褐色长卷发约莫50多岁的歌者，漆着晒干的羊皮信纸般泛黄老旧的木吉他，改编自中世纪单旋律圣歌的平稳、伤感却又不失庄重的曲调。停下脚步，弗朗西斯沉默地靠着离歌唱者不远的栏杆仔细地聆听着这首并不长的歌曲的每一个音，每一个词。不难发现，整首曲子隐晦地显示着奥涅格的影子，尽管单调音色的吉他表现不出那出众的管弦乐和韵律的融合，却独自有一番自己的小众味道。更何况，歌词更是毫不吝啬地沿用了那部歌剧的第十和第十一场的台词。

　　虽然离贞德的忌日还有不到一个月，这首歌已提早地，硬生生的，突兀地把弗朗西斯拉回了那个可怕的日子的回忆中——那个1431年5月30日的早上。陷入了深思的他，转身低头望向脚下的塞纳河，以便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他早已夸下的迷人笑容。

　　弗朗西斯永远记得，记得那个初次与她见面的日子。说实话，只有上帝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会神差鬼使地跑到了那个连他自己都不太认得的叫做栋雷米的小村庄。自从与海对岸那个粗眉毛，刻薄固执又毒舌的家伙开战以来，自己的身体一直处在不太好，或者说甚至有点病怏怏的的状态。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或许现在的他更希望自己留在查/理王储的身边好好呆着，偶尔和宫里漂亮的姐姐妹妹们耍下嘴皮子，以爱的名义，展示自己的罗曼蒂克。

　　但他还是乖乖地呆在了栋雷米，并安份地坐在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村庄里唯一的一座教堂里虔诚地祈祷着，希望查/理王储能早日加冕，希望这场该死的战争快点结束。

　　“哦这位敬爱的先生，请问您是谁。”

　　在简短的祷告后，身后方突然地响起了年幼少女的询问，这让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呆在教堂的弗朗西斯着实吓了一条。慌忙地转过身，他看到了那个大约只有12岁左右、披散着柔金色长卷发穿着浅绿色朴素长裙的小姑娘，正睁着她浑圆明亮，充满着好奇而又有些激动的双眸，歪着头盯着自己。

　　“早安，这位美丽又可爱的小姐，我叫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优雅地站起身来自我介绍，佛朗西斯很是绅士地微微欠身道。

　　“波诺弗瓦先生，您好，我叫贞德。”望着眼前这位从未在这个村庄见过面的陌生面孔和那双孔雀蓝瞳孔满是笑意的双眼，少女似乎犹豫了片刻，但最终好像又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弗朗西斯的方向更踏前了一步。“请问……”贞德顿了顿，“您是……神么，或者说，神的使者？”贞德知道自己的问法似乎有点愚蠢，但是年幼的她似乎已经想不到更好的词去定义现在这位站在她面前的波诺弗瓦先生了。她是打从心里知道的，他存在的特殊的意义——尽管他也有着和其他生活在这片朴质大地上的人们一样的□□和特质，但却又似乎更接近神的使者，尽管她觉得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神的使者么……”弗朗西斯用着仅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把这个词重复了好几遍，左手撑着下巴饶是掂量着面前这位有趣的少女——到底她是从哪里觉得自己可以占据着一个如此重要的圣神的称号。同样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弗朗西斯也会像其他万万千千的教徒一样，祷告，做礼拜，但却丝毫未曾想过能在那个触不可及的神域中沾染一厘的荣光——尽管以他的身份也能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形态行走、生活在自己的大地上总还是会时不时地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但现下的问题，是要如何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像这位迷人的贞德小姐解释自己。

　　“恕我冒昧地提问，贞德小姐是怎样觉得我像使者的。”

　　“感觉。”贞德用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低头思考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神的使者，也不是像我这样的普通的人类。虽然我遇见过聖彌額爾、聖瑪加利大和聖加大肋納，但你给我的感觉始终跟他们不一样。”

　　“您很睿智，我的小姐。”弗朗西斯轻松地笑了笑，不经意地变了个小魔术从自己窄小的袖口中抽出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献到了少女眼前。“或者这样介绍我自己您会更明白些，我的另一个名字叫——法兰西。”

　　在那之后，弗朗西斯第二次见到贞德已经是四年后的事了。因为鯡魚之戰那神迹般的预言，贞德终于引起了宫廷里的人的重视，如愿进入希农的城堡，见到了她一直迫切能会面一次的查/理王储——然后，以神赐予的神迹，倾注她的肉身、血液和毕生，击退可恶的英格兰人，带领着自己的王在兰斯加冕登上法兰西的王座。

　　“哦，我的祖国，我挚爱的法兰西，你无法感受到我现在见到您的心情是多么地欣喜若狂。”

　　“我由衷地喜欢着你，我的祖国。”

　　“请原谅我现在的无能为力，让你饱受着这样的痛苦。”

　　“但请您相信我，收到上帝恩赐的信息和赐予我的力量，我的灵魂将献给您，我的波诺弗瓦先生。”

　　“请等一等我，我将在未来，为我们的国王，献上胜利的战争，加冕于兰斯。”

　　贞德那时候所说的话，不断地在弗朗西斯的脑中徘徊着，占据着记忆，融合于血液。那时的她，甚至是现在的她，在他眼里依旧是那么一个瘦小的孩子。到底自己是处在怎样一个悠长的劫难中，才不得不迫使自己的国民——一个本该平静地生活在与世无争不知名小镇的16岁的灵动的少女，为自己未知的未来割断那一头秀丽动人的淡金长卷发，穿上骑士的盔甲，踏上战马，立于军队的前方对战敌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