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号]酒神的交易》麦子朵

38、哈帝.萨米尔松的“祝福”

　　临近七点的加利福尼亚被夕阳的金纱所覆盖，郊外的一座小庄园里已经点上了灯，仆人们在大客厅和花园间穿梭，忙忙碌碌地做着宴会最后的准备工作。

　　“马特先生到！”“莱曼夫人到！”

　　一位位宾客经由门厅走进庄园，门厅的尽头，站着两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在他们身前半步，是庄园的管家，客人经由主人接待后将由他带入会场。

　　“为什么我也要在这里迎宾，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可不姓萨米尔松！”迎宾的间隙，右边的那个身高略矮一些的绅士有些咬牙切齿地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转身面对来客仍旧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哦，我亲爱的，你现在当然不姓萨米尔松！”左边那个略高的绅士用右手做出一个调皮的手势，中指上带着族徽的戒指一闪而过，他在“现在”和“当然”上加了重音，“不过我们来之前说好了的，你会听我的话，我以为格林家的信誉是值得信任的。”西塞罗意有所指地瞥了克里斯一眼。

　　克里斯抿了抿嘴唇，为了跟着西塞罗离开匹兹堡，他确实承诺了“到了加利福尼亚之后一切听西塞罗的”，现在只不过是被对方要求一起迎宾罢了，虽然一个姓格林的作为萨米尔松家晚宴的主家迎宾有些奇怪，但若是双方是极好的朋友，也不是没有先例。毕竟，这次晚宴是以西塞罗的名义要“交还”钢铁生意给他的小叔叔的，作为好友出现，也说不是说不过去。

　　可怜的克里斯，丝毫没有想起，当初在匹兹堡，就是因为他的“想当然”，在格林家举办的宴会上公然被他的父亲“卖”给了西塞罗。

　　“欢迎您的莅临，萨米尔松先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前一阵嘈杂，今天宴会最重要的来宾，西塞罗的小叔叔——哈帝.萨米尔松先生出现在门厅，他大约四十五岁上下，体形有些微胖，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仪态。紧跟着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唇色是偏向紫色的暗红。

　　“酒神在上，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我的小叔叔！”西塞罗右手中指与食指交叉，在唇上点了点，“欢迎您的到来！”

　　“西塞罗，我的侄子，酒神保佑你！”微胖的绅士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唇，像是完成了什么仪式，“你乔治叔叔也很担心你，看在上帝的份上，以后可不要这么鲁莽了。”随着他的话，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可别让你小叔叔再为你担心了，亲爱的西塞罗。”

　　“来来来，克里斯，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小叔叔，也是养育我长大成人的恩主，哈帝.萨米尔松先生。小叔叔，这位是克里斯.格林，就是那位格林家的继承人。”完全忽略了乔治的话，西塞罗用行动显示出了什么叫做“视若无睹”。

　　克里斯有些尴尬，但他也多少明白西塞罗不讲礼仪的举动大概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所以他也就是顺势而为，同样忽略了那个叫做乔治的男人，“夜安，萨米尔松先生，家父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很高兴认识你，小格林先生，”面对西塞罗不客气的态度，哈帝皱了皱眉头，但对上克里斯，他还是笑得一脸温和，“也向你父亲问好，我们萨米尔松家跟格林家强强联合，一定会发展得更好。我这个侄子在礼仪方面总是有些欠缺，容我介绍，这位是...”他丝毫不给西塞罗面子的讽刺，然后就势要介绍身旁的男子。

　　“小叔叔！”西塞罗的声音猛然拔高，维持在一个不失礼但足够大的程度，“今天是我将‘匹兹堡的钢铁生意’交给您的感恩晚宴，我想无论是谁都不希望节外生枝吧？”

　　哈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显而易见的怒气在他的眼睛中集结，克里斯的喉结动了动，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叔侄关系紧张，可他绝没想到西塞罗会这么不给他小叔叔面子。

　　“别生气，我亲爱的哈帝，”还是旁边的男人出声打断了越加凝重的气氛，他轻轻拍了拍中年绅士的小臂，“孩子嘛，总会有些叛逆的心，作为长辈我们虽然有责任指导他们，不过孩子总会长大的，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说完，他叹了口气，眼神中硬生生出现了跟他年纪不符合的慈祥。

　　“当然，西塞罗已经足够大了，谁让我不是二哥，嘿！”哈帝的努力一下子就被安抚了，他的脸上再次挂上笑，口气却是十足十的讽刺。

　　“希望您享受这次晚宴。”在西塞罗说出更多之前，克里斯以主家的身份果断打断了他的话，哈帝带着他身边的男人走进会场，男人离开前奇异地看了克里斯一眼，像是诧异他开口的身份。

　　“西塞罗，注意你的礼仪！”克里斯松了口气，在下一位客人走进来前小声交代，他不是不知道西塞罗对他的叔叔另有打算，可不论是怎样的打算他们都不能在门厅闹起来，这对西塞罗的名声可并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当然，萨米尔松夫人，你说了算。”耳边是西塞罗无赖地回答，克里斯的耳朵因为那句“萨米尔松夫人”红了个彻底，在他爆发以前对方已经继续迎宾了，好脾气的小格林先生也只能按捺下来，继续自己的职责。

　　陆陆续续过了半个多小时，庄园门口的人慢慢变少了，西塞罗看了看怀表，“差不多到时间了。”

　　“什么？”克里斯轻轻吐出一口气，漫长的迎宾让他有些疲惫。

　　“走吧，克里斯，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西塞罗抚了抚克里斯领结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什么？”克里斯因为西塞罗的靠近难以抑制地脸红，疲惫加上对方低沉的声音让他一时有些晕。

　　“呵...”西塞罗低低地笑了起来，牵着克里斯的手就这样走向了布置晚宴的大客厅。

　　“等等，西塞罗，你在干什么！松开，全能的上帝在上，我说，松....”克里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抽出来。只可惜他的力气远远比不上对方的固执，抽出失败的他只能小声呵斥，力图让西塞罗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

　　可会听他话的西塞罗也不是现在的西塞罗了，两个男人就这样以一种别扭的、且绝不符合礼仪的姿势手牵手走进了大客厅。

　　见到他们走进来，原本有些吵闹的大客厅猛然一静，之后绅士淑女们可以加大了说话的音量，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撇过西塞罗拉着克里斯的手。

　　感谢上帝！这是西塞罗终于松开手后克里斯唯一的想法，他几乎不敢抬头，只死盯着餐桌上的烤鸡，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很自然地，克里斯错过了西塞罗的开场，也错过了不少场面上的介绍。

　　等到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终于要退下去了的时候，正好看见造成他一晚上不自在的罪魁祸首端着酒杯走到乐队前，奏乐停止，克里斯看见西塞罗举高了手中的酒杯，“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们的到来，希望大家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我是西塞罗.萨米尔松，当然我相信您们都认得我，因为您大概都跟我的小叔叔——哈帝.萨米尔松打过交道，酒神在上，他绝对是位好心而风趣的绅士！”他一边说着，一边俏皮地眨了眨眼。

　　不少绅士和淑女发出低低地小声，他们当然知道哈帝.萨米尔松，一个阴险的军火商，近些年来他在加利福尼亚借助军火生意占据了不少钢铁市场，这样的一位先生虽然在他们必须交往的名单上，但无论是好心还是风趣，都绝不会是属于他的形容词。

　　“如大家所知，我在大西洋上遇到了那样的不幸，酒神在上，保佑那些不幸的人们，去往该去的地方。”西塞罗的声音转低，现场的气氛也有些凝重，他安静了几分钟，重新抬高了音调，“不幸中的万幸，我不辱使命，完成了小叔叔交给我的任务——我得到了来自匹兹堡格林家的认可，他们将与加利福尼亚的萨米尔松合作，成立新的钢铁公司。而我，将把我在新公司的全部股份转赠给我的小叔叔，以感谢他多年的抚养之恩！”

　　随着西塞罗的话音，现场响起巨大的掌声，就算在场的人都知道哈帝看不上自己这个侄子，可西塞罗就这么把到手的好处白白送人，也足以让他们钦佩。

　　哈帝挂着僵硬的笑走上前，他心里很清楚，过了今晚，整个加利福尼亚的上流社会就会传遍西塞罗“知恩图报”的好名声，就算他得到了实际的好处，可从今往后任何一个加利福尼亚的商人都会将西塞罗列入他们“最想合作”的名单，毕竟，跟一位有信誉的绅士合作可比跟一位毫无底线排挤侄子的人合作更让人放心。

　　“西塞罗，我的侄子，一贯是我的骄傲！”哈帝一面在心中安慰自己到底是他得到了实惠，一面开口，“按照我们萨米尔松家的规矩，他完成了我的任务，从今天开始，西塞罗就是一个大人了，以后，他将不再受我哈帝.萨米尔松的辖制，加利福尼亚的萨米尔松家祝愿他开拓出自己的天地。年轻人嘛，就是好胜心强，乐于开拓进取！”他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完全不给西塞罗反映的余地，“敬年轻！”

　　不等西塞罗的回答，哈帝径自对着宾客喝下整杯酒，余光撇向西塞罗有些僵硬的侧脸。他忍不住暗自得意，看看吧，这就是二哥的好儿子，现在还不是帮人做嫁衣？乔治说得对极了，名声算什么，早晚有一天，这个侄子会知道，没有了自己，他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