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秘史》众生畏果

22、用膳

　　劳碌了一天，身子便有些乏了，歪在榻上闭目养养神，福临如今亦乖巧的很，轻轻地替我捶背，慈宁宫里的宫人已是司空见惯了，也不来替他，尽自让皇帝尽着孝心。不知不觉竟睡去了，倒是一觉好眠，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了。屋内已经点了河阳花烛，只是我素来不喜龙涎香，内务府特意在烛内灌了百花露，燃起来明亮而清香。
　　“什么时辰了？皇帝可回去了？”我看屋子里只有吉祥守着，随口问到。吉祥看我醒来轻轻击掌，便有小宫女鱼贯而入，服侍着净面梳洗，边回话到：“酉时下三刻了，皇上累了歇在暖阁里了，想来也快醒了，可要吩咐摆膳？”正说着话如意进来通禀福临来了，我忙让他进来，看他眼里还有些红丝，我心疼地拉过他仔细端详，好大一阵才说：“皇帝受累了。该好好歇会儿，这会子可饿了？”
　　福临语气倒是轻快：“皇额娘歇得可好？皇额娘这里的膳食好吃，儿子都舍不得走了。”
　　我打趣他：“舍不得走便不走吧，横竖也没有几日了，皇帝大婚后妃嫔入宫，到时候好的吃食怕是多的皇帝吃不下呢，也就不惦记额娘这里了。”
　　少年人谈论自己的婚事总有些不好意思：“皇额娘笑话儿子呢。今天儿子可要在皇额娘这里点菜。”我看着他有些潮红的面色，心中忽然一动，与福临说道：“咱娘俩个用膳也是无趣，你今儿又替孟古青说情，去把桂嬷嬷和孟古青格格请来吧，人多热闹些，咱们也看看孟古青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福临点头称是，如意忙应声退出去了。
　　不一会孟古青与桂嬷嬷一前一后进内室行礼，看着孟古青一板一眼的挥帕蹲身行礼，两肩平稳，腰板笔直，口称：“臣女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我微微颔首还礼：“起来吧”。孟古青谢过后起身，又向皇上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几日不见，福临倒是有些愧色，忙称：“表妹请起。”孟古青仍是谢过皇上之后才起身站立，目不斜视，只是神情仍有些倨傲。我看向桂嬷嬷：“嬷嬷辛苦了”桂嬷嬷忙称不敢。我冷笑一声：“桂嬷嬷，格格的规矩看上去是不错了，可是若没有恭敬谦逊的心意，行礼又有什么意思？原想着你是伺候过母后皇太后，又教导过几位固伦公主礼仪规矩，自是能够教导格格这些道理，可现在看来，是你教的不够用心呢？还是格格学的不用心？”桂嬷嬷忙俯身跪下：“皇太后恕罪，是奴婢教导不力。”我看一眼旁边驻立地孟古青：“孟古青，嬷嬷现今奉命教导你规矩，就如你的师长一般，怎么嬷嬷跪下了，你倒还站着呢？可见果真是没有规矩。”孟古青脸色瞬间青白，亦是跪下请罪。我叹一口气：“罢了先用膳吧，想来是时日尚短，嬷嬷还来不及细细教导于你。”
　　吉祥如意摆好膳食，服侍我与福临落坐，孟古青亦刚要坐下，我却与桂嬷嬷说：“桂嬷嬷，太后用膳，皇后当如何？”桂嬷嬷微一愣神，随即回答道：“皇后当侍立”，我微微一笑，看向孟古青，满人规矩大，儿媳妇要站着服侍婆婆用膳，女儿却是金贵，可一同用膳。孟古青自小在蒙古娇生惯养，便是亲生父母亦未服侍过几日吧，此时要服侍我进膳，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幸好有桂嬷嬷在旁提点，一顿饭终是用完了，却是差点打翻了碗盏，蹭落了犀筷。我面色低沉不语，倒是福临在旁几次用言语岔开替孟古青解围。
　　膳罢用茶，我端着喜鹊压枝点红梅盖碗，用茶盖拨弄着茶叶，与孟古青说话，却不看着她：“孟古青，你可是觉得我苛责与你了？”孟古青口称不敢，我又福临：“皇帝如何看呢？可也觉得皇额娘苛刻？”福临略一沉吟：“皇额娘是爱之深责之切吧？”我故作惊讶状：“噢，皇帝倒懂皇额娘的心，只是皇帝要记得，皇额娘心里最爱重的皇帝，日后再受了额娘苛责，可不要委屈啊。”福临忙站立回话：“皇额娘教导是儿子的福份，儿子不敢委屈。”我点点头：“快坐着吧，皇帝把话记在心里就好。”
　　我饮一口茶，放下茶盏，才徐徐说道：“我私心里不愿孟古青做这个皇后，因为我眼见着姑姑做皇后有多苦有多累，中宫表率、母仪天下，在这个位子上，一言一笑，永远是得体的，姑姑从不曾畅快地笑过，也不曾痛快地哭过，只有无数次背人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落泪，只是泪水都不敢沾湿了容颜，一流出眼窝就被擦掉了。这样的委屈这样的苦楚，才换来母后皇太后的尊荣与后世的景仰，哪怕是姑姑临终前都在为福临悬心，记挂着大清，记挂着皇帝。”言语至此，桂嬷嬷眼角早有泪花零星，只是仍是端庄得体，不失仪态。
　　我再对桂嬷嬷恳言：“请嬷嬷教导孟古青，不仅为着礼仪规矩，更为着嬷嬷是母后皇太后身边的老人，自是能体会母后皇太后言行举止背后的深意，望嬷嬷细细分说与孟古青，当初这门亲事亦是母后皇太后中意的，若孟古青真能学得姑姑风范，姑姑在天有灵，亦会深感欣慰。”此言已毕，桂嬷嬷重整衣衫，行三叩三拜大礼，礼成才郑重言道：“奴婢定不负皇太后所望，当细心教导格格，格格聪慧，只是缺些历练。”我亦郑重托付：“如此，孟古青就托与嬷嬷了。”
　　言罢，又吩咐孟古青：“明日起阿霸亥淑宁格格与你一同受嬷嬷教导，孟古青，记着你说过的话，要成为科尔沁的骄傲，大清的骄傲，不要让人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