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秘史》众生畏果

1、第 1 章

　　1玄之又玄
　　白色，恍惚之间我看到的就全都是耀眼的白色，当车轮失去控制的那一刹那，我竟有种解脱的轻松。漫天的雪花挥洒下来，还来不及碰到我的身体就融化了。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声，是救护车吗？此刻的我不想知道自己能否得救。白色的车身，白色的医生，白色的雪，白色的手术灯，这一场扑天盖地的白色啊，将那一切浑浊污垢掩盖了去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的还是铺天彻地的白色。白色的围幔，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帐，白色的身影，这是医院吗？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叹息。还是要面对那些难过伤心的问题，丈夫的背叛，父母的责难，公司的财务困难……正在头疼的我被一阵急促的呼唤打断思绪：“格格，您可醒过来了，奴婢可吓坏了，差点以为您真的要跟着王爷去了，可怎么好呢？”我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尖下巴的俏瓜子脸。皮肤白净，双目黑亮有神，如一泓静静的潭水，让人心安，稳重中透着关切。她的眼睛告诉我，这是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可是，这是谁呢？什么格格王爷乱七八糟的？不是在医院？难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医院里的电视开得太大。
　　我压住心底的疑问，轻轻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格格大概是伤心过度了，奴婢刚刚去给您端茶，回来就看见您倒在王爷的灵柩前，可吓着奴婢了。”是啊，不光吓着你了，也吓着我了，我这是在哪呢？
　　现在我可以确定的只是这是一个王爷的灵堂，而“我”恰好和王爷有很深厚的渊缘吧，从这个自称奴婢的女子的话语中隐隐可以感受到她很关心“我”。看来，我不是在看电视了。这是我的侍女吗？“我”真的很爱这个王爷吗？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是真的跟着这个王爷去了吧？愿你们真的在天能做比翼鸟吧，想想自己前世的感情失败，真的愿意祝福他们。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能是拖一阵子再说了：“我头有些晕，心有些发慌，现在什么时候了？”
　　“格格，时辰可不早了，咱们出来的久了，虽然宫里都安排好了，咱们也还是快点回去的好，这几天皇上可是盯着咱们慈宁宫呢。”
　　我站起身子，这个姑娘赶紧过来扶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掌心温热柔软，看来是保养的很好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受苦的小老婆的侍女。跟着她走出王爷的灵堂，我再回头看一眼，供桌上的牌位赫然写着：“懋德修远广业定功安民立政诚敬义皇帝之灵位”。
　　心没来由地多跳了一拍，历史上王爷的灵堂上供着皇帝牌位的，可不多。这个姑娘可是一句一惊心啊。慈宁宫，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又是王爷又是格格的，还以为自己是个苦命的王府小老婆呢。怎么就一下子又是宫里又是皇上的？咱们慈宁宫啊？
　　姑娘给我披上一袭天青色祥云穿鹤的大毛披风，戴拢围帽，扶着我上了一顶青帘小轿，坐了一刻钟的功夫又换了辆四乘马车，马车里宽敞多了，没有什么装饰倒也干净别致，还有热水的小碳炉，这么多年住在空调暖气的屋子里，再看到红红的碳火倒也不觉得冬天的冷。捂着八角镂空五蝶捧寿的手炉，我开始思量这莫名其妙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时空，真是《道德经》里讲：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2
　　庄周梦蝶
　　想起之前陪着婆婆家的亲戚一波又一波地逛故宫、长城、颐和园，凡是从广东来的亲戚到北京的必游路线。以至于故宫的导游小董以为我也是拉团的，后来知道都是自家亲戚后都不好意思每次给自己背相同的讲解，想方设法地添新内容。其实自己请导游也就是不想一遍一遍地费事，倒是因此多听到了一些不同的解说。慈宁宫可是有名的太后宫啊。除去历史上有名的好命皇帝乾隆的母亲曾在慈宁宫里住过几年外，历史上似乎只有一位苦命太后住过慈宁宫，也因为她后来的政治成就与威望，使得历代太后都自惭德薄压不住这座宫殿，就再也没有太后敢在此居住了啊。不会，我，这么命苦地成了那个啊苦命太后？
　　我惊疑不定地开口，又带了些迟疑：“咱们皇帝还好吧？”“格格，咱们皇帝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又怕您会伤心又气您会伤心，这会子心里怕也是难受着呢，只是皇帝到底还是心疼额娘的，今儿下午还来问咱们王爷的丧事要怎么办呢”。
　　我紧了紧地握着她的手，她可能以为我又在伤心了，不住地摩挲着我的胳膊，给我安慰。其实我只是有些被自己的认知吓到了而已：孝庄文皇后－啊！太皇太后－啊！历经三朝－啊！辅佐两代幼主－啊！还好这些感叹词只是在我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不然那个关心我姑娘该以为我又傻了。可是再想想这些是普通人干得活吗？这可是女人中的女超人啊，难怪后代的皇太后都觉得德小福薄压不住慈宁宫的气场，不敢住进来呢。我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想我自小娇生惯养的，甄家虽不是豪门，家境也颇当得起殷实这两个字。不用说没有经历过科尔沁草原上的风霜，连北京的沙尘暴都没经过几次。妈妈生下我时伤了身子，没有再生育。可父母一起经过的磨难太深刻，就没有给我弄些什么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祖家和外祖家真真是千顷地守着一根苗，自小我可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最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大学毕业，爸爸要把家业交给我打理，这才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别人眼里的福气落在自己眼里就成了负担。心里想着为什么我干着你们看着，我挣着你们吃着啊，再加上姑姑、姑父、大舅妈、小舅妈三天两头的到公司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的，于是公司里的大事小情就逐渐成了都是杜希海在做。
　　杜希海这个我一直以为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人，想起这个名字我还是会心痛。我是那么深地爱着他，就算家里人都反对，我还是把公司交给他（虽然有我偷懒的原因），但我没有想到他会背叛我，还和我的秘书、我的同学、我的舍友（这三个是一个人）林琳有了孩子，并打算不声不息地携款潜逃。反是林琳觉得心难安，约我出来喝咖啡，顺道向我道白道歉一并道别。真是可笑的人生无处不可笑。更可笑的是，我这样一个感情失败、事业失败的女人，竟然要来做史上最强悍的女超人？！
　　我有意再死一次看能不能穿越回去，可是已经没有当初雪地赛车的勇气，死亡这个东西很奇怪，第一次可能无所畏惧，真是要有第二次机会，反倒舍不得了。
　　“唉”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把那个一直扶着我的姑娘惊了一下，“格格，奴婢一直陪着您。”看来她真是把我当成那个伤心过度的皇太后了。伤心是真的，为我回不了家，为我被背叛的爱情和友情，为我这份离奇的命运，却不是为了那个我没见过面的王爷。想起真正的皇太后大概已经和她爱的人死生一起，再也没有力量能把他们分开，总是有一个圆满了。那接下来，就让我来尝试如何做一个女强人吧。现在，在脚下这片土地上，我应该已经是当仁不让的万人之上了吧？
　　嘴角微微地勾起来，心境虽还有些惶恐，但已不那样迷茫。庄周梦蝶，是皇太后变成了后世的甄玉？还是甄玉变成了如今的皇太后？倒有些说不清了。“苏茉儿？”我迟疑着叫出声，心想台湾大戏可不要害我啊，你可是真叫这个名字？
　　3初来乍到
　　“格格，咱们就到了，您合眼睛歇歇吧。”
　　夜色深沉如水，透过马车的门帘缝隙，地上有些许积雪未去，倒有些光反射出来。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路灯的，见惯了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这样清冷的雪夜真有些不习惯。幸好马车上有灯，车窗已被压角压实了的，也看不到什么物事。我真就听话地闭目养神起来。
　　忽然一件事情飘忽到我心里来。刚要问身边的人，马车停了一下，几声悄言悄语后又动了起来，不一会马车再度驻下。苏茉尔掀起帘子下车打量了一会，挽住我的手扶我踩在几凳上下车，匆匆忙忙迈过一个门槛，抬头打量赫然是描金红边蓝底烫金满汉双语“慈宁门”。这，就将是我以后的家了吗？
　　进门后自有人服侍着换下外面的衣裳，苏茉尔端来热气升腾的水淘了细软的暗花白布手巾，给我把手捂得柔软。又重新净过面整过衣冠，才坐下来接过一杯热茶。打开青花海底盖碗，清想怡人，想是极好的香片。我想起自小祖父教得饮茶的规矩，先用茶气蒸了面，静了身也就定了心。今天真是太乱了，一下子好多事情涌到眼前来，跨越了好几百年不说，还超越了生死。该好好静一静，理一理。
　　我在沉思，从背叛到车祸，从死到生，从古至今，思绪有些飘忽不定。忽然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才发现自己不出声，竟没有一个人说话。我看了看苏茉尔，她正在往紫铜鎏金八宝纹香炉里添香，烟雾袅袅缓缓升腾，升到尺高才悄然散去，屋内漫起甜淡清香，想起以前看到书上写慈禧太后屋内不用熏香，竟全用数瓮新鲜果子熏香，一日一换。“这是什么香？”苏茉儿站到我身后给我松缓肩膀，缓缓地说：“这还是秋日里王爷送的什锦露，各种花露凝在一处做的，最是清心安神的。奴婢看您今日里伤了神，才点了这香的。”看她的眼中已泛起了星点水花，想来也是难过的，只是怕再让我伤心才不敢流露。是啊，她原来的主人已经跟着心爱的人死了，留下她还不知道呢。我想起在马车上想到的那件事情，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之内吧，动作可是要快。
　　“苏茉儿，皇上派人来过了吗？”
　　“格格，今儿下午皇上就让人来问过话了，问摄政王的丧事慈宁宫打算怎么办？”
　　“以后，记得称呼改一下吧，叫太后”，我看到苏茉儿的眼神一怔，仿佛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皇上既然问到咱们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成宗义皇帝的元皇后早逝，府上又没有什么撑得起规矩的正经皇后，各家女眷迎来送往接人待物繁琐，处事难免不周到，你这几天就辛苦一下，到成宗义皇帝灵前尽尽心吧。”看到苏茉儿的眼中还是有些不解，我又添了一句“毕竟这些年，你在宫里也历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