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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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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过后的清晨,微风拂面,花香沾衣,御花园上空悠然的飘着几只颜色亮丽的纸鸢。两个身姿婀娜的小宫女端着水果点心翩然经过花圃,就听见花圃里正舞动锄头的太监说了俩字:真香。
云澈记性不太好,性格又粗糙,在宫里从来不记人脸的。是以来了这不到两个月,除了雷素素,她看皇宫里所有的女人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好比天下乌鸦一般黑一样一样的。
其实雷素素在她眼里也差不多,不过是一只略肥的乌鸦。
避开那些个浓妆艳抹放风筝的女人们,云澈小心翼翼地猫腰溜到了湖边,看着那一池碧绿中几点可爱的红色,面露凶光,将怀里的抄网拿出来,一网下去,捞上来条又大又肥的锦鲤,直往外蹦跶。云澈可不给它机会,她就是爱吃鱼。梅千颜苛待她禁止她吃肉,又没说不让她自己捕鱼啊。
云澈身手敏捷,须臾的工夫便兜了整整一麻袋的大鱼,她乐得合不拢嘴,殊不知大祸临头。回到长阳宫,碧春正四处焦急地找她,她将那一袋子鱼丢给她,再三发誓说是别人送的,连哄带骗吩咐碧春去做全鱼宴,她自己便去清洗一身的腥味。
碧春狐疑地将袋子拎到小厨房,打开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直接对着那些半死不活的珍贵品种跪了下去:“姑奶奶啊,这是陛下的爱鱼啊...”
她记得,有一年,长公主调皮的小女儿,喂了这鱼吃巴豆,可把陛下气坏了,当场就没给自己亲姐的面子,把那位小格格给骂哭了...再后来,长公主每次进宫都与花园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那唯一一条看似有口气的鱼,在拼命蹦了两下之后,彻底安静了下去...
云澈沐浴更衣后,出来便先奔着长阳宫的小厨房。别看那里小,但是工具调料不比御膳房的差——梅千颜也就对她这点好了。
碧春手艺不赖,应该各种鱼都出来了吧。
蹦蹦跳跳的进到厨房,云澈就像是被人浇了一头凉水,满心欢喜都灰飞烟灭了。
那几条鱼...在地上臭的都招苍蝇了。
“碧春——!”
云澈在柴房找到的碧春,她才想发火,就看见碧春一脚蹬上长凳,将白绫甩到大梁上,看到云澈来了便哭得花容失色:“娘娘,奴婢来世在照顾您...”
天知道这话有多违心,做宫女的死前竟是连实话也不能说!碧春只盼着老天爷没听到她的谎言,下辈子再也不要跟着这样的贵妃了...
慌忙地将碧春救下来,云澈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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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千颜下午去湖边喂鱼,在岸边站了半晌,却看不见一条鱼。他原想着是日头太烈,鱼儿都不愿浮上水面,便在一旁的亭子里纳凉,顺便等上一等。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碧绿色的湖水依旧一片死气沉沉。
“平安,派人下去探探...”
这一探,端的是换来龙颜大怒。
自从莲贵妃脑子坏了以后,陛下是经常动怒啊。
长阳宫内。
碧春伺候云澈净了手,扶着她在台阶上坐下。小丫头没见过这般事情,已是被吓得呆傻,半张着嘴挤不出一个字。云澈只好再度安慰她:“你相信我,肯定没事。此事你知我知,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啊。再说啊,如果真等到东窗事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最多就是个共犯!”
外面一声冗长的‘皇上驾到——’打断了主仆俩的合计,梅千颜黑着一张脸便进来。
云澈也是做贼心虚,连忙跑到他面前,主动挽住他手臂,咧嘴笑道:“陛下今天的袍子可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梅千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意思是无事献殷勤。
碧春委实是给吓到了,双手直打哆嗦,给梅千颜奉茶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洒到他身上,梅千颜一声厉喝,她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了奴婢吧...”
梅千颜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挥手让她下去。
云澈悬着的一颗心才将将放下,平安便一路小跑进来,撩袍一跪:“启禀陛下...”
言罢,抬头瞅了眼坐在扶手上的云澈,似是忌讳。
梅千颜示意他但说无妨。
“嗯...园子里的侍卫说没见过有人去湖边...只有约莫晌午那会儿,有人看到...看到莲贵妃扛着个麻袋从外头回来...”
平安不敢说了,因为梅千颜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按住了云澈搭在他臂间的小手,声音温柔:“爱妃你在抖什么?”
云澈故作镇定,扬起一张可爱的笑脸:“臣妾觉得自惭形秽。陛下您如此高大上,臣妾却是低俗粗糙下档次...”
话说她拎袋子回来碍着谁了?
梅千颜的笑容更加妖异了。
平安忽然觉得这里气场太过强大,找借口便土遁了。
“陛下不打算找个宫女进来伺候吗?”云澈试图岔开话题。
梅千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爱妃就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朕?”
“没有...!”云澈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跳开梅千颜一米之外了,她捂着肚子装痛,拔腿就往外跑,梅千颜在后面阴森森地笑:“爱妃不仅不想要耳朵了,还想把两条腿给朕酿酒喝?”
“...”你还能再变态一点吗?!
云澈人已经跑出去了,但是不知为何,不过几秒又飞奔回来。抱住梅千颜大腿不肯松开,一把鼻涕一把泪,无比心酸:“陛下我是初犯啊,您不是最疼人家吗。大不了我给你白当催,俸钱我不要了,倒贴也行啊!求求你,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
出人意料的,梅千颜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将她拽起来,面无表情地摸摸她的头发:“朕不怪你。”
“呃...为毛?”
“因为朕最疼你啊。”
云澈怎么都觉得他那话假得不能再假了,生怕他前脚答应她,后脚踏出长阳宫就叫人来取她的耳朵,软磨硬泡,愣是让他拟了道草旨。
经过这件事,云澈变得老实多了。特意把墙根底下埋的那几条锦鲤的尸体挖出来,不惜自掏腰包做了副小棺材,就搁柴房供奉起来了。每日香案烛火,烟火缭绕,牌位都是烫金烙印的。
只是那个牌位有些特殊,不走近看是看不全字面的,在窗外扒眼也只能勉强看到‘琉璃国皇帝梅千颜之位’。
其实将脸贴到牌子上头去看,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琉璃国皇帝梅千颜爱鱼之位’。
一日,云澈正常睡到日晒三竿,懒洋洋起床,梳洗,用早膳。却在吃了一口她最爱的猪肉叉烧包时,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扭头吐了好几口...
碧春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便叫人重新布置了一桌。可对着那各色各样的小吃和精致的甜点,云澈竟然提不起半分兴趣。
光是看着就可以用意念吐上十回八回了。
萎靡不振地窝在贵妃榻上,面容憔悴,云澈左思右想,总觉得是被人扎了小人,不然为何她最近独走背字?
碧春出去请太医,敞开的窗子外面一阵异动,正在云澈狐疑欲唤人之际,一团青色从外面滚了进来。
落地之后,一位身材修长的美人就舒展开筋骨,对着云澈挤眉弄眼...
安陵夏!
“你怎么来了?”云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这可是二楼啊!
“趁着你那碧春丫头不在,我爬上来的。”安陵夏一股脑屈腿蹲到她脚边,心疼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云澈招呼他,说完赶紧闪人啊!
安陵夏像个小孩子一样抿着唇,表情委屈得很。
云澈的心一下子软了半截:“那个,你的伤好了吧?”
“莲莲,你在关心我!”安陵夏灰暗的眸子一下子被点亮,惊喜地眨了眨眼睛。
云澈:“...”没有,我就是客气客气...
“莲莲,最近老梅没有欺负你吧?”安陵夏似乎只会关心她的安危,每次都问她这个那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嗯...没有!”才怪!
安陵夏四下转了转小脑袋,最后一点点凑到她脸边。两个人靠得这般亲近,云澈下意识往榻里缩去,却听他声如蚊呐在耳边:“我知道你一直想走,我会带你走的!”
“谢谢阁下美意,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云澈颇为感激地朝他点点头...谁知道你不是梅千颜派来的探子呢!你们都不正常,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了。这在你们那叫乐趣吧?
作为资深蛇精病,安陵夏十分精巧的在碧春回来前溜走了。碧春没有请来大夫,却把梅千颜带回来了。
梅千颜阴阳怪气地跟她一笑:“世子殿下顺着桃树往上爬的姿态可真是美妙。”
云澈也尴尬地笑笑:“呵呵,我正打算跟您汇报呢。那傻子又来烦我了...”
果不其然,云某人又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言辞教育,并立下‘军令状’以后再也不跟安陵夏有半分瓜葛...
好吧,半分不让有,那一分两分总可以吧?
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梅千颜又恐吓她道:“除却你这对小巧的耳朵,还有一双长腿...爱妃你的肋骨似乎也可以做酿酒的材料...真是一身傲骨可酿酒啊。”
云澈吓得双手环抱在胸前,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这个...喝了会拉肚子的...”
怎么着...还想黄昏时偷来你的肋骨酿酒,待到百年后醉得有血有肉么?梅千颜xi...您还能再没人性一点吗。 。
成天被梅千颜各种胁迫与恐吓,一天一惊吓都不带重样儿的,云澈觉得自己不患上心脏病或者蛇精病的可能性都小。她觉得是时候找安陵夏探讨一下放弃治疗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