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江山》一秒

44、拾陆

　　南璃不紧不慢的往后面走，路过子衿的时候还顺道与他聊了两句。等到南璃行至离那马车不过几步之遥时，后发而先至的任风骑着马一脸绝望的迎了上来。

　　“哥，算我求你了，你不同意没事，一会儿可千万别瞎说啊，”任风下了马，不住的叮嘱南璃，“小弟够不容易了，您可别再落井下石了。”

　　南璃不言，只是笑了笑。

　　任风心里一抖。

　　马车停稳，车帘被人从里掀起，随后走出个十四五岁的素衣小姑娘。任风一见是嫣芷的侍女，赶紧跑过去献殷勤，临转身前还不忘幽怨的回望南璃一眼。

　　小姑娘见任风已到，赶忙从车上跳下来与他见礼。

　　“任公子好。”小姑娘行过礼，甜甜地笑道。

　　“你家小姐可好？”任风笑问。

　　“劳公子挂念。”小姑娘尚未回言，车内却传出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

　　“没有没有，”听到嫣芷的声音，任风心都要融化了，也不管人家姑娘看不看的到，连连摆手，“挂念姑娘是应该的。”

　　“呵~”南璃看他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毫不留情的轻笑出声。

　　“这位公子是？”小姑娘方才只顾与任风交谈，却未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人，南璃忽的一声轻笑，先是引得这小姑娘的注意，随即便被他一身紫衣紫发吸引了过去。

　　“南璃，是沧……”任风说着顿了一下，回过头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说出他的身份。

　　南璃朝小姑娘笑了笑，温声道：“在下山野之人，不烦姑娘挂心。”话语矜持中透着三分疏离。

　　“公子安好。”小姑娘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很规矩的行礼问好。

　　“他就是我与嫣芷说过的那位朋友，你们既然同是进京，路上何不做个伴。”任风生怕南璃下一句就是拒绝，赶紧抢着说道。

　　“我家小姐自是没意见的，就不知这位公子……”小姑娘说着，瞧了南璃一眼。

　　“他也没问题，”任风回身一把揽过南璃的肩头，另一只手拍着胸脯保证，“自澜沧进京，路途遥远，结伴而行有个照应，他怎会不愿意。”

　　南璃瞥了他一眼。

　　任风尴尬一笑。

　　“公子不必多虑，只要让嫣芷随在公子的车马之后便好，沿途不会打扰，更不需公子费心看护。”车里忽然传来嫣芷柔弱娴雅的声音。

　　任风一听心上人在给自己解围，顿时狂喜，拉着南璃走远几步，兴奋地小声道：“南兄，你听你听，只是借你的人造个声势而已，无需你照顾，让她跟着即可，这样还不行吗。”

　　南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你就是不同意，又能如何！”任风被南璃笑的心中发毛，只得故作强硬道：“她偏要在后面跟着，你还能把她赶走不成？”

　　南璃摇头，“她若真只是在后面远远跟着，自然管不到。”

　　“那不就得了，”任风松了一口气，又拍拍南璃的肩膀，“南兄放心，待回澜沧之日，小弟定早早在城外恭候，摆宴，为你接风洗尘。”

　　“呵~”南璃轻笑。

　　“南兄……”任风恼他轻视的态度，正要义正言辞的谴责一番，哪知南璃连个招呼都未打，转身走了。

　　“你……”指着他的背影，任风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慢悠悠走回来，南璃一边上车一边与凉沫初简略说了几句有关后面的情形。

　　而凉沫初的心思自然更简单，确认此事与自己完全无关，随之抛诸脑后，回到车厢里重新翻看起方才那本读了一页的医书。

　　南璃见状笑了笑，拾起马鞭轻轻驱赶着马儿，马车再次缓慢行驶起来。

　　小姑娘看前方有了动静，与任风笑着道了别，上车吩咐车夫随着前面的那两辆车便好，转身也回了车厢。

　　车马沿着官道，次第远去。

　　任风牵着马伫立在原地，良久，直至天与地的尽头再望不见半点马车的影子，这才悻悻上马，调转方向，策马回往澜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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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嫣芷果然如她所承诺的那般，不与南璃等人说上哪怕一句话。

　　沿途路过城池时，车队需进城补给，南璃便会领着凉沫初和子衿寻个小客栈歇上一宿。嫣芷虽也会带着她的侍女一同进店，却很自觉的要慢上几步。有时若不小心在客堂里碰上，也只是微微点头，绝不肯说上半句话。

　　任谁瞧了都只当这几人是不相识的。

　　如此相安无事十余日。

　　直至进京前的最后一次沿途留宿，变故突生！

　　凉沫初不见了！

　　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位嫣芷姑娘和她的小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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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客栈前庭的长凳上，南璃一边饮着茶一边反复读着凉沫初留在客房桌上的一纸书信。

　　信里既没有来言，也未有去语，没有抬头，亦没有落款。若非南璃识得凉沫初的字，又素来明白她的行事风格，是怎么也不可能明白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给谁的。

　　况且信纸就这么随手往桌上一放，不叠不压，若不是他发现的早，兴许一阵风便吹没了。

　　信中留言秉承着凉沫初一贯的态度，简短精炼，总共两句而已。

　　“你若能救出宿浔，必也能救出我。你若救不出宿浔，我也好陪着他。”

　　话语中的逻辑也是凉沫初惯用的，她的意思很明确，凭借自己是断然救不出宿浔的，那不如索性去陪着他，生死与共，而南璃若是如他所言可以救出宿浔，必然也能救出自己，那自然可以陪着他，毫无后顾之忧。

　　南璃不知嫣芷与凉沫初说了些什么，就让这姑娘莫名换了想法，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若有所思般的坐了半晌。

　　南璃回头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逗猫的子衿，温声道：“子衿，带上青骓去给你哥报信，告诉他，让那边随时做好准备。”

　　“嗯。”子衿点点头，转身离开客栈。

　　小黑猫见没人陪自己玩了，迷茫地左右看了看后，后爪一蹬，蹿到南璃腿上。小爪子来回踩了几下，寻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

　　南璃摸了摸它的小脑瓜，然后将信纸叠好，收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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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都，杞京。

　　南城门下，往来行人如梭，车水马龙，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城门外不远处一个支着在官道边的小茶摊里，坐着个白衣白衫，怀里抱着白狐的年轻男子，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年轻男子吩咐手下朝店家要了一壶这摊子上最好的茶，茶上来了，他却不喝，只是提壶斟了半杯又泼到路边，将茶盏冲了冲，扣在桌上。

　　未几。

　　有过路之人忽的瞧见远处官道之上尘土飞扬，似是快马奔袭，眼见就要冲到城门之下，便赶忙侧身躲进茶摊，口中不由骂了几句。

　　茶摊里的年轻男子听到这人的骂声，抱着白狐站起身，不仅不似他那般一个劲儿的向里躲，反而还朝外迈了几步，径直走到官道上。

　　骂人的看到年轻男子这仿佛找死一样的行径，朝他大声喊道：“喂！你疯了！快躲开！”

　　那人听到他的话，转头报以微笑，“你不用躲那么远，他不会撞到你。”

　　谁知年轻男子的话音刚落，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自他身旁响起。

　　“你怎知我不会撞到他。”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你若想撞到他，需得先撞飞我。”年轻男子回过头，朝着眼前正坐在马上笑望着自己的人摇了摇脑袋，“而我，你却是撞不开的。”

　　“不试试怎知。”马上之人说着就要提起缰绳。

　　却听缰绳“嗤”地一声，无端燃了起来。

　　这人笑了笑，抬手按灭绳上跳蹿的火苗，下得马来。

　　“啧啧，往日里总笑我抱着狐狸，像个女人，怎么，如今你倒抱上猫了。”年轻男子看他从马上下来后，怀里竟然还抱了只黑猫，顿时嘲笑了起来。

　　“我抱着猫，只是一时，你抱着狐狸，却是一世。”这人全不在意年轻男子话里的嘲讽，他将黑猫直接塞到对方怀里，云淡风轻的说道。

　　“哼~”年轻男子冷哼一声，虽一脸鄙夷的模样，却并未将黑猫退回，反倒和白狐一起抱的更紧，像是怕那猫会不小心掉下去似得。

　　“这黑猫配你一身黑衣，倒是合适。”年轻男子回敬一句后，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人，奇怪道：“不过，你今儿个怎么将头发染成金色了。”

　　“浅金。”对方纠正。

　　“喂！南璃！你这衣缘怎么也是金色的！”年轻男子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祸事一般，惊道。

　　“如何？”

　　“你穿成这样，我怎么领你进城！”年轻男子转身把白狐和黑猫放到手下怀里，指着城门朝他怒道：“你自己看，城门口那几个守兵，全是宫中禁军，你穿着这身都不必前行，只消在他们眼前一晃，马上能给你关天牢里去！”

　　“怎么？”

　　“这是皇室服色，能让你乱用？”

　　“我也是皇族。”

　　“滚！”年轻男子当然知道他的身份，可那又如何，他气冲冲地道：“这是我大杞，不是你楚国。”

　　“嗯。”南璃点点头，并不因他的话语而生气，反是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或许，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