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男神》缓步风流

2、Part2

　　一整个高一上学期我过得浑浑噩噩。虽说一早打算读文科，可物理化学生物我也认认真真听课，却不料成绩还是一塌糊涂。三门里面惟有化学有个七十来分，生物低空飞过及格线，物理更是在30与40分上挣扎着。好在刚刚已经交了文科申请表，等到新学期，我就能够去文科战场快乐地藐视群雄了。

　　星期五下午班会课后，我抱着厚厚的一摞书找到新位置，一抬头，才发现我的同桌竟然是童淮。童淮早早带着东西落座，此刻拿着刚刚发下来的成绩单研究的入神。在他听到我厚厚一摞书落在桌上的闷响时，他偏过头一看，拿起成绩单对我道：“老方也是有意思哈！你看我文科一团糟，你理科一团糟，咱们两个一起同桌最后一个月，真是绝配啊！”

　　我饶有兴趣扫了一眼。童淮文综三门里惟有政治将将编了个七十分，历史五十有余差点及格，地理四十来分相当醒目。

　　童淮拿着一支笔，笔尖指着我们两人的分数，解说道：“你文综250，我理综260，班上可没人超越我们两个人的文理综啊！”

　　我敷衍一笑，抬头望了一眼教室前面的钟，啊啊啊我真是磨蹭！

　　“新同桌我就不跟你说了，赶着回家吃饭……哦对了对了，今晚是什么晚自习？”

　　童淮故作神秘掐指一算，刚要开口，就只听见我的惊呼：“啊啊！妈蛋！怎么会这样！今晚又是物理晚自习！不行不行！今晚又要考试……”

　　我慌张地举足无措，童淮二郎腿一翘，桌上摊着几本物理教辅和一本笔记本，气定神闲道：“怕什么！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同桌是物理课代表吊炸天的大神，我为什么要担心物理考试！

　　我松一口气，对童淮抱拳，江湖豪气十足道：“真壮士也！晚自习再见！”

　　蹬着自行车的小路上，围着学校后边的东湖，再也没有原先的担忧。几个星期前的物理晚自习，我想了想我那和我一样预备读文科的老同桌，两个人看着一张物理试卷大眼瞪小眼，ABCD胡乱猜测，单选题多选题搞不清楚。填空题1234，计算题公式一堆。以文科的眼光写完一张物理试卷，心满意足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王后雄开始比划地理光照图。虽然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物理成绩，徘徊在倒一倒二之间相当稳定。

　　今晚上的物理考试，有了课代表同桌，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物理成绩！童淮做卷子速度颇快，十余分钟后甩给我填空选择，再半个多小时后计算题悉数搞定。我心满意足抄完了最后一笔，有意回头找了找老同桌的身影，看着老同桌正挠头欲哭无泪，我窃喜着。

　　自合作完那次物理考试，我和新同桌童淮学霸的关系又进了一步，相处和谐。他承包了所有物化生的作业，写完就和我分享。而由于文科课时少并无作业，我也占了不少便宜，多出来的时间刷了不少文综题目。

　　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长，可我回想起来，似乎每一个片段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可我都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童淮真真男神也，值得我暗恋，值得我崇拜了。

　　我努力追溯记忆的时候，回想出这么一个画面。我想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其中的端倪，也许就不会暗恋他那么久……

　　一月中旬的时候，南方小城也降下了鹅毛大雪，风雪扑面，我不能够继续蹬着我的小车上学，只能赶早些挤公交。没有戴手表的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只听到车上不少同校生们，或是调侃或是着急，不断在交谈。

　　“靠！又等一个红灯！已经七点一刻了，九十多秒的红灯，必定迟到了！”

　　从车站走到班上，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七八分钟。

　　“我无所谓啊，反正我们班老张管得不严，下雪天会宽松的！”

　　我们班老方出奇的严格，我可不想大雪天里踩着冰雪在操场罚跑。

　　可是如今的情况……

　　一咬牙一跺脚，罚跑800米和冒雪狂奔，我还是选择后者吧！我振臂高呼一声“我要下车”，响应者几乎有半车人，无不在说“算了算了跑到学校去算了”“卧槽这是要迟到了的节奏吗”“一起走一起走”……

　　司机师傅颇为为难的打开车门，不停叮嘱我们注意安全。我们这群如难民一般惘若未闻，甚至连雨伞都来不及撑开，就踏着柏油路上薄薄的一层冰雪，往学校方向狂奔。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再跑上个50米就可以进学校大门了，算算时间，我得用剩余约两三分钟的时间跑到教室，这个难度貌似有点大啊……

　　“嘿！陆旻！”

　　我书包背带掉了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正在扯背带，忽然听见童淮的声音。童淮骑个山地车从我面前经过，看到我后明显放慢了速度。他骑车颇为潇洒，丝毫不怕雨雪天气路面湿滑，如今迟到罚跑火烧眉毛，他还那么气定神闲，不愧是学霸。

　　我气喘吁吁地：“你……不怕迟到啊？”

　　童淮看了看表，说道：“我骑车从侧门进去，直接把车丢到教学楼旁，还有三分钟应该够。”

　　他说还有三分钟，我欲哭无泪，郁郁道：“哦，那你走吧……不耽误你……”

　　我话还没说完，童淮便把车一停，对我道：“带你一程！过来踩这边上，一起走！”

　　照我的想法还想推辞一番，可童淮盛情难却，我只好冒着玩杂耍的风险，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学校方向骑着车。

　　雪已经逐渐小了，只有风声还在耳边呼呼作响。我双手搭着童淮的肩膀，一路骑进学校颇为瞩目，于是我只好低下头，小声在童淮耳边说道：“这多伤风败俗……”

　　童淮呵呵笑着，我还是第一次发觉他的笑声是如此好听。而就在他的笑声中，学校的铃声欢快地在我们耳边响起，如传闻中上学路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响了很久。

　　童淮把车骑到教学楼旁，将车锁绕到栏杆上锁起来，我则怀有对于拖累他迟到的愧疚，踌躇着不知所措。

　　“你先走啊，现在去说不定老方也没到教室呢！”

　　老方住在学校里面，雷打不动天天七点到班上督促大家学习，如今已经七点二十有余，他怎么可能没到教室。

　　唉，估计是他迟到了心情不好，顺带着不愿意看到我吧……可是明明是他主动提出来带我一程的！我只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同桌之间的关系，以后没有物理作业抄了。

　　晃晃悠悠爬上四楼，走到班门口，远远望见隔壁班上的钟，分针不偏不倚指在五字上。再走近些，老方叉着腰站在班门口，迎接像我这样的迟到人士。

　　我感觉到自己有点忐忑不安，毕竟我向来在老师眼里，都是一等一的好孩子。不知道董存瑞炸碉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啊——咦，炸碉堡的是董存瑞还是黄继光？

　　老方操着那一口某县城普通话，阴阳怪气的说道：“陆旻啊，你是属蜗牛的啊？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看着自己的鞋尖，总感觉鞋袜湿透，一双脚冻得都没有知觉。

　　沉默着，耳边只传来稀稀拉拉的早读声，我们班读的语文课文，《记念刘和珍君》读得丝毫没有激情。隔壁班正读着英语课文，乡村英语的调调大概就是如此。

　　老方忽地突兀开口，骂骂咧咧：“我说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迟到都一起迟到？”

　　我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童淮缓步风流，徐徐朝我们走过来。老方又朝班上看了一眼，有些悲愤，指着我们两个人语重心长训诫道：“童淮、陆旻，今天虽然是下雪，但你们看看，班上就只有你们两个人迟到！是不是平常我管得太松了？我这个人说一不二，开学的时候就强调过在我班上不能迟到……”

　　老方如絮叨的老麻雀，叽叽喳喳，喳喳叽叽。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和童淮一起接受别班迟到人员的幸灾乐祸。

　　“……不管怎么说，我这个人公平公正，下雨下雪都一样！正好雪停了，你们两个给我去操场上跑步，童淮1000米，陆旻800米！还有半个小时上第一节课，时间来得及，把书包放下，快去！”

　　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今天绝对会迟到。可就是连累了童淮，唉，心里怪难受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老方这个罚我们跑圈的罪魁祸首不愿意到操场上来督工，叫了他的体育委员王天野来。

　　王天野花名王爷，这个时候与我还算不得熟悉，倒是同童淮比较友好。

　　王爷搭着童淮的肩膀，关心问道：“淮哥，我骑车来的时候你还在我前面，不至于我踩点进来，你比我还晚十分钟吧？”

　　我有点心虚，瞥了童淮一眼，刚好他也扫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好像在课堂上坐飞机开小差，忽然教物理的刘老怪点了我的名字，我心惊肉跳，只能看着满黑板的公式符号发呆。

　　童淮说话风轻云淡，如一根羽毛挠在心上，痒痒的：“今早语文早读，我读语文向来最犯困，还不如迟到。”

　　王爷大约是觉得这个理由很新颖，赞赏道：“对对对，我读语文也犯困！你看看你迟到了，我也沾光来督工，还能看看美女，真是好。”

　　如果是后来我和王爷一道儿去读文科，在同一个班上混得比较熟，那我绝对不会因为他叫我“美女”而感到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我们已然走到了跑道的起点，偌大的操场覆盖着白雪千重，踏在跑道的积雪上，又是软绵绵的，仿佛云端一般。我才一个眨眼的功夫，童淮已经一个箭步冲了有五米远，那双耐克的跑鞋上一道勾，也将我勾了过去，跟在他的身后，时而近时而远，心不在焉。

　　跑步心不在焉会有不好下场这是必然的！尤其是雨雪天气啊！

　　我成功扑倒，可惜不是童淮的怀里，而是朝着地面放向英勇就义。一整张脸埋在雪里，凉悠悠的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双手撑在白雪上，冻得都无甚知觉，还是硬着头皮爬了起来，眼冒金星身子晃了晃。我站定后茫茫然目光一扫视，才看到童淮已经跑完了1000米和王爷回合去了。

　　那时候我有点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摔倒在雪地里有点痛。

　　这大概就是我与童淮最近的交集了，比抄他的作业，抄他的试卷还要接近——虽然多了一个王爷。

　　我后来回想起来，觉得真的是祸福相依，说不清幸与不幸是怎样的牵扯。

　　因为和童淮一起迟到，一起罚跑，我不幸重感冒，在坚持上了几天课后，终于发烧，拖沓缠绵得连期末考试都缺席。现在想想，我至少错过了和童淮同桌的一个星期啊！这是多么宝贵的一个星期！毕竟我就要读文科，童淮理所应当会继续留在这里读理科……以后虽然还在一栋楼里，但所谓的交集再也不会有如今这么多了。

　　我还很怀念晚自习他拿手机刷暴走漫画，一边笑得捶桌子，一边躲着老师把手机递给我一同欣赏。

　　我还很怀念物理课上刘老怪抽风点我起来回答问题，妄想提高我的物理成绩，他将答案写在本子上，拿红笔圈起来，告诉我答案是A是B，还是C和D。

　　我还很怀念高一那年的初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