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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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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雍正十三年(甲寅年)五月二十三,夏,紫禁城寿皇殿。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喝,惊醒了正在值守的侍卫,所有人都大感吃惊,十年来,皇帝第一次驾临这里,也是这十年来,第一次见自己的同胞兄弟,曾经的十四阿哥,大将军王—允禵。
寿皇殿内的楠木椅上,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看上去是那么苍老无力,如若没人告诉你,你绝对不可能相信这是只有四十岁的允禵。四十岁,一个大好男儿的黄金时间,没有在战场上杀敌建功,也没有在翰林院内谈笑风生,而是在这牢笼般的琼楼玉宇内虚度光阴,最是无情岁月,竟是这般催人老。”
朱红的宫门伴着噶值得声响被缓缓推开,一干太监宫女并排而入,整齐的跪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允禵抬起头看着门口那让他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正面迎来的,正是当朝皇帝,雍正。与对面老叟一般的十四不同,雍正岁数虽比他大十岁有余,却仍同三旬壮年模样,红光满面,雄姿英发。允禵缓缓站起身,目光呆滞的下跪,“臣弟,拜见皇上。”三拜九叩,礼节十足。雍正环顾了四周一方,缓缓叹了一口气,大手向后一挥“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王喜,出去候着吧。”“嗻”随行的的太监总管迅速带领着宫女太监向外退去,那沉重的木门又再次合上……
“四哥,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允禵打破了兄弟之间的沉默,雍正徐徐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自己这陌生的亲兄弟“十四弟,从朕继位以来,这是你第一次称呼朕为兄长吧.今天是什么日子,朕怎又会不知道,今日是额娘的忌日,朕今日是来与你一同祭奠额娘。”老十四惨然一笑“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八哥,九哥,都去了,十哥想必不会比我好过吧。四哥,当年乾清宫的一石二鸟之计我也是参与者,现在他们都被你折磨的去了,动手吧。我允禵从来不曾后悔追随八哥,到了那边,又可以和皇额娘相见了。”说到德妃,允禵哽咽了,雍正看着眼前自己的亲弟弟,却也不知道说也什么,老十四又道“四哥,皇兄,作为兄弟,我还有一个问题,只要你回答我,臣弟此生无憾,当……”雍正脸色猛然一变,怒不可遏,随即又平复了下来,大手一挥“不必说了,朕知道你要问什么,朕原本答应过额娘,此生绝不向第三个人透露这件事,也罢,今日就你我兄弟,朕就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此事竟关乎皇额娘?”允禵心中猛然一惊,事情似乎并不是传言老四夺位那么简单。雍正背对着允禵,看着窗外的紫禁城,脑中的记忆,慢慢回到了十四年前那个寒冬的畅春园。
(二)
康熙六十一年,冬,畅春园清溪书屋。即将古稀之年的康熙同往常一样晨练之后,突感眩晕,自知大限将至,急召见九门提督隆科多见驾,准备传位之事。雍亲王胤禛代康熙在天坛祭天,得知康熙病重立刻前往畅春园,“雍亲王留步,”胤禛掀开帘子,风雪之中看见隆科多向这边过来。“舅舅何事叫我?皇阿玛召我见驾。”隆科多向前一步贴着胤禛耳朵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胤禛大惑,但还是同隆科多走到一边,“舅舅究竟要说什么?”“四爷,皇上这次恐怕是回天乏力了,这九五之位,你就不动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胤禛心中一惊,自己多年来的隐忍之心,几乎蒙骗过了所有人,这隆科多,竟能看透?故作愤怒到“舅舅这是什么话,谁能继承大统全凭皇阿玛旨意,何况皇阿玛只是稍有不适,他老人家的龙体可是健壮着呢。”“四爷,别人不知道你,我隆科多可是太了解你了,你从由佟妃抚养,也叫我一声舅舅,打小你就能非常人所不能忍,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你力保太子,又与老八胤禩交好,看似与世无争,实乃韬光养晦。在皇上眼中,你不是最有才能的儿子,却是最孝顺的,但你的你能力,绝不在老八,十四之下。说你对这皇位不看在眼中,却比任何一个阿哥都先来到这畅春园。”胤禛两眼散发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目光,这种气势,是傲视天下,舍我其谁的皇者姿态。心中思忖道:隆科多说的不错,如若老八或者十四继位,老四是我胞弟,看在额娘的脸面上不会太难堪,如若是老八,我必然不会有甚好下场,奈何生在帝王家,这大统之位,我亦可拥有。“不知舅舅有何妙计?”“皇上这会儿召我应该是商量立储的大事儿了,你就先候着如有任何变动,我即刻差人通知你,况且皇上尚未传召你,私自入宫可是重罪。”“侄儿受教了,舅舅先请。”隆科多这才跃马而去,而胤禛,正在等待康熙的传召,“老十四在西北,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至于老八……”
“雍亲王,这下可好,省得奴才再去天坛寻您,皇上召见您,没想到您倒是早来了。”一声招呼打断了胤禛的思考,看着一脸媚笑的太监总管李德全,胤禛淡然一笑“噢,本王今早收到消息,皇阿玛龙体欠恙,特来探望,但未经传召不方便入内,故在此等候。”“那就请吧。”“不可,如若现在觐见,岂不是我有觊觎皇位之心,未经传召便到畅春园,再等等。” “这…”李德全面露难色,“李公公,本王常日对你可不薄,这种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知道吧。”看着胤禛的脸色,李德全心中一个冷颤“所有人都看错了四阿哥啊,不是没有野心,而是野心比谁都大啊。看来这日子,不好过呀,”眼珠一转,“奴才就回禀皇上,说四爷您祭天完毕回府途中遇到奴才,便一同赶来了。”“李公公呀,这样说就对了,走吧,一会儿皇阿玛该“着急了”,胤禛的眼中,有一种嗜血的色彩。
“小李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四也到了?老四你不是在天坛代朕祭天吗?朕看你平日最为孝顺,与世无争,难道也是要试试这龙椅的感觉?”虚弱的康熙怒斥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红晕,咳嗽中布满血丝。“启禀皇上,奴才本来是要到天坛去寻四阿哥的,正巧四阿哥祭天完毕正回府中,奴才就寻他来了,句句属实,请万岁明察。”“老四,是这样吗?咳咳”康熙盯着胤禛喘着大气说,“皇阿玛,儿臣确是偶遇李公公,未经传召儿臣是万万不敢到畅春园的。”胤禛伏地答道。“恩,起来吧,隆科多,拟旨,朕时日无多,是该立储君了,待朕百年之后,有人能统治这万里江山,延续祖宗基业。朕殡天之后,运回乾清宫。”胤禛一听这话,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老爷子说出任何一个名字。“老四,朕知道你孝顺,诸位阿哥之中数你与世无争,自从老十三被朕圈禁之后,你就变了,朕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顾念手足的人,将来,希望你能辅佐新帝,跪安吧。胤禛一听这话,心如坠冰窖,看来老爷子最终还是要立老十四或者老八了,哎,我胤禛果真与这天子之位无缘么?”隆科多,十四甚得朕的喜爱,智勇双全,但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性格过于毛躁,朕终究还是不放心把这江山交给他。等他回来,就让他在京城做个逍遥王爷吧。老八纵有千般不是,但在你们众兄弟中却是最稳沉的,若不是他的额娘出身辛者库,地位下贱,朕也有意立他为储,现在,朕要去了,隆科多,准备传旨八阿哥胤禩畅春园见驾,继承大统。”“皇阿玛,万万不可,八弟心术不正,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恳请皇阿玛收回成命。”胤禛大声道。“够了!!!老四,你莫不是以为朕不知道你当年的勾当?老十三被监禁,就是朕给你也是所有阿哥的一个警告,兄弟相残,是朕最不愿看到的,“毙鹰”的事情是你嫁祸给老八的吧,朕意已决,退下。”康熙再次表现的相当激动,“隆科多,还不去传旨?”咳咳,“哇”的一声,康熙口吐鲜血,轰然倒下。“快传太…”李德全刚要呼唤太医,一只大手忽然盖住了他的嘴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声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隆科多,瞠目结舌。胤禛上前试试康熙的呼吸,已然没有了气息。
啊,吓得胤禛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冷静下来,对着隆科多摇摇头,隆科多慢慢放开了李德全,李德全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四爷,万岁爷驾崩了,咱们是不是该遵遗照迎八爷了?”“迎老八?李公公,你可听清楚皇阿玛立的皇帝是谁?嗯?”“看着隆科多和胤禛,李德全如锅上的蚂蚁,“是十四爷,哦,不不,是四爷,是四爷您。”“舅舅,侄儿的江山就全看这一把了,待继位后,加官进爵,佟佳氏定会大富大贵。”胤禛眼中闪烁着如赌徒一般疯狂,他在搏这一把,之前隆科多的暗示便是他最大的资本。静,整间屋子里静的只有炉火毕波毕波的声音,半晌,隆科多跪倒在地,“奴才佟佳.隆科多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禛心中大定,剩下的,只有额娘德妃乌雅氏了。在这以孝治天下的国家,只要让皇额娘承认自己,这天下,尽在掌握。“李公公,这里就指望你了,朕要进宫面见额娘,等朕回来,再行发丧。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日见了诸位阿哥,该怎么说不用朕教你了吧。舅舅,即刻起封锁四九城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城,防止有人给十四弟通风报信。说完,转身而去,李德全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叹道:“先帝爷一生阅人无数,却也看走了眼,看这四阿哥平时温文尔雅,不想到发起狠来却是这般可怕。”“李公公,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这皇位这些年来牺牲的人还少么?太子两立两废,大阿哥终身圈禁,皇家之事,不可说啊。”此时的胤禛正在前往永和宫的路上,看着窗外的大雪,从未觉得雪花是如此的美丽,原来,天下尽在掌中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三)
哒哒哒,疾行的马车在金水桥上留下一排整齐的车轴印。“快开门,四爷有事进宫面见德妃娘娘。午门当值的侍卫见是雍王府的马车,也未加阻拦,打开大门放行而去。永和宫中,德妃正安详的看着佛经,在为小儿子允禵祈福,祈求他平安归来。呯的一声,朱红的宫门夹杂着雪花打开了,胤禛简单行礼之后便道“儿臣有重要事情与皇额娘商议。”乌雅氏知道这个大儿子平日里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从小有佟贵妃抚养长大,与自己不是很亲近,突然到来,定有大事发生了。“你们都下去吧。”屋中侍茶的宫女齐齐退去。
“皇额娘,皇阿玛!!!驾崩了!!!!”胤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什么?”德妃感到天旋地转,向后倒去,胤禛立即扶助她“皇额娘,节哀顺变,儿臣前来是为了十四弟来的。”德妃一听是为了小儿子,马上恢复了冷静,“你皇阿玛是让胤祯继位么?”胤禛心中感到莫名的难过,原来在母亲心中,自己始终不如弟弟,也罢,那就不怪我无情了。“皇阿玛遗照,八弟继承大统,但儿臣不甘心,十四弟哪里不如八弟?况且,生在帝王家,何来兄弟情谊可言?十四弟追随老八,老八继位,自是不会少了他的好处,我与太子为伍,处处与老八不和,老八要整我,自是无话可说,只要十四弟好,皇额娘好,儿臣就无憾了。听着儿子的话,德妃忽然觉得这些年太过于偏爱胤祯而忽略了他,起身扶住他:胤祯,额娘和你十四弟定会为你求情,相信八阿哥念在兄弟一场,会放过你的。”“放过我?”胤禛悲凉一笑,单单是我一个人就算了,可是他连十四弟都要处理。”“什么?老十四一直和他要好,之前一直支持他,为何还要对胤祯下手?你可有什么证据?”德妃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儿臣把他带来了,年羹尧,进来。”
(四)
从门外走来一位中年汉子,见到德妃纳头拜倒“臣四川巡抚年羹尧参见德妃娘娘,雍亲王。”“四阿哥,这就是你的证据?”德妃疑惑的问道。“年羹尧,你自己说。”“启禀娘娘,日前下官上京办差,恰逢八阿哥做寿,有幸去赴宴。席间八阿哥突然离席,说身体不适,请诸位宾客自行方便之后就里去了。下臣因为喝多了内急,小解时路过客厅,却听见九阿哥的笑声,心中疑惑,方才八阿哥不适,正是九阿哥送他回后院了,为何又在客厅?下官猫着腰上前探听,险些吓破胆子。“八哥,皇阿玛这次去畅春园住多久?把老十四派去西北打仗,老四天天在天坛烧香,这摆明了让你上位啊,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改口叫皇兄了啊,哈哈哈哈”。“哎,九弟不可胡言乱语,谁能继承祖宗基业全凭父皇旨意。”但下官能听出八阿哥的口气是很欣喜的,九爷又说“八哥,太子是废了,大哥也被皇阿玛圈禁了,剩下老四和十四,老四这些年没少和咱们对着干,可不能放过他,老十四虽说跟咱们近亲,可毕竟跟老四才是一个额娘生的,那才是真亲兄弟,咱不可不防啊。”“九弟,不可胡言乱语,十四弟跟咱们可是亲近着呢,我怎可对他出手?让众大臣寒了心啊!”“八哥啊,正因为如此,如若不连着十四弟一起处置了,他与德妃娘娘定会为老四求情,大臣会说你养虎为患呐!”“好了好了,最多处理了老四,把十四流放到宁古塔就是了,对他下手,我做不到。”“什么?这个孽子,十四待他如亲哥哥一般,他竟要这般对待十四,我决计不会罢休。”德妃气急败坏道。“这正是儿臣来的原因,年羹尧,先下去吧。”德妃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胤禛,
胤禛反复翻了翻手掌。“皇阿玛口述遗照,只有我,隆科多,李公公在场,您说呢?” “你要矫诏?让老十四做皇帝?”德妃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禛,双手捂住嘴,不敢相信。“不,是矫诏,但不是十四弟,而是儿臣。”咬着牙,胤禛说出了心中的话。“放肆,竟然敢篡改先帝遗诏,图谋篡位。我万万不答应。”“皇额娘,儿臣这么做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胤禛叹道。“做皇帝还委屈你了?”德妃怒道。“老八继位,我们娘三儿都要遭殃,十四弟还年轻,您忍心他被流放千里?老十四继位,必定宽待老八一群人,儿臣也能继续做雍亲王。但十四弟为人太过心善,过分倚重老八,这江山不稳呐。”“你的意思?”德妃似乎嗅到阴谋的味道。“我继位,至少咱们娘三儿可以平安,十四弟,可以做一个逍遥王爷。永不刀斧加身。额娘,皇家最无情,人人为了皇位步步惊心,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想你和十四弟平安。”胤禛泣不成声。“罢了罢了,我什么也不管了,老四,我只望你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他日,永不刀斧加身。你去吧。”胤禛得了这句话,欣喜若狂,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极力克制。“儿臣,告退。”
(五)
雪花越来越大,胤禛却没有丝毫的寒意,放眼白雪皑皑的紫禁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隐忍这么多年,终于要登上这天下之巅,怎能不激动?“四爷,那您答应臣下的事情,您看……”“年羹尧,本王承诺过纳你妹妹为福晋,自是不会食言,但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的意思你很明白,你也是明白人,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哼。”胤禛板着脸冷冷道。“是,是,臣明白。”年羹尧暗自喜道,自己本就是一方大吏,妹子再入宫成为妃子,年氏一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以此同时,八贝勒府,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正在等待康熙传召。“八哥,我的探子打探到消息,皇阿玛一早就宣隆科多见驾,恐怕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咱们得早作准备啊!”八阿哥很悠然的喝了口茶,慢慢道“不急,这皇位不是我的,就是十四弟的。无论怎样,老四都讨不了好处,十四弟与老四虽是一母同胞,却与我们亲近,如若真是十四弟登基,咱们在朝堂上也可打压老四,不管怎样,老四这次必死无疑!斗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结束了啊。”胤禩起身走到门外,看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就让这场大雪,掩盖所有的过往吧。畅春园内,胤禛悄然而至,“舅舅,额娘那里我已处置妥当,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靠您了。李公公,凡是见过我从畅春园进宫又回来的太监宫女,全部殉葬。!”胤禛凶光毕露。李德全大骇,见过雍亲王进宫的太监宫女多达数十人,如此痛下杀手,这外表温文尔雅的四王爷,竟是这样的心狠手辣。“奴才遵旨。”一身冷汗的李德全悄然退下,胤禛调整了一番心情,对隆科多会心的点了一下头,不多时,清溪书屋内传来一声哀嚎“皇阿玛!!!!!”“皇上,驾崩了!!!!”门外所有侍卫齐齐跪倒。咚咚的丧钟声在北京上空飘荡……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驾崩于畅春园清溪书屋。
(六)
康熙六十一年,冬,紫禁城乾清宫。
“皇四子胤稹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传皇位于四子胤稹.,钦此。”隆科多口述康熙“遗旨”完毕,引起轩然大波,群臣议论纷纷,显然对于先帝爷的遗照有太多不解,不是有八贤王之称的八阿哥胤禩,也不是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祯,竟是“与世无争“的雍亲王胤禛。“这不可能,皇阿玛万不可能将皇位传于老四,隆科多,你竟敢矫诏先帝遗旨。”九阿哥胤禟在大殿上吼道。“九爷,先帝爷驾崩之时,微臣就在旁边候着,这是先帝爷说的,先帝爷身疾不能手谕,所以才有奴才代为宣读。”隆科多冷冷道。八阿哥胤禩脸色淡然,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八哥,你说句话啊,你相信皇阿玛把皇位传给老四?”胤禟指着胤禛吼道。良久,胤禩缓缓道“李公公,隆大人说的是否属实?皇阿玛驾崩时你不也在旁边伺候着呢,这可关系到我大清的未来,李公公可明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李德全,想起雍亲王那狠毒的手段,李德全冷汗直流,偷瞄上了胤禛一眼,却发现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而那眼神,跟当时在畅春园一样令人胆寒。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康熙灵柩前“回八爷的话,隆大人所说句句属实,先帝爷称赞四阿哥的仁德,这些年来从未参与这皇位的斗争,继承天下方是贤德之人。”胤禩看了胤禛一眼,浑身一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向后倒去,他分明看到胤禛的口型:老十三。“八哥,八爷……”一众八阿哥的拥护者纷纷上前,“传太医,快”。九阿哥胤禟叫到,“不必了,将老八抬下去,再行诊治,不可扰了皇阿玛的灵堂。’胤禛很是淡漠。“老四,算你狠。”胤禟狠狠剜了胤禛一眼,陪着胤禩向外而去。殿内,张廷玉率先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一见,纷纷跪倒,仍有大臣不死心道“是否等大将军王回京,再行登基。”“混账东西,父皇的灵柩岂可放置那么久,朕登基还需要十四弟同意不成?来人,拉下去斩了。”胤禛淡淡道。“除了几位与胤禛交好的大臣心知肚明这才是雍亲王的本性,其他人均感到诧异,与世无争的雍亲王竟是这样冷酷无情?看来,这才是雍亲王最高明的地方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拜声在乾清宫中此起彼伏,而没有人知道,此时,通知胤祯康熙驾崩的使者,才开始上路,一同前去的,还有他的堂兄延信,为了拿下手中的兵权。胤祯并不知道,紫禁城此时,已经变了天。
(七)
“你说八哥想要对我下手?所以你逼不得已出手做了皇帝,是在救我了?”允禵似乎是听见了这十几年来最好听的笑话,充满了嘲讽的语气问道。雍正心平气和道:“当年我答应母后,永世不对你刀斧加身,保你一世平安。对于老八,朕也无能为力,自古皇家最无情,如若当初一步出错,都将万劫不复。十四弟,希望你不要怪朕,朕都是为了你和母后。”“哈哈哈哈哈……”允禵笑的是那么的苍凉,允禵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了雍正,啪的一声,雍正头上血流如注。门外王喜听见里面有异常动静,“皇上……”“不要进来”雍正大声说道。“胤禛,你好狠的心,要说这天下第一狠人,谁能比得过你?八哥要动我?年羹尧是什么人皇额娘不清楚我会不清楚?这莫须有的招儿,真高呀!为何派延信王兄来通知我?接管兵权,怕我和八哥逼宫,是吗?皇阿玛最后一面我没见上,这样看来,拉锡也是你的人吧。胤禛,你心机如此之深,令人发指。皇额娘薨逝之时,我看得出她有话对我说,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为什么?皇额娘都已经答应你了,为何还要向她下手?说!!!”允禵大步上前拉住雍正衣襟,怒视道。面对自己兄弟质问,雍正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
(八)
“朕没有对皇额娘做手脚,自你西征之后,额娘每日担惊受怕,身体每况愈下,代朕继位之时,就已病入膏肓了,临走前,仍然交代我不可忘记当日誓言。朕自当谨记。”“这就是你答应母后的待我一世平安?这和死了有何区别?”允禵问道。“为了老十三,当年的一石二鸟之计,朕被削去王爵,老十三被圈禁十年,落下一身的病,这是替朕受的过,我答应过十三,不会放过当时任何一个人。”“胤禛啊胤禛,你竟如此虚伪,知道皇额娘对我有多疼爱,容不得我受一点委屈,这人的弱点软肋,让你把握到了极致啊!心机竟深到这种地步。所以,你把九哥流放西宁,而后圈禁到死。为了稳定局势封八哥为廉亲王,雍正四年,削其爵位,除其宗名,圈禁至死。十哥胤礻我因为没有什么心机,但你也不放过,圈禁至今,胤禛啊胤禛,无毒不丈夫。当初所有人都认为你会因为老十三被圈禁而退出皇位争夺,可谁又能想到呢?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你号称“天下第一闲人”在家从事农桑,体验民间疾苦,把皇阿玛哄得团团转,以为你是忠厚老实之徒。你从未想过退出争夺皇位,一直在隐忍,难道这就是帝王之家的情谊?还有,李德全是……”“不用再问了,朕今天都告诉你。”雍正打断了允禵的话。
(九)
“年羹尧并不是要谋反,而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朕不允许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雍正四年,朕赐死年羹尧,答应善待他的家人。隆科多被朕圈禁到死,因为佟贵妃把朕养大,隆科多是她亲哥哥,朕不能对不起她。李德全当年是死在朕的面前,死人才不会说话。”听着雍正平淡无奇的口气,允禵倒吸一口冷气“那为何八哥问太监都说你没有进宫见过皇额娘”“因为那天见过朕的人,都死了”。“为了一把破椅子,死了那么多人?你就不感到一点惭愧?”允禵觉得面前的雍正好陌生,好似从不认识这个人一般。“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龙椅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太子胤礽无德被废,朕就觉得可以争一争,若不是当年老八摆朕一道,连累老十三替朕受过,朕也不用如此赶尽杀绝,当年有人劝朕把你流放,以示你不敬的惩罚,但额娘的话,朕都记在心里,这景山之上,却也算对得起你”。“滚,胤禛,你竟是这般无耻,你不配提起皇额娘,待你百年之后,看你如何面对大清的列祖列宗。”允禵突然间变得安静异常,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看着雍正。半晌,“既如此,十四弟保重,今日一别,黄泉相见,朕答应了皇额娘就一定做到。”“滚……”雍正从殿中出来,王喜看见雍正头上血迹,大骇,上前抚拭,“不碍事,派人盯好十四爷,有任何异常举动向朕报告,今日随行有听见我与十四弟谈话的太监宫女……”雍正没有再说话,做了一个下拉的手势,王喜会意,“奴才这就去办。”“起驾回宫”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像长龙一般向神武门驶去,伴着落日的余晖,宫门缓缓关闭。寿皇殿内,传来阵阵的满族童谣声,声音充满心酸。
八月,雍正驾崩于圆明园。
(十)
甲寅年九月,秋,景山寿皇殿。
“小魏子,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何人在此喧哗?”昏昏欲睡的允禵叫住太监。一会儿,太监回来跪倒在地,喜极而泣“禀十四爷,是十爷来了,带着皇上的圣旨来赦免您的。”“十哥?他竟然派十哥来赦免我?不可能,上个月断义永不相见,以他的性格,是决然不可能的。”疑惑这间,胤誐已经进来了,看到多年不见的兄弟,允禵鼻子一酸“十哥”。“十四弟呀,这么多年了,咱们兄弟又见面了。看着自己的兄长,无限往事上心头。”皇上怎么会突然会释放我?”允禵不解。“哎,四哥突然驾崩了,弘历侄儿继位,下令释放几位叔伯,八哥九哥也都恢复了宗籍,老四待咱们虽不好,但好在弘历侄儿宽厚。允禵忽然很想笑,自己的十哥永远是这么没有心机,生在皇家却没有任何一点城府,这或许也是皇帝没有杀他的原因吧。忽然间,他又很想哭,为了一个皇位,骨肉相残,惨不忍睹,到最后,不也是一捧黄土。”走吧,十四,弘历还等着我带你回去呢。”说罢拉起他便往外走,允禵看了看这住了十年的寿皇殿,恍若隔世。
(十一)
大阿哥胤禔,卒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十二月十四日,享年六十三岁。
二阿哥胤礽,雍正二年(1724年),十二月十三日,,病逝紫禁城咸安宫,终年五十一岁。
三阿哥胤祉,雍正十年(1732年),被囚于景山永安亭,幽死。
四阿哥胤禛,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因迷信道士,服用丹丸过度死于圆明园。葬于泰陵,庙号世宗,
八阿哥胤禩,雍正四年(1726年)九月初八日,因呕病卒于监所。
九阿哥胤禟,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将胤禟革去黄带子,除宗籍,圈禁,同年八月,胤禟在狱中被折磨而死,
十阿哥胤誐,乾隆六年(1741年)九月初九,胤病死,年五十九岁。
十三阿哥胤祥,雍正八年(1730年)薨逝,时年44岁。诏复其名为胤祥,配享太庙。
十四阿哥胤禵,乾隆十三年(1749年)晋为多罗恂郡王,乾隆二十年卒。
至此,步步惊心的九王夺嫡到此烟消云散,随着紫禁城的初雪,随风飘在那古老的传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