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缓归》北辰破晓

2、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江悦以为，姑姑让她来接机，无非是觉得表妹年轻不经事，怕闯出什么祸端被对方家人挑剔。先前也许她会担心，但在看到叶之航的那一刻，便明白，不会有什么祸端的，即便有，叶之航也会护的密不透风，再者，叶家虽然传统却不刻板，或许心怡这样的性格才更对他家人的胃口。
　　车内暖气开的充足，江悦还是有些微微的冷，她咬牙忍着，当一个称职的聆听者。只是到底那日心怡说了什么，后来想想，她竟是一个字儿也没有听清楚。
　　车子行至一个路口，江悦轻声辞行，张心怡也跟着要下车，江悦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她，为什么要跟着她回家，她不是要回去看叶之航的爷爷奶奶吗？理应跟着叶之航回去才是啊！
　　张心怡羞涩的笑，“之航哥说，他的爷爷奶奶比较传统，我这样跟着回去不好！”
　　闻言，江悦心里一阵酸涩，他的爷爷奶奶确实比较传统，当时他们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还打着同学的旗号，想想，真的是好久远的事情。
　　只是，她不可能让心怡跟着她下车的。这里高楼林立，是有钱人才能住得起房子，她的家离这里还好远好远。在这里下车，无非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毕竟他现在马上就要是她的表妹夫了。
　　她再觉得对不起他，再忘不了他，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
　　“心怡，我觉得你应该先过去看看苏先生的爷爷奶奶，这是基本的礼貌，晚点的时候再离开，我……下午要去G市出差，可能不能陪着你了。”江悦小心说道。
　　“啊？表姐，晚上我还想跟你夜谈呢？你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张心怡惊呼，完全没有料到江悦会去出差。
　　江悦也露出无奈的表情，好像自己真的会去出差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她本就是躲着他们的，哪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表姐是不太欢迎我们吧！”前方握着方向盘的那人，冷冷的说道，江悦下意识看向他，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好似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江悦看也不看叶之航，只微笑着对张心怡说，“怎么会？是真的去出差。”
　　“哦，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表姐了。”他仍然一副平静的模样，殊不知江悦在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这个人一如既往的腹黑和无畏，他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是她表妹的男友吗？要是被发现他们之前……要她怎么面对姑姑一家。
　　“表姐，你下午几点的飞机？我们开车去送你呀!”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江悦头疼的抚额，难道她真的要去G市走一遭吗？想到前几天才把那人弄走，江悦就头疼，不要啊……
　　“话说，表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
　　江悦脸僵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叶之航，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怎么会？”
　　前方的人冷笑了声，“表姐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江悦知晓他说的意思，正待说什么，那人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从后视镜里看深深看她一眼，只“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之后的之后，江悦还是如愿以偿的下了车。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车远走，江悦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江悦所租的房子在T市的郊区，风景不错，价格也低廉，就是交通不便。坐个7路公交，还要徒步20分钟才能到达那里。回到住处，江悦瘫倒在床，她就这样躺着，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样躺着到天荒地老。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叶之航，他开心时微微勾起的唇角，他生气时皱起的眉头，他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八年前，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梦，注定是梦而已。梦醒之后，他和她还是路人。
　　……
　　江悦醒来，天色已经黑了，屋里也是黑漆漆的，只有桌上的水晶球悠悠泛着光。她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看时间，却蓦然发现，手机不见了。
　　细想想，手机一定是在她和表妹打电话的时候，掉落在机场了。她急匆匆的下楼，直接打车到机场。那部手机虽然不值钱，但是里面存着太多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她必须要找回来。
　　直接到机场的服务台询问，却被告知，手机已经被认领走了。
　　是谁？会是谁？
　　江悦带着满腔的疑问，颓然的走出机场。直接打车回家，却没有发现，后面有一辆车紧紧的跟着他们。
　　江悦径直回了房，正待关门，一只手突然横了进来，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坏人，便使劲的关门，但终究徒劳，那人还是进来了。她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的拿起旁边的衣架就朝那人打过去，只听“呲”的一声，鲜血顺着衣架就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在雪白的地板上，像是开到荼蘼的曼陀罗。
　　江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本能的后退，眼前的一幕却更加让人难以置信，叶之航面如寒霜，左手紧紧捂住右胳膊，红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一瞬间，江悦以为，她要死了。
　　“你，你……”江悦结巴，“你怎么在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惊诧的开口，“你跟踪我！”
　　叶之航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江悦直觉自己的隐私被窥探，生气的关门，却被叶之航一脚蹬开，堂而皇之的进入房间，坐下休息。
　　房门大开着，江悦咬唇坐在离叶之航很远的地方，对他胳膊上的伤势冷眼旁观。
　　气氛一时静默，呼吸相闻。
　　眼看着叶之航的血越流越多，江悦再冷血也看不下去，何况她从不是冷血之人。到楼下房东阿姨那里借了点药和纱布，放在叶之航的旁边，她便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对于叶之航，她一向是有点怕怕的。以前，她那么任性的一姑娘，偏偏对叶之航是言听计从，他说吃饭她绝不喝水，他让学习她绝不玩游戏，听话的直让她老爸老妈大呼受不了。
　　真是没出息！江悦暗暗在心里鄙视自己，现在都过了八年，她还是那么怕他，还是习惯性的低头认错。
　　想到这里，江悦把小腰板挺了挺，很严肃，很不带感情（她自己觉得）的说，“上完药，请你离开！”
　　叶之航终于是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差点让江悦拔腿逃跑。那眼神太过可怕，就像是一匹狼，一匹为复仇而来的狼。幸好过了八年，江悦即便是怕，八年的时光也消磨了不少，是以她并未逃跑，其实，其实是吓傻了！
　　“给我上药！”叶之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瞬间锐气敛尽，还是那个深藏不露，安静沉默的叶之航。
　　江悦怔愣，这场面好熟悉。似是魔怔，她乖乖的过去为他上药，像尽职尽责的小丫头似的。她鄙视死这样的自己，可是，谁让她欠了他的。不仅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还是欠他的，这让她下辈子怎么还的起呢？只能当牛做马了吧？
　　只是奇怪？他的血流了这么多，伤口怎么才一点点？江悦抬头看叶之航，后者一脸平色，完全看不出是他搞的古怪！
　　江悦也不是蠢笨的人，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她腾地站了起来，扔了手中的纱布，伸手指着门口，“叶之航，请你马上出去！”
　　这句话，也许是时隔这么久，她第一次这么吼他！上一次……是他们分手。
　　叶之航没说话，沉默似乎成了他的代名词，他不疾不徐的为自己的伤口包扎，像参加一场盛大的表演一般不疾不徐的穿衣，力求精致，追求细节，到他整理好自己的时候，江悦的胳膊，额，已经举得酸痛。她不想败下阵来，不想在他面前低头，不想在他面前狼狈，更不想在他面前软弱。
　　江悦一直是骄傲的，她一直是骄傲的。
　　叶之航走至门口，却破天荒的笑了起来，虽然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江悦却还是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森森寒意。他气急的时候总是笑的，越是气急，越是笑的开怀。
　　江悦不自觉的缩了缩，叶之航勾着唇逼近一步，直把江悦逼的退无可退，江悦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害怕的闭上了眼。叶之航冷笑，伸手缓缓的撩起她一缕碎发，靠近，“怎么，不是到G市出差吗？”
　　叶之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江悦心里一个激灵，完了，把这事忘了。她习惯性的低头，用手挡脸，“那个，我，错过飞机了！”
　　“哦？”叶之航挑眉，“想必，心怡还不知道吧？”
　　“你不许告诉心怡！”江悦伸手指他，叶之航“啪”的一声打掉她的手，皱眉。
　　“我不管你到底出不出差，这三天，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还有，以后不要把我的号码设成紧急拨号，因为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关、心、你！”叶之航说完，把手机扔给她，狠狠的带上了门。
　　关门声余音未绝，江悦抱着手机，瑟瑟颤抖。幸好，幸好，他没有发现，手机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