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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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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是一片茫茫。
天空中卷着沙子的风,
那是土地的灵魂。
美索不达米亚赫梯
MESOPOTAMIS HITTITE
我出生在这里,我永远属于这里。
这是太阳照耀下最灿烂的土地。太阳神把他的铠甲铺在这里,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金光闪闪,温暖我的身体,我就在这片土地上成长。
我是多么爱它,爱到迷失了自己,爱到忘掉了一切。
我没有能力去思考。
我只知道,为了它,我可以背叛全世界。
我喜欢汉梯沙的城墙,一块又一块土黄色的砖,又厚又重,是汗水把沙子中的坚韧和智慧粘合起来,好像骨头的分量。
时光流转,天上一天,世间千年。
然而,它永恒不变。
我愿意沿着每一堵城墙走过,用双手抚摸着砖面上凹凸不平的地方,用指甲划过砖与砖之间的每一条间缝。舔一口,又涩又咸,那是饱经太阳曝晒后,汗水凝结出的盐。我微笑,为我父辈们的顽强和睿智而自豪。这整个土黄色的都城,这整个伟大的版图,这个我存在的世界,是他们弯曲着的永不折断的脊梁!
我喜欢又轻又快的在一块块石板台阶上跳跃。平滑的石板吸收了月华的清凉,释放给希望的今天。这只是一种小孩子的游戏,出汗,却满心欢乐。
我会一直自顾自的跳下去,数每一次光着脚丫落在清凉石板上的声音,咚,咚,咚,直到我登上城墙。
我愿意俯视整个都城。
每一条路,每一条小巷,每一所房子,我都是多么的熟悉!我曾多少次从城东跑到城西,我曾多少次在各个小巷里躲藏,不让我的伙伴找到我,我曾多少次路过那一间卖花的街角小房,用目光与每一支花缠绵,贪婪地呼吸那馥郁的馨香……
是的,我记得,我记得一切,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呼吸到的,一切都是无数个我。
这就是故乡,太阳灼烧地方。
脚下的土地永远是金灿灿的,沙漠一望无际,甚至吞噬了地平线。天明亮,又洁净,一如鹰的眼底,没有一丝幻想的余地。黑黝的岩石,蕴藏着无人识晓的忧郁,它们已如此孤寂了三千年,恰如爱情的誓言。天和地,都是一团火,燃烧着时间。
而我,就在这火中奔跑。
脚底触摸着灼热的沙子,烫的皮肤发痛,可以感受到细小石块从脚面摩擦而过,心狂热的跳动。
火苗中的精灵,在跳舞。
肩,腿,裸露着。
太阳像刀子一样割在每一个地方。
我开始流血,血中怒放的,是爱情的蔷薇。
我带着对这片土地的爱情,奔跑,奔跑,奔跑。
它就是我生长的地方,我的父亲和母亲,我的故乡。
风有时刮起来,仰起弥漫天际的沙子。我固执的认为,这就是魔力,因为天会变成红色。我爱这种颜色,正如我爱金色。我会跑起来,风陪伴着我,脚脖手腕上的铃铛一齐歌唱,混着风声,夹着细碎石头在沙子上的磕磕绊绊的旋律。
我喝醉了,在红色的天空下跌跌撞撞。
酒是很好喝的,火红火红如血一样的妖艳,如宝石一样剔透晶莹,睡在嵌满红宝石的金杯里,就像沙漠中红色的天空。
坐在豪华的大厅,从窗子只能看见一尘不染的天空,人好像飞升了一样,杜乌术告诉我,等这个都城倾塌的时候,从这里就可以去见阿图姆,晚上的太阳。而那时的我,赤脚站在绣满金线银丝的地毯上,对他娇笑。我看见黄金铸成的酒杯和光滑如美人皮肤般的银盘,里面是葡萄,莹润又饱满,诱人的皮是淡淡的绿,好像拉神头顶的蛇。
我心情好极了,拍手,舞女就在中央跳舞,跳动长长的睫毛,流转盈盈的秋波,这是一张又一张洋溢着青春和欢乐的脸,舞女们的裙子飞扬,美丽的轻纱浮动,那是空气的呼吸。丁丁当当的铃铛声,手鼓声,四絃琴的挑拨声,阿夫洛斯管的声音……我就要在这里睡着了,我想我要死去了,又觉得真好笑,我早就死了,瞟一眼杜乌术,我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我就是要让他心疼,疼得生不如死。
梦吗?也是如眼前一般耀眼欢愉吧。
我爱这里,尽管我也去过别的地方。我知道一直向西走,翻过最高的沙丘,就是红河。对岸是埃及,杜乌术指着那里,我凑近他的肩,告诉他,我想那里一定比这里有更多的琉璃。我欢叫着,从沙坡上滚下去,在他抱起我的时候,笑着说,给我涅菲缇缇的那挂琉璃项链,我就爱你。
我去过巴比伦,蜜和奶之国,富饶美丽,连街上的平民也可以拥有鲜花和水果。可我喜欢银盘子里的葡萄,倒上玫瑰的精油,有毒,却让我因此而美丽。巴比伦好美,妩媚又华丽,但她缺少生命的激情,缺少那种金光四射的傲气和坚强!
我想念它,我要回到它身边,我要连夜骑马,返回我的故乡。
暗夜中的沙漠更加空旷,仿佛延伸成一个无限的空间,在漆黑的天幕与混沌的沙漠中,只有我,一骑横过。沙漠中的夜晚,总是那样神秘,虚无空洞,我只想大吼一声,让声音的利刃穿透时空,天上的星和你如此亲近,风,在你耳际掠过,闭上眼,似乎它们就在你仰起的脸庞上滑过,清泠的痕迹。
而你肩上,背负的就是流着银河的苍穹!飞驰吧,看天上遥远的灯,那是从不消失的星,永远指向北方,我家的方向!多么夺目的光芒,炽热的燃烧着,战神口中的星。
我穿越,我飞翔。
这孤寂的马蹄声是沙漠中惟一的旋律。
回家。
回家!
扑到杜乌术温暖的怀抱里,我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甜蜜,然而他却吓坏了似的,说,奈菲尔依迪丝,你怎么哭了。
我一听,立刻咯咯的娇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水。我说,怎么,我哭的样子不是更诱人吗?
那是我第一次流泪,15岁的时候,我出嫁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