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神春梦入君怀》十八扯扯

69、关心则乱

　　令蓝追挂心不已的异兽赛，在他度日如年的翘首等待下，如期举行了。
　　是日，蓝追赶了个大早，风尘仆仆地奔赴赛场。他料定会撞见毕羽，却没料到见到毕羽时，他竟是化作男儿身来参赛。
　　稠人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蓝追也不觉两个爷们拉拉扯扯有何不妥，一把拽住毕羽，便往人群外走去。
　　“放手！”毕羽红了耳根，扭身挣扎，想甩开蓝追的手。遗憾的是，这招委实有点失策，只因毕羽忘了，这位从天宫来的少爷是有脾气的。他愈是挣扎，蓝追就将他拽得愈紧，到最后，蓝追索性撒手不放，直接改拽为拖了。
　　拖着拖着，拖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蓝追才松开手来，沉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以后要化作女儿身修行吗？为什么又变作男子来参赛？”
　　“与你无关。” 毕羽揉了揉手腕，淡漠回应。既然力气不敌，那就气场全开来制敌，用冷艳高贵藐视他！
　　“什么与我无关！我问你，你最近为什么躲我？那晚我和你……有没有……”蓝追面有赧色，欲言又止。
　　对于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毕羽给出了心有灵犀的回答，“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就太好了！” 蓝追一拳落在掌心，如释重负。
　　毕羽斜眼看蓝追，慢悠悠地，又问道，“如果有呢？”
　　“我，会负责的。”蓝追深深地吸了口气，诚恳地说道。
　　“我不打算变作女儿身了。所以，不用你负责了。”毕羽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为什么？”蓝追不解。
　　“不为什么。”毕羽不屑解释。
　　“那你为什么还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来？”蓝追说着，一步一步靠近毕羽，把手按在他的心口上，“你这儿，装的难道不是一颗少女心么？”
　　毕羽嫌弃地挥开蓝追的手，步步后退着远离他，“谁说是少女心了！那只是我柔软的一面，你不知道人可以有很多面的吗？”
　　身后撞到墙壁，毕羽无路可退了。
　　蓝追伸出双手撑在毕羽两侧，将他困在双臂之间，栖身上前俯在他耳边低声道，“化作女儿身，跟我，嗯？”
　　周围的氛围陡然变得危险起来，毕羽身子一颤，心想这人又开始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才不要再自作多情一次。
　　“不要！你爱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跟你！”
　　“我会爱你。”蓝追望进毕羽的眼里，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毕羽迎上蓝追的眼眸，心莫名其妙地动容，怦怦乱跳开来。
　　而蓝追似乎还嫌毕羽的心跳不够紊乱似的，又缓缓倾身靠近他的脸庞，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毕羽大气也不敢出，眨着眼，长长的睫毛扫在蓝追的手心上。可等了好半天，却迟迟也没等到蓝追下一步的动作。待到睁开眼来，他竟瞧见蓝追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毕羽恼怒成羞，伸手便来推蓝追，可手还未碰到蓝追，就被他一把抓住了。
　　“不是，我……你这样子，我亲不下去！”蓝追笑着解释，跟着又贴身上来柔声哄道：“变作女儿身，从现在开始……”
　　那样温柔的目光，几乎又让毕羽屈服了。他方要低头捏诀，目光不经意越过蓝追肩头。然后，毕羽呆住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一把推开了蓝追。
　　蓝追踉跄地退了几步，面有惑色，“你，怎么……”话还未问完，就听得毕羽喊了一声：
　　“嬅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追追，你们在做什么？”
　　小尤妹站在乐念之身边，怔怔地望着蓝追和毕羽，满腹疑问：为什么毕羽的脸那么红？
　　她的目光胶着在毕羽身上，顺着他脸上的红晕扫到了脖颈，然后停在了静气香缨上。
　　静气香缨为什么会在毕羽那？小尤妹的表情由好奇转为诧异，收回目光，转投向一旁的乐念之。
　　“尤尤……”蓝追有些慌张，挠了挠后脑勺回头看小尤妹，思忖着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的窘迫与尴尬，在他看到小尤妹苍白脸色的一瞬间，全然抛却在了脑后。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小尤妹身旁，忘记了回答她的问题，只顾着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毕羽倚在墙壁上，看着蓝追对小尤妹左顾右盼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从她过来之后，蓝追便不曾再看过自己一眼。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乐念之身上。乐念之一直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将一切看在眼里，似是若有所思，又仿佛置身事外。自始至终，他的手一直牵着小尤妹，从没放开过。小尤妹挽着乐念之的手臂，似恋人般亲昵，相偎相依。
　　毕羽观察着乐念之的面色，心知乐念之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是暗流涌动。
　　径自捏了个诀，果然，他感知到乐念之手臂下流转不息的真气，正抑制着毒性带来的疼痛。
　　即便疼痛，也要对她瞒天过海是么？毕羽仰天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好累……
　　蓝追确定了小尤妹身体无碍后，舒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尤尤，你怎么会在这？你也是来看异兽赛的吗？”
　　“嗯，我陪蒲牢来参加异兽赛，他是望天犼，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哈，是吗？那他人呢？”
　　“喏，在那边准备着呢。”小尤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金刚岩。
　　蓦地，蓝追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回过头去喊毕羽，想让他也快些去准备。可哪里还有毕羽的身影，身后空荡荡的，毕羽早就不知所踪了。
　　蓝追垂下眼眸，恍然意识到自己竟这般忽略了毕羽，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尤尤，我先去找毕羽，一会再来找你。”
　　小尤妹冲蓝追一笑，挥手道别。这告别的动作还未来得及潇洒收尾，就被乐念之拦手阻断了。
　　乐念之眼波深邃地瞧着小尤妹，眸中泛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似乎是用尽了余生的力气，才缓缓道出一声意味深长的低唤：“清歌……”
　　小尤妹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乐念之动了动唇角，只叹自己执迷不悟，只笑造化这般弄人。
　　“为什么一开始，你要跟我说你叫嬅儿？”
　　小尤妹认真想了想，答道：“我在穿心谷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毕羽见我没有名字，就为我取名叫嬅儿，我喜欢这名字，再加上先入为主，所以跟你自我介绍时，就说我叫嬅儿了。”
　　乐念之眼底的眸色转浓，心中的疑问接二连三地涌起：“为何你的年纪会变得这么小？为何你会沦落为魔灵？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
　　“念之哥哥，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乐念之只好拆开了问话，一句一句地问小尤妹。可想而知，这拆开了问，小尤妹当然还是一问三不知。
　　乐念之很无奈，“你为什么会失忆？你的仙灵呢？”
　　仙灵？小尤妹呆住，“念之哥哥，原来我以前真的是仙子啊？”
　　乐念之心中一动，眉梢漾起一抹喜色：“嗯。你记得这个？”
　　“准确的说，我是梦到了。”
　　“梦到？”乐念之有些讶异，顿了顿，随即又问道：“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梦到我是帝释天的油桐仙子，梦到我跟着你在南阎浮提寻宝斫琴。”
　　乐念之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清歌，你仔细回想一下，是在什么情况下做的那个梦。”
　　“什么情况下？我想想啊……哦，对了！那天，你在屋里烧冥纸的那天，我与你闹别扭跑走，在外头摔了一跤，昏倒在地上的时候做了个梦。”
　　“你摔倒了？伤到哪儿了么？怎么会昏过去了呢？”
　　小尤妹抬起手臂来端看了一会，“好像是被石头割破了手腕，流了些血。”
　　乐念之拉过她的手，低头默默地沉思着，良久未语。
　　在他沉默的当下，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竹声从金刚岩传来，小尤妹跟着大叫一声，急忙拉住乐念之便往金刚岩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