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妖无姬

95、Part 95

　　杨昭死了。
　　南阳公主病了。
　　杨林不得已只能再次写信催促杨广回宫——自己的这个侄儿向来是看重独孤娉婷的，如果再不回来……杨林甚至不能确定，杨广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失去一双儿女。
　　杨昭身为皇长子，却并没有封号，甚至连刚刚出生就封为齐王的杨暕也比不上，一时间，礼部的人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规格去下葬，专门去请示了杨林。可是杨林向来不重视这些，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身份比较合适，又派人去问了娉婷。
　　“靠山王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李建成微微皱眉，看着手中的书信——如今卫灵需要照看着娉婷的身体，娉婷又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索□□给了李建成——杨林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交给她什么大事，所以即便是让李建成读了书信也是无妨的。
　　卫灵接过书信，不自觉带上了嘲讽的笑：“你觉得呢？”
　　“不好说。”
　　“如果红影没有出嫁，这个时候由她去推是在合适不过的了。可是我没有官职，你也不是近臣，谁出面都不合适。公主如今也不会多想，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卫灵将书信折了起来，“不要忘了，靠山王和杨素在这方面可是出奇的一致。”
　　李建成的嘴角勾起一丝弧线：“这么说……”
　　“我去交给公主，但是你直接回复就说公主身子不适，便由靠山王处置便好，相信靠山王必定不会叫公主费心的。毕竟……公主可是经历了不少打击。”
　　“这么直白地把伤口扒出来真的好？”
　　“倘若靠山王真把公主当做晚辈，便不会多嘴，若是不是，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何况……公主……毕竟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卫灵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而又变成了坚定，“拜托了。”
　　“安心。”李建成道，“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处置。”
　　“何事？”卫灵挑眉，“这个时候我又走不开，能有什么事比公主的身子更重要？”
　　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去处置的，可是这事儿如果是我出手，大约便说不清楚了。更何况这事儿本来也是女子出面比较好——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腌臜流言，说是公主克夫绝子，才会……”
　　“该死的你不会也相信了吧？！”卫灵吼了出来，“谁说的本姑娘现在就让她尝尝克夫绝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这个混蛋当本姑娘是死的吗？”卫灵极少发火，可是一般极少发火的人一旦发火，火气便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她卫灵差不多就是一个大夫，还是个被雪藏的大夫，也极少有人知道，她用毒的本事甚至大于用药的本事。大夫好找，可是一个可以识别各种毒素的大夫不好找。这也是杨广为什么叫卫灵守着娉婷的原因。肖毓的医术说是第二，怕是世上已经没有人敢说是第一。可是卫灵若说自己的毒术是第二，哪怕肖毓也不敢说自己用毒的本事是第一。
　　李建成冷笑：“你觉得是什么人？”
　　卫灵瞪了对方一眼：“和你弟弟脱不了干系。求而不得便要毁了，你李家真是好本事。不过暂时本姑娘管不了那么远，先割了大兴皇城那些个长舌妇的舌头再说。”
　　李建成默默地给自己的二弟点上一排蜡烛——二弟，不是大哥不帮你，而是你这事儿做的真心不地道。何况……李建成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卫灵，觉得这丫头此时生动了许多——二弟，你总不至于想叫大哥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不过话说……李大公子您不觉得自己是幸灾乐祸居多么？还有……一些厌恶吧？
　　卫楦手底下的人还是能用的，所以卫灵直接溜了出去，按着暗卫给自己的名单，该绝后的绝后，该毁容的毁容。总之，三天之内大兴皇城中便多了许多病人。
　　不过这和娉婷无关，或者说暂时无关。
　　杨林得不到杨广的书信，但是这边又等不了了，所以擅自做主以太子的规格将杨昭下葬。娉婷也用了自己的信印，承认了杨昭的太子身份。她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却知道，杨昭不会喜欢这个身份。可是……她冰冷的手抚上杨昭的脸——昭儿，姐姐并不能给你你希望的生活，你活着的时候不能，可是竟然连死了也不能。姐姐……果然不是一个好姐姐。
　　“卫灵，把叶尺素接到府里。暂时……就养在公主府好了。”她退了下来，看着棺木合上。
　　“是。”卫灵微微颔首，示意随从做这件事。
　　“另外……”萧美娘忽然开口——也许她真的是极注重仪表的，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也是妆容精致，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精致妆容下浓浓的黑眼圈，“将吉儿接到你那里可好？”
　　娉婷动作一顿，并没有提出反对：“卫灵。”
　　“恩。”
　　杨吉儿年纪已经不小了，算算日子，离及笄之年也不过两年而已。萧美娘此时提出来，未尝不是想要保护这个女儿。杨昭的死，虽然和江南萧家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单单是之前下药的那件事，已经足够理由让独孤娉婷下手了。也许……萧美娘的目光转到娉婷身上。萧家……也许会成为她发泄怒火的一个工具吧？
　　皇宫失去了它往日的笙歌，白帆遍地。
　　杨昭下葬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娉婷以长姐的身份扶灵，却做了应当是父亲做的事。也许，这个时候由她做是最好的。即便是杨林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人总是要接着过下去。
　　而在当天，娉婷接到消息，繁玦的马队遇到叛军的袭击，李承德下落不明，宇文成龙重伤，叶秋萍身死。
　　娉婷身子晃了一晃，稳定心神：“继续。”
　　白帆遍地，何尝不是她现在的心情？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繁玦刚刚在人的服侍之下休息。娉婷叫了裴翠云过来——裴翠云受了伤，可是并不是很重，这让娉婷有些意外。
　　“李承德是代玦殿下受的过。”裴翠云刚一坐下便说了这么一句，“我看得出来，那批人的目标是玦殿下。而且……他们似乎知道您并不在。”
　　娉婷了然。
　　裴翠云微微皱眉：“您并不意外？”
　　“很多然都在针对我，翠云，我以为你清楚的。”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更让我觉得意外。”
　　“如何？”
　　“大约……我的存在，真的碍着什么人的眼了吧？”
　　“我不明白。”裴翠云的右手还吊着，她还是火爆脾气，直接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摔到了地上，“公主，这并不符合您的脾气。”
　　“所以说在翠云心中，我就是很冲动的？”
　　“这倒不是，但是……玦殿下绝对是您冲动的理由。”
　　娉婷放下手中的杯子，裴翠云才看到，原来女子眼中已经含着泪水，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果我说，现在我手中，没有任何势力了，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且不说您手中的独孤家，单是您此时的身份，如果是在军中我不敢说，可是在朝堂上，您的信印应该不比靠山王的差吧？”裴翠云一脸的“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娉婷笑了，可是是含着眼泪笑的：“所以说，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父皇……禁了我的令。也就是说，我现在仅仅是挂着一个长公主的头衔而已。”
　　“但是即便是如此，独孤家呢？”
　　“独孤家的信印我交给了成都，可是很不幸，他们似乎得到了仅仅护着我的安全的命令，我现在，除了飞云十八骑调不动任何势力。”
　　裴翠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你才是独孤家的家主不是吗？”
　　“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家主而已，对吧，母亲。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