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妖无姬

28、Part 28

　　出发的前一日，娉婷去了一趟伍府。
　　伍建章七七已过，如今虽是没有了之前的白帆遍地，却也是萧索的。
　　伍家如今没有外男，主事的便成了年仅十五岁伍云晴——这位伍家大小姐年纪不大，但是手腕倒是狠绝的，虽然被退了婚，可是毫无怨天尤人的态度。不仅仅一手撑起了整个伍家，甚至连带着伍家的产业也没落到外人手里。
　　迎候接驾的便是这位伍小姐。
　　“平身吧。”娉婷的笑容淡淡的，“本宫不过闲来无事走走，不必如此。”
　　“礼不可废。公主万金之躯，能来伍府，云晴已觉得蓬荜生辉了。”伍云晴的声音也是淡淡的，虽然礼节一应俱全，但是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她态度的疏离。
　　娉婷倒是觉得这位伍小姐有趣得紧，想必也是个有骨气的。
　　“说起来……红影。”
　　一侧的叶红影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伍大人忠君爱国，性子强硬。其死随非本宫所愿，但是到底是因本宫而去的。这是父皇赐下的参药，着了本宫送来给老夫人的。”
　　“多谢殿下惦念，殿下也不必太过在意，老父性子便是如此，认准了什么事便是不回头的，从来不曾在意过家里。”
　　娉婷微微蹙眉，起身握住了伍云晴的手:“姑娘也用不着担心这有的没的。那民部侍郎之子既退了婚，也必不是姑娘的良人。本宫自会禀告父皇，为姑娘再寻一门好亲事。”
　　“多谢殿下。只是父亲新丧，云晴着实没有这样的心思。何况殿下身为女子，做的事却是男子也做不到的。云晴倒是真想同殿下学学。”
　　“女子有这样的心性自然是极好的——何必管着他们男子的看法？明日本宫便要去了南阳关，姑娘同行，不知物件细软可是收拾好了？”
　　“劳烦殿下上心，云晴已经收拾好了。哥哥不同父亲，想必是能明白殿下的苦心的。”
　　“什么苦不苦心，本宫虽是与姑娘身份不同，但要的却是相同的。不过身在这个位置，便是身不由己罢了。天色不早了，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打扰姑娘了。”
　　“恭送殿下。”
　　娉婷出来坐的是马车，可是此时却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去:“红影，陪我走走吧。”
　　“是。”叶红影本来就是杨广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护卫，自然并不仅仅是武艺高强。不过她最大的本事便是知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对主子的心思揣测的极好。
　　“你觉得，这位伍小姐怎么样？”
　　“不卑不亢，倒是好的。民部侍郎之子红影见过，要真是让这位伍小姐家里过去才真是可惜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伍小姐到真是个有本事的，相貌也是不错的。相较于伍建章，我倒是觉得这位伍小姐更长袖善舞。便是不知道那位伍云召如何。”娉婷微微点头。
　　“伍云召的名声很好，为人如何红影并未见过他，无法评断。”叶红影道。
　　这倒是了。娉婷欣赏极了叶红影这样的性子:“昭儿的随身物件可收拾好了？”
　　“是。”
　　“那边好。”娉婷道，“去军营看看随行的侍卫准备得如何了。”
　　“是。”殿下其实可以直说的。
　　这次带的并不是近卫，而是宇文成都手下的精兵。为了现实诚意，兵马是不能带太多的，所以便按了嫡长公主出行应带的人数，再加上隐于暗处的飞云十八骑。所以这帮随行的人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虽然极不上飞云十八骑，但是也是上上之选。
　　“将军，公主到了。”远远看见一袭淡紫色长裙的娉婷过来，刘通小声回禀道——这可是经验之谈╮(╯▽╰)╭
　　“参见殿下。”宇文成都拱手道——在外面，礼节还是废不得的。
　　“将军平身吧。”娉婷微微一笑，道，“不知随行的兵马将军可是挑好了？”
　　“是，随行三百人已经挑好了。”宇文成都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忽然觉得如果这样，过了年自己便要去征讨契丹了，难不成这位还打算跟过去？
　　“那便好。”娉婷道，“昨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父皇打算同时征讨契丹和突厥。这次将军是征讨契丹还是突厥？”
　　“这倒是还不确定。”宇文成都知道这位也想跟过去了，但是如今身份已定，陛下是断不肯让她再出征的。
　　“噢。”娉婷皱眉，“那算了——天色不早了，将军可是打算回去了？”
　　“是。”
　　“那便同行吧。”
　　叶红影自觉先遁走了——有宇文将军在，没什么可护卫的。
　　如今营中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是要打契丹吧？我听说了，这次是渔俱罗讨伐突厥——我倒真不知道居然是要瞒着我的。如果不是毓叔得了消息告诉我，怕是连你们出兵了我还不知道。”娉婷一边帮宇文成都整理盔甲一边抱怨。
　　“陛下应该是担心你随军过去。上次的事……”
　　“这倒是真的。不过大隋虽然国力强盛，但是如今东都刚刚开始修建便要去攻打契丹和突厥，父皇还不许我动用独孤家的势力。我真是……有些害怕了。”
　　宇文成都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不必害怕，这次的战事我已经初步估算过，并不算是十分严重。但是……朝堂上的事不比军中，我插不上手。你若是想参与自然是好的，也省的有些不安分的多事。至于军中之事，你便不需要担心了。”
　　“嗯。真是许久未上过朝了。今天晚上便去父皇那里讨个赏，如果处理好了伍云召这件事，我便去接手朝堂上的事。总不过是些银钱上的事，算不得难的。军中你也要万事小心才是。”说道这里娉婷忽然笑了，“明明还没有赐婚，我们倒像是老夫老妻一般了。”
　　“你呀！”果然是学不会女孩子的矜持的。不过这样，真的很好，朝堂上的事牵住她的心，外面的事便交给我好了。娉婷，我们便一道护着这大隋的万里江山。
　　和娉婷计划中的一样，晚上便去了杨广那里。
　　对于娉婷的说法杨广倒并不反对:“不过娉婷，你不觉得这样太累了些？”
　　“父皇，我可不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过是再会朝堂而已，料想那帮老臣除了宇文相国，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杨素杨大人不是巴巴地想让娉婷入了朝的吗？”
　　“公主倒真是厉害，这自古以来，似乎还没有什么女子在朝堂上说的上话。即便是新月将军，也只是在军中……”萧美娘欲言又止，柔弱无骨的样子令娉婷心中有些不悦。
　　“军中有她那未婚夫，她操什么心？”杨广倒是大大咧咧的——自家女儿和月儿一样，从不是那做作的女人，便是当着她面说这种话也是无妨的。“你若是想，便参与进来也好。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美娘，你便先下去吧。”
　　“是。”萧美娘便是心里不舒服，也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她很有自知之明，不管是在杨广心中的地位还是在能力上，她都是不及面前的这位公主的。所以她即便是讨厌这位公主的无礼，她也得受着。
　　娉婷这才坐到杨广身边，道:“我今日才得的消息，父皇竟要东都的工程在八个月之内完成。明年开春也要派大军同时攻打突厥和契丹。军中娉婷倒是不担心，带军的都是大隋首屈一指的将军。但是东都的工程未免太急了些。之前先皇修建宫殿十余所已经是劳民伤财了。父皇若是想超过先帝，大可从军事和政治上面入手，何必一定要从宫室上面超过去？便是要修，也最好等些年。”
　　“你在担心这底下的人？”杨广微微皱眉——自家女儿向来是有分寸的，从伍云召这件事上便看得出。只要没有信错什么人，娉婷在大事上几乎没有错过。东都的事他确实觉得有些赶了，但是监工是他向来信任的宇文化及。虽然娉婷是说过，宇文化及不可全信，但是不可否认宇文化及也是有本事的。
　　“是。父皇，我不想你成为下一个始皇帝——在军事上的力度已经够了，这阿房宫什么时候建都不急。便是慢慢建，少用些劳工不好吗？宇文化及是厉害，但是此人确实贪得无厌。他并不是宇文述。”
　　“娉婷，有些事，你想的太简单了。如今靠山王尚未将杨勇的罪行公告天下，便意味着我这皇位还是不稳的。虽然，我并不想做这皇帝，但是我不能让你也因为这件事万劫不复。”
　　“底下的人不安分我是知道的，所以父皇想用政绩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但是这政绩完全可以是其他方面的。比如那些个响马土皇帝。娉婷从乡间过来，如今百姓刚刚安定下来，谁都不想生事，但是底下的那帮人确实有官逼民反的倾向。娉婷斗胆，恳请父皇暂停东都的建造，将重心放在突厥契丹以及吏制上面。”
　　“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你的本意？”杨广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便照你的意思办吧。等伍云召的事处理完之后，李家的那几位也该到了。听说那个李家二公子倒是个不错的，让他们几个跟着你处理吏制。之后若是成了亲，成都不介意我再用他的夫人，便也接着做下去好了。”
　　“多谢父皇。才不会呢。成都现在想法设法不许我上战场，能有政事拖着我他才不会反对。”娉婷皱皱鼻子，“李家的那几位我只与李世民熟识，剩下的两位……这件事我全权处理可好？”
　　“自然是你全权处理的。”就是不知道成都听见你用李世民会是什么反应。不过看自家女儿的样子，似乎真的跟李世民没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