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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生离 ...

  •   炊烟袅袅,昨日喧闹倦懒了伶仃孤岛。小院落红迷雾,唯有白衣少年树下冥思,忽地海风吹散一团欢愉,落花纷飞,不擦便迷了双眼。
      不问伸手去挡,却飘来一物,缠上手腕。捋平后却是一条红绸,哪家姑娘芳心思慕,花灯未达远岸,随风缠绕了陌路人。
      只见蝇头小字,欲说还休,雾气早已洇去落款,唯有那一句“愿花长好,人长键,月长圆。”入了不问的眼。

      “少爷!少爷!”小灯夺门窜进小院,掐腰喘足了气才开口道:“林镖头诈尸了......”抬眼望去却叫不问的落寞神情吓着了“少爷......少爷你......怎么哭了”说罢自个嚎啕大哭了起来。
      楼上窗子被粗野地推开,随着一声谩骂之下来一盘馊了的隔夜糕点。“大清早哭丧啊!”
      小灯吓得一哆嗦,仍在抽噎着。
      不问“噗”一声笑了“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方才种种感受也淡了去。
      小灯一把抓住不问的手道:“少爷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问一怔并不言语,余留的几滴泪珠抖落。
      小灯拽的更紧了“要是再有人害你怎么办?这一路上好危险,昨天要不是戎大侠,少爷......呜呜......你不是说来过柳汀烟岛就回家么?我们又不是江湖人,不要闯荡了好不好?”
      不问反握住他的手道:“你也知道是戎大侠救了我,此时我便不能离开,他身受重伤,又被下了毒,而今不知所踪。我怎能放下他?”。
      小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辩驳的话“难道......我们一定要惹上江湖事?”
      不问道:“不是江湖人怎入江湖?”十六年前,命数已定。
      小灯拿衣袖抹了抹眼角,撅着嘴不说话。
      不问道:“你方才不是慌慌张张地喊着林镖头诈尸了吗?”
      小灯瞪了不问一眼道:“少爷你眉头未蹙,显是猜到了,现在还来消遣小灯哼!”。
      不问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红绸收入囊中道:“我若不问,怕憋坏你!”。
      小灯气鼓鼓地等着自家少爷道:“少爷你必定猜不到出殡的出了什么事!林镖头的灵柩才抬到门口,就有一少妇的带着两个小童跪在大门号哭,还穿着素衣。我起初还道是林镖头的风流债。哪知那少妇扑到灵柩上大哭‘林镖头你得给我做主啊,我家官人死无全尸,你一死我去哪讨个说法!’”。
      小灯仿着那少妇说话,把那点市井样学得惟妙惟肖地。
      不问轻蹙眉头随即舒展开了“他家官人可是飞音镖局李镖头?”
      小灯讶异道:“少爷你怎知道?”
      不问拂去衣袖落上的红花,此乃甲子桃,花瓣有剧毒,却是镇痛的一味药。自己常年与草药为伍倒是不惧他,就怕小灯大意着了这艳红柔情的到。他滑动轮椅,有回屋之意。
      “林镖头死前最后一单镖便是李镖头护送的”。
      小灯随即跟上“是啊,听说把货物给丢了,李镖头还得了失心疯,他娘子却说他死了”。
      “他的确死了,否则飞音镖局灵柩里装的是谁的尸首?”不问推开门扉,拿起桌上茶壶,给小灯倒了一杯。
      小灯牛饮一番才道:“这样啊!难道李镖头是林镖头杀的,就为了诈死?”
      不问饮了一口仔细品着“不如说是巧合,李镖头估摸不是失心疯而是中毒了,被控制了心神,林镖头才会杀了他。接着林镖头之女又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才有了移花接木之事。”。
      “少爷你真是料事如神”小灯道:“后来那少妇不是被林家下人哄走了吗?钟大侠一晃眼跟在了他们后头。要不是钟明泽脚程慢,我还看不上热闹呢!”。
      接着小灯跨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故事。

      钟明旭,在见到尸首上三个黑斑,估摸是龙抓手所为,而林镖头得意便是这一招。又听了那少妇一阵哭闹,心头那点猜想也得了佐证。
      他尾随其后,在一间农舍守了两个时辰方见到一黑衣人,潜入农院,在猪圈里藏下一物,估摸是银两之类。
      钟明旭挥枪挡其去路,那人也不多做纠缠,旋身踢散一捆稻草,趁势翻墙逃跑。
      钟明旭抖去身上的稻草,将小灯从木桶里拎了出来,小灯气喘吁吁道:“我憋气憋得好辛苦,他不是跑了吧?”
      钟明旭拍了拍他的头指着猪圈道:“那有两头猪,听不到你吐气的”。这一段小灯自然略去未提。
      小灯哼了一声,跟着钟明旭出了农院,一转弯到了那农舍墙后,便见那黑衣人被堵住弄里,脖子上还架着一柄冷森森的长剑。持剑者却是一脸肃杀的仇一剑。
      钟明泽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把抓下那人面巾,竟是本该皈依尘土的林镖头。
      钟明旭盯着林镖头道:“林兄别来无恙!”瓦楞挡住光芒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镖头面露愧色,颤着音叹了口气“老夫也不是贪生怕死,这镖局我是真放不下,我那小妾又有了身孕。否则拿我一命换我女儿一世安康是得了天大的便宜”说罢痛哭流涕。
      “噌”地一声,仇一剑收回剑道:“我还是第一次拔剑不饮血的,反正过久也要死人的,也罢!”他转头对钟明旭道:“你的忙我帮了”。
      钟明旭拱手道谢“多谢仇兄相助,他往北去了”。
      仇一剑也不多说,三两步飞上屋顶消失了。
      林镖头一滑坐于泥地上“我的音儿可怎么办?”忽的他眼中光芒乍现“钟兄,你帮老哥哥一个忙可好?”接着又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眼中只剩下死寂“谁人能与阎王斗?”
      不一会哈哈大笑,笑得无比凄惨,好比百鬼夜哭。
      小灯听得心惊胆战拔腿就跑。

      不问听着小灯张牙舞爪说了一通只道了一句:“仇一剑?”
      小灯点头道:“是啊,没想到这棺材脸也挺仗义的!”
      不问道:“那可不一定,他不是要护送我们去白霜城吗?一个杀手要仗义做什么?愈是沾染尘世人情愈是下不了手......”
      “少爷你说的好可怕,杀手也太可怜了些。少爷你是不是还恼着枉生楼把戎大侠抓走了?”小灯小心翼翼道。
      不问斜睨了他一眼道:“你的戎大侠都将生死制度外了,我有什么可恼的?”说罢,放下茶盏,拿起一本医书依窗读了起来。
      小灯摸了摸自个脑袋暗想,少爷莫不是在恼戎大侠?继而忆起昨夜惊险。

      话说,这枉生楼花魁岂是寻常人能见着的。多少王公贵族为一睹芳了一掷千金,多少侠客豪杰为其一笑头破血流。
      唯有每月初一十五方能远远瞧上一眼,鲜有入幕之宾,偶有几人也是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王侯将相。
      此刻,面若桃瓣,烟眉秋目,唇色惨淡,朱砂眉心落,无端生出几分魅惑。咫尺美人,呵气如兰,戎旻却是无福消受。倘若,脖颈上宝剑能移开寸许,或许还再潇洒一些。
      就在方才,美人一剑飞来,戎旻想也不想,伸手抓住来剑。二人均为松手,暗自较量起了内力。
      花魁以剑为支撑,戎旻需用一臂之力支起一男子,在其重伤未愈之际,委实强人所难。
      不问三枚银针朝着来人眸子飞去,哪知那花魁,手一松,人已飞至不问身后,鹰爪锁咽喉。低首对不问附耳道:“你那点功夫我还不看在眼里......”
      不问双目一瞠,惊愕非常。
      戎旻掷下剑,任血水滴落“轻暖公子,吾弟可唯有得罪你之处”。
      “吾弟?呵!”那人抛了个媚眼道:“我是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过了今晚便未可知了”。
      戎旻面色发沉,心下算计,这楼中藏了几个好手,自个功力余下个两三层能有几许胜算。“黄金楼楼主岂会与一文弱大夫为难?”
      “文弱?呵!”轻暖本生温婉,捻起讽刺来多了些妖艳“你既然识破了,也应该知晓黄金楼只不为难银两!”。
      “我今日在此,来取我性命即可,何必为难他人”戎旻摊开双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昏暗处人影蠢蠢欲动,恩客与小倌早已一哄而散。楼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早已乱作一团,钟明旭等被人潮淹没,已估计不上枉生楼种种。
      须臾帷幔绛下,隔绝了街道的喧嚣。
      轻暖一手扣住不问咽喉,一手抚上不问面庞“生的这般妙,我这花魁都要甘拜下风,难怪这一个个为你这般,也不知那人......”
      不问浑身战栗,拽住轻暖的手,唇瓣颤动却发不声来。
      轻暖神色一禀,终是没再多言,刹那间,他仿若见到曾经那个惨绿少年被唤作轻暖。
      “戎大侠,今日若要取你性命便如探囊取物般。有美人做伴也不算辱没你一代豪侠之名。”
      戎旻听他这般说道,却是笑了:“楼主请我到楼中做客,定是有要事相商,取戎旻性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轻暖瞪圆双眼,怨声道:“聪慧之人无趣的很!你怎猜到的?”。
      “我等出无暇城时遇袭,估摸是真想杀我。却是不知楼主为何改了主意,一路竟无暗杀,又派花船前来相迎。还有那枉生花......”戎旻指着大堂白玉上妖冶黑花。
      轻暖眉头一蹙,又听戎旻道:“花船每日只来回两次,我等到不巧错过了,这船便是楼主派来的,此刻我身上还有黄金楼的迷踪香......”
      轻暖轻“啧”一声道:“无怪,仇笑会败在你手里”。
      戎旻神情肃穆“不,胜负未分”,当年两人斗了一天一夜,两败俱伤,最后以仇笑饮剑自刎告终。
      轻暖睃了他一眼道:“杀不死目标的杀手便是败了”语气森然。众人恍然道令人闻风丧胆的黄金楼楼主,弱柳扶风却是弱水杀人于无形的鬼魅。
      他敛了冷笑“本座半月前是要杀了你,如今我改了主意”他谛视戎旻一会道:“只要戎大侠帮黄金楼一个小忙,我保你朋友无事。事后,黄金楼可供戎大侠无偿调遣三次。”
      轻暖蓦地俯身欺近不问道:“你们不是想知道追杀你们的黑衣人是谁吗,又是为何事。不问公子,令堂的姓氏难得一见。听闻西北边疆一代倒是......有不少。”
      不问惊愕失色,墨染的眸子缓缓染上悲凉。
      戎旻最惧不问露此神色,晴雨谷那夜,这是这般,仿若世间万物都褪了色。“戎某人随你走一趟”。
      轻暖抛过来一物道:“吃了它!”
      戎旻瞧也未瞧吞了下去。
      不问双手紧抓扶手,背脊紧绷,轻暖忽的伸手抚了不问脊背“这毒你怕是无可奈何?文弱小大夫你可听过化功散?”
      不问怒目而视,轻暖放开对不问的桎梏。缓步至戎旻身前剑尖在他伤口处压了压“戎大侠,你若贸然用内力怕是会筋脉尽断,我这是救你。”
      戎旻道:“多谢楼主好意,我几个友人与此无关,还望楼主放行!”
      不问怒喝道:“戎旻!”
      轻暖轻笑道:“果真是情深义重。”双眸在二人之间流连“戎大侠你放心,我可不敢动你的小大夫。”
      不问岂能听不出他的别有深意,这人言语之中无不提及自个过往,怕是自个丝毫龌龊也逃不过他的黄金楼。而今为人鱼肉,他连自保都无能为力,也不欲呈口舌之快。
      轻暖随即道:“仇一剑!你护送不问公子到白霜城罢!一个月后武林大会你俩再续前缘罢了”话音方落,昏暗中一人冷声答道:“是”。
      又两杀手一左一右落在戎旻身旁。
      轻暖道:“即刻启程!”
      不问道:“慢着”。
      两杀手神色紧绷,轻暖嘴角噙笑。
      戎旻柔声道:“我们白霜......”
      不问打断他的话道:“手还在渗血......”说话间从自个里衣撕下一条布条,上前捧起戎旻的手,拭去血水,在伤口撒了金疮药,仔细包裹好。又将一页笺纸塞入戎旻另一只手中。
      轻暖耐着性子看他打好结,劈掌夺下笺纸摊开一瞧,哼了一声道:“我还道是鱼传尺素以慰相思,不过是治伤的药方。走罢!”
      旋即甩袖出了黄金楼。
      笺纸翩翩飘落至戎旻手心,擦肩而过,仅有衣袂相留。

      小灯挤进枉生楼时只余下,不问一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轮椅上。小灯蹑手蹑脚上前,轻声唤了句“少爷”,生怕惊着不问。
      半响后,不问方徐徐转过头来道:“若是我筋脉未堵,若是我有一身武艺......”继而垂眸看向了自己一双废腿。
      “少爷!”小灯惊慌失措道,不问终是被拉回了神智。
      楼外骚乱已止,“转鹭灯”陆陆续续招摇过市,不多时,柳汀烟岛又是那般热闹浮靡。
      唯有一艘花船,挂着驱着几盏花灯,驶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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