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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追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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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楼顾名思义乃是大延无人不知的销金窟,生、死、耳、目、口、鼻无一不能满足的。除却当今天子的项上人头,还未有它兜售不了的东西,无非金钱至上。
这其中最值钱的莫过于消息,大到皇家辛密小到闺中趣事。因而为武林中人所忌惮。
然,此楼却诡秘莫测,不知老巢何在。众所周知的是黄金楼主乃是钱家拳传人钱屿,倒是有不少人犹疑此乃黄金楼的傀儡一只。
前几日钱屿惨死,四方震惊。黄金楼倘若一日无主,其中各种交易阴谋便要浮出水面。武林中人人自危,深怕自个那点破事昭然若揭。便有不少人亲自亦或派遣亲信赶往白霜城一探究竟,一则为护在自家遮羞布,二则未抓着他人把柄,三则勾结新任楼主立足武林。
漠北六狼恰逢此时接了个人头镖,却被告知,黄金楼派遣三个杀手协助杀人。莫不是欺他漠北六狼无能人?因而憋了一口气在心头,定要教训这些杀手一番。哪知这些杀手为人阴险,闫刚这一刀砍了两只手怕是将黄金楼得罪了去。
再将这差事前前后后一思量,惊出一身冷汗。黄金楼是何等地方,怎会弄错刺杀对象,再者他们漠北六狼并非常驻中原,怎的这笔生意就搭上他们了?倘若今日杀了戎大侠,那漠北六狼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而今与黄金楼撕破脸皮也并非幸事,黄金养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估摸他们七人便要交代在异乡了。
次日戎旻虽还不能下榻倒是面色如常,以为不问医术高明却不知此乃归功于那还魂丹。他知晓缘由后便要当面给漠北六狼道谢。
闫刚哪敢便要下跪还礼“我一时糊涂,差点伤了大侠性命,怎敢当救命之恩?”
戎旻扶住他手肘,闫刚便使不上半分力“闫兄,你这般是要折煞于我。若非小人奸计,也不至此,闫兄不必自责。况且若非有次际遇,在下怎能识得漠北六狼的风采。只可惜不能和闫兄大战一场”。
闫刚见其伸受重伤仍能压制自个,顿时多了几分敬仰,再听戎旻一席话更是心悦诚服直叹戎旻豪情万丈。“这有何难,待戎大侠康复,我闫刚随叫随到,拭锏以待。”
戎旻也不博其面,定下了个三年之约。
随后,戎旻又似无意提及黄金楼现状,称其群龙无首,无暇顾及生意。无非是让漠北六狼安心,又给足了颜面。
钟明旭看似温文尔雅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便道,晴雨谷有一宗买卖在漠北,直言要托付给漠北六狼照顾。
这七人哪能不知两人用心良苦,感激不尽。自古为五斗米折腰的不在少数,不知糊口不易,何叹英雄气短?
待漠北六狼告辞,这小灯终是耐不住性子了“少爷他们不是有七个怎么叫漠北六狼不叫七狼?”
不问正沉着脸给戎旻换药,方才戎旻与那闫刚一较劲,伤口又渗了血。心里生着闷气手头便重了些。
戎旻闷哼了一声,不问这才挂了点笑意。
不问这才道“此乃虚指,漠北六狼原指一支守护漠北牧民的侠义之士,可以是六人也可是八人。”
小灯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还是不懂。
不问叹道“好比不三不四,这三和四也非真的三和四”
小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道他们漠北......”。
屋里只剩下,戎旻与不问主仆三人。
小灯念念叨叨,从漠北风俗再到漠北六狼的装扮,最后感叹闫刚的骇人模样,甚至自顾自地笑起钟明泽被韩柔吓跑一事。
不问却未停下手中的活,刀口重新裹好,小伤口也仔细涂匀药膏。
戎旻笑而不语,卧床看他忙活,时而递上丝帕,时而递上金疮药。
不问垂眸,眼里的柔光未有半缕逾越伤口。仿若一时忘却清晨醒来的尴尬。
窗外布谷声落,留下吵嚷的安宁。
“戎兄,听闻钱屿乃是被人一刀割去了脑袋。”钟明旭眉头紧锁道。
戎旻问道:“可是在黄金楼买的消息”
钟明泽眉飞色舞道“当然是道听途说来的,方才来了几队人马歇在前面的酒肆里。个个都是这么说的,还有两人因为此事险些动了手。一个道,定是黄金楼有人串味,另一个道,乃是钱屿得罪太多人吃多了黑心钱,才被分了尸”。
“小泽你还有闲情逸致里江湖轶事,你娘子不是要你三年后娶他过门?”小灯打趣道。
原是那漠北六狼的韩柔作弄于钟明泽,凑兴激他定下三年比武之约,三年后若是钟明泽赢不了他便要娶他过门。
钟明泽摸摸兜里被他揉皱的“定情”丝帕,至今仍是寒毛卓竖,听小灯调侃便龇牙咧嘴地扑了过去。
戎旻无暇听两人斗嘴,蹙眉低首,心头一闪而过却是少林念善大师一事。然他这福至心灵却恰如其分。
钟明旭道:“飞音镖局林镖头昨日殁了”他长叹了一声,眼里有了悲凉。
戎旻愣怔,此人算是钟明旭的往年至交,与自个也有一面之缘,乃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是何人所为?”
“录德川”钟明旭咬牙切齿道。
戎旻难掩讶异“可是林镖头的乘龙......快婿?”
钟明旭怒不可遏“乘龙快婿不过是忘恩负义的畜生。”
小灯与钟明泽顿时静默不语,两人相继推脱去抓药,遁走罢了。
戎旻拍了拍钟明旭的肩头道:“我知你悲愤填膺,为今之计唯有抓住真凶才能告慰林镖头在天之灵。”
钟明旭猛地灌下几口茶,才褪去眼里的血红“林兄的头是人一剑劈下的,血还热着凶手倒是不见了。杀人的剑却是林家的传家宝前朝的尚方宝剑与血书一封。”钟明旭顿了顿道:“此剑,当年做了林兄独女的林音的嫁妆,哪知这杀尽奸贼佞人的上方宝剑到头来却削了自个的脑袋”。
戎旻道:“可有何内情,我见过录德川数面倒是不像恩将仇报之徒。”
钟明旭道:“可不是,当日林兄招婿那日,我也受邀赴宴,见那录德川乃是正人君子一枚。他原是林兄的得意门生,与林音侄女乃是青梅竹马,也是极爱护那林音侄女......”
“或许就是因爱成痴才至此境地,这与弑父有何异?”钟明旭忽的落下几滴泪来。
戎旻熟知他脾性倒是无不自在,倒是苦了不问,手里的医书已有半盏茶的功夫未翻页。
旋即钟明旭道:“戎兄你也知,我那侄女从小体弱多病,这到了桃李年华已是大限。哪知那录德川听信了旁门左道,拿着林镖头的脑袋去换林音救命的药了。这岂不是......”
钟明旭一时词不达意,连叹数声,感慨天意弄人。
戎旻斟酌了言辞道:“若真是这般,怕是狗苟蝇营也是痛苦难当。”
钟明旭道:“录德川与林音侄女双双不见了踪影怕是前往楼楠去寻那鬼菩萨了”。
戎旻道:“这鬼菩萨是何许人也?这些个命案三番两次都与他千丝万缕的干系。钟兄你可记得三年前镇南大将军李末一案,李将军戎马一生却在卸甲归田之际遭了毒手,首级也不翼而飞。天下升平并无战乱,已交了兵符的李将军又有何人忌惮,况且当时当今圣上已命曹允曹副将担任镇南大将军”。
钟明旭神色一凛“你是说......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他踌躇半饷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曹允活不过而立之年,曹家世代一脉单传,统统活不过而立”。
戎旻沉吟道:“如今他已三十有三,毫无异状”。
余下大胆揣测,两人均咽下了肚,曹允乃是李末一手提拔,可谓知遇之恩。
苏不问因着少林一事打探了不少鬼菩萨的传说,见两人凝思便道:“素闻鬼菩萨医术高明与中原关神医齐名,十余年前到了楼楠狼妖山,当时狼妖山下白狼村正闹瘟疫,官府下令封村烧山,却是这鬼菩萨用了三天三夜将这一百六十余口人救活了。随后便隐居狼妖山,不见世人。偶有村民求医他才会救治一方,却是终年戴着面具。楼楠百姓奉其为上仙,传言他能起死回生,乃是掌管凡人生死的鬼菩萨。楼楠各地均建有鬼菩萨的庙宇,香火旺盛。”
苏不问“只是此人极恨武林中人,尤其是中原人士。但凡武林人士求医或闭门不见或作弄刁难。不收诊金,只要其宗师或掌门的项上人头。”
钟明旭瞠目结舌“他为何这般仇恨中原武林?李将军、念善大师、林镖头哪个不是侠义之士?是何等血海深仇这般祸害武林大师?”
戎旻道:“如今也不好妄下定论,即便凶手杀人乃受鬼菩萨蛊惑,然染血的手的的确确是他们自个的”。
钟明旭渭然长叹“恩怨难辩,江湖多纷扰。戎兄,我怕是不能与你同去白霜城了,如今飞音镖局一片乌烟瘴气,也不知林兄的尸首入殓与否......我且去送他一程......黄金楼楼主一事只能仰仗戎兄了”。
戎旻道:“钟兄我随你去柳汀烟岛!黄金楼怕是有人未阻你我前去白霜城,才下了杀手,不如遂了他们之意。我们干脆来个直捣黄龙!”
钟明旭“你是说,这黄金楼老巢在柳汀烟岛?我这就去安排马车干粮”他转头对不问道:“不问公子,这趟拖累你了,此去柳汀烟岛凶吉难卜。不如传信于晴雨谷,护送你与小灯回福城?”
戎旻怔松,是啊离别在即“不问你且保......”
“不”不问脱口而出,他最恨离别,何况如今有了牵挂“久闻柳汀烟岛,美若仙境,怎能不去?”
戎旻正要劝他,便见他眸中微光浮动“何况你重伤未愈,若不带上我这江湖郎中如何捉拿真凶?”
戎旻一时无语辩驳,亦或是不欲辩驳。
如此,三人决议次日启程前往人间瑶池柳汀烟岛。
钟明旭走后,不问道:“红尘是非已无关对错,若是擒住了录德川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再添几条性命。”
戎旻见他玉面渐染上愁容,竟生出些许不忍“何以见得”。
不问道:“那林姑娘怕是还不知,自个父亲首级成了救命药,倘若知晓必不会苟活于世。录德川情根深种即便不随她而去,估摸着要颓然半生了”。
戎旻凝视不问,见他好不避讳眼里的惋惜道:“故而,生也好死也罢,终究是要拿捏在自个手里的。他人决定不了,愈是为其着想愈是错的离谱”。
不问摇摇头道:“非也,我只是感叹,自古情孝两难全,多少英雄为社稷为天下,斩断儿女私情。生前人人敬仰,死后扬名立万。而那些个重情轻义的人时常遭人病垢。若非人人都要去做那薄情郎却就那些个所谓的大义”。
“不问......”直至戎旻抓住不问的手,他方知自个手里的茶已洒了大半,而自己又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还不待他回神,那人又道:“这世间总有难以抉择的时候,就如你所言,无关对错。何况百年后皈依一抷黄土又何必计较流言”。
不问静默半饷才道一句“嗯”,声若蚊蝇。
须臾,不问似忆起一事“我倒是有一事忘了说,那日我给窦愚诊断,他也中了‘魔心’失去常性为人所控。且他脉搏奇异,怕是让人种了蛊......”
戎旻蹙眉道:“我也知窦老爷子有所隐瞒,或许这谜团只能我们自个去揭开了”。
方才两人顾及钟明旭,倒是未说出此事,此刻思忖,便知寿宴怪异,窦老爷子敷衍了事,窦凌轩现身,黑衣人屡屡偷袭。
戎旻道:“最为诡异的是苏壶之死,毫无半点头绪。不知不问作何感想”。
不问大惊失色,惶然抬眸看戎旻,见其眼神温和才吁了一口气。他还倒戎旻识破了他是凶手。“我不知......”。
“你的脸色怎这般苍白?是否累着了,你上来歇会罢。”戎旻神色焦急。
不问挣了挣钳住他手臂的手,最终还是放纵了心跳。
这青天白日的,同塌.....只好假寐了。
小灯收拾妥当细软,给不不问挑了挑灯芯,这是他抽了棉被里的棉絮捻的,灯火明亮了些。
“少爷,明日回了福城再看也不迟”不问正欲给戎旻写个去旧伤的药方子,他虽资质不错,但也只靠着基本书自学成才,多涉猎一些医书总归不会错。又怕灯火打扰戎旻歇息,这才到了小灯屋里。
他正看到一味药,低头琢磨便含糊回道:“明日不回福城”。
小灯一愣差点打反了油渣灯“少爷,不是说去完晴雨谷就回家吗药茶坊还等着少爷去管账。”
不问道:“穆掌柜精得很,亏不了”。
小灯哭笑不得“药茶坊要是被恶霸强占了该咋办?”
不问仍是盯着医书“无事,福城哪来的恶霸,药茶坊没了,还可以东山再起”。
小灯一脸惊恐“少爷你咋了?别吓我,我的嫁妆呸棺材本还在里头呢?”
不问这才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少不了你那份,小灯出嫁定要风风光光”。
小灯扒下不问的手,也不恼他的揶揄,忧心忡忡道:“少爷我们真的要去那个什么柳汀烟岛”
“嗯”
小灯又凑近几分道:“少爷我们还是回家吧”。
不问道:“去游历一番有何不好的”。
小灯哀怨道:“少爷你说去云淡城,赏桃花的,现在福城荷花都开了。我想福城的炸丸子了。少爷......你要再受伤怎么办......”
不问听他带了点鼻音,有些触动“不会的,你不是说我福大命大吗?我答应你黄金楼事毕我们便回家”。
小灯这才破涕而笑。
不问的思绪却同那灯火一般摇曳着,今时他可跟随戎旻去柳汀烟岛,那他日呢?
他要违背誓言,去闯荡江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