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辣泪》七页蓝禾

60、第六十章 山中有泉

　　坡路、台阶，坡路、台阶，登黄山没有攀岩那么艰险，没有走崎岖山路那么困难，一千八百米高峰考验的不过是登山者的心志与毅力。
　　稍稍歇息，四人又登上征途。
　　章娪静和秋心洁两人各背着一个和自身差不多大的登山包，在来往的登山者中特别抢眼，上山、下山的游客不住地对俩小姑娘竖大拇指称赞。章娪静和秋心洁两人听着大受鼓舞，心里一得意，越发卖命往上爬，那速度和所释放出来的力量，简直就像打了兴奋剂，蹬、蹬、 蹬直转了三个坡路、数十道台阶，将一直慢悠悠趟着的两男生落在了远远的后面。
　　“歇会儿~歇会儿……小心，我快不行了。”没多久，章娪静就又拉着秋心洁到路边坐下。
　　“好、好，我也累了，这黄山还真不是盖的。”秋心洁将背包卸了下来，就要靠着岩石坐下。
　　“别靠，小心！”章娪静伸手揽住秋心洁背部，“后面有水。”
　　“咦，怎么这么多水？……从上面流下来的，好凉、好舒服！”秋心洁转过身来，伸手一探。
　　“真的好舒服~~看，这里有个水槽！”章娪静看到往上几步远的地方，石头边缘有一个掌心大小的凹槽，一股细小而清澈的水流从前方石块上流下来，经过凹槽激起一圈圈水纹。
　　“真的耶~好可爱的水槽~”秋心洁跑过来，欢喜地玩弄起水来。
　　“这好像是人工凿的，水流过来的路道好像也特别齐整……”
　　“哎，小姑娘！不要这么玩水，这水是要喝的。”章娪静和秋心洁闻声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约五十岁的挑山工站在她们身后，慢慢地却很熟练地半弓腰，将两端挂满重物的扁担从肩上卸下来，然后起身来到水槽边。
　　“这是山泉，我们一路上都是喝这个的。所以，不要弄脏了，下游还有很多人要喝。”挑山工伸手沾水、浇、泼，将水槽周边清洗了一遍，然后快步移到水流下方约一米处，将适才清洗的水截住，两手快速地揽住往自身方向泼。
　　看到这一幕，章娪静和秋心洁顿时脸上微红，两人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知道这是喝的山泉，以为只是石头里流出来的水。”
　　“呵呵，没事，你们这个年纪正是要玩的时候，我家老二也是这样，也爱玩水。”挑山工边说着，边又走回到小水槽边，捧起一把水喝。
　　“大叔，好喝吗？”秋心洁探头问道。
　　“呵呵，没水喝的时候喝是好喝的，不用自己背这么重的水上山的时候喝，也是好喝的。”挑山工又喝了一捧水，继续说道，“其实，天天喝，喝了那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喝了，呵呵。”
　　这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听完挑山工的话，章娪静和秋心洁都没有得出结论。
　　“你要不试试，静子？”秋心洁转过头对章娪静说。
　　“你是想叫我先试水，好喝再叫你喝，不好喝你就不喝，是吧？”章娪静哪能不了解秋心洁。
　　“不然呢，我们两个一起喝吗？那样不是要死死一窝，咱两姐妹多亏。”
　　“呵呵呵呵……你两小姑娘真有意思，要死的话，我不是早就没命了！”挑山工喝完水，坐到台阶上休息，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
　　“呵呵，大叔，你别介意啊，我们小孩乱说话闹着玩的。”章娪静并不想无故冒犯人。
　　“你这娃娃心思倒是比她重得多。”挑山工指着秋心洁说，“不说我是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就我干的这活儿，就一挑山、干苦力的，怎么也不能跟你们计较啊，是不是？呵呵……”
　　章娪静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她对挑山工这样职业的人，总有种复杂的情感，尊重，亦心酸。
　　“呵呵。”章娪静干笑了两声，“大叔，你这挑的是什么，看着很重的样子？”
　　“这啊，油，加起来百多斤重。”挑山工笑着说，“你两女娃娃也不错，能背这么大的包上来。”
　　“嘿嘿，其实也是挺累的，我们走到这里就走不动了。呵呵，大叔，你天天挑着东西上山吗？你觉不觉得累？”秋心洁笑着问。
　　“累啊~有什么办法，总要把货送上去。以前差不多天天上山，现在不行了，只能隔几天上那么几趟。”
　　“几趟？是一天内走几趟吗？我们爬这么一次黄山就够难忘了。”秋心洁诧异地问。
　　“是的啊。二十年前，我跟你们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一天可以来回四趟；现在人老了，一天顶多也就走两趟。”挑山工取下头上戴着的同样因年岁而显得暗沉的草帽，抓着边缘当扇子使。
　　“一天四趟？！上山加下山这样来回四趟？！”章娪静和秋心洁震惊了。
　　“对啊，四趟，以前工钱还没现在这么高，但干的人多；现在工钱稍微高点了，但有什么用，都没人愿意干了。”挑山工边说着边站起来，整装待发，“我要走了，你们坐着啊。”
　　“走了？……我们也走！跟你一块儿走。”章娪静急忙拉着秋心洁站起来，背着包跟在挑山工后面。
　　“大叔，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送这一趟油上山有多少工钱？”章娪静看着挑山工问。
　　“不多，两百，要算起来的话，也不少。”挑山工看了眼两女生，笑着说，“像你们这样登山，没六七个小时肯定到不了顶，我们啊，四个小时就足够了。”
　　章娪静在脑子里快速算了遍挑山工能拿到的日工钱、月工钱，就如他本人说的那样，不多，也不少。但这种人类最原始的付出，不能用后社会里万恶的金钱来计算，因为，根本算不过来。
　　“大叔，现在不是有缆车通到山上吗，为什么还要你们这么辛苦挑上去？”秋心洁突然不解地问。
　　“那是给游客上上下下的，缆车数量少，载了货就不能载人了。再说那东西用起来，还没我们这些挑着上山的便宜，人家公司肯定怎么省钱怎么来了，呵呵。”
　　“……听大叔这么说，好像也不想再挑下去了，是吗？”章娪静问。
　　“哎，不想又有什么办法，现在人都不够，我走不了，再加上，我这把年纪了，除了挑东西还能干什么？”挑山工转了个身，将扁担从左肩转到右肩，“我不跟你们说了，先送货上去。”
　　说完，挑山工加快步伐，他的肩膀、双腿以及全身各处有节奏地甩动着，扁担两端挂着的油桶也跟着一甩一甩，渐渐远上。章娪静看着他，在超过一对正艰难爬台阶的中年夫妇的时候，挑山工指着自己挑筐中侧摆着的三两根黄瓜，说着一些话，然后举起左手示意了一个五。
　　中年夫妇对着挑山工摇摇头，继续埋头登山。接着，挑山工便一刻不停继续往上走，消失在一个转弯后。
　　“大叔那几根黄瓜是拿来卖的？我还以为他自己留着吃的呢！怎么都不叫我们买？”秋心洁转过头来问章娪静。
　　“我也不知道……”
　　“早知道就问他买几根了，五块钱一根就五块钱一根，那么辛苦挑上来的，怎么着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