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啸九天》飞天牛肉丸

4、水云笙

　　慕雪尘模糊间，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如被火烤，难受的要死，简直如身在炼狱一般，全身上下酸痛不已。他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在做梦，等自己醒来，他还是慕家的大少爷，他爹会骂他不长进。可是那疼痛又如此的清晰真实，慕雪尘忍不住呻吟一声，忽然好似被人抱进了怀里，淡淡的药香传来，嘴里被喂进了温温的水，喉咙里一阵舒畅。他努力抬起了眼皮，好半响才意识回笼，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正躺在一张竹床上，身旁便是那在海中救他的男子，并不是他爹。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
　　“你发烧了，张嘴，把这药喝了。”那男子拖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递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慕雪尘闻着那浓浓的药味儿，皱了皱眉头：“什么药？难闻死了，喝不下去。”
　　那男子看了看药碗，也不说话，忽然将药碗放在一边，起身走了出去。
　　慕雪尘看着他背影，以为他生气了，暗自骂自己：你个没出息的，喝个药还怕苦，人家好心救你，你还耍大少爷脾气，惹他不高兴了，谁送自己回家啊？
　　想着，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懊恼，犹豫了一下，伸手端过了那药碗，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喝药，每次喝了都吐出来，都是因为他那身体的事，起初他爹不甘心，找了不少大夫给他看，天天给他灌药汤，把慕雪尘给喝怕了。
　　慕雪尘看着碗里的药，咬咬牙，闭着气，一仰头将那药灌了进去，连忙放下药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使劲咽了下去，只觉得从嘴巴到胃里全是苦涩，药汁一阵阵的要往上涌的感觉。
　　忽然手上一凉，捂着嘴的手被几根冰凉的手指掰开，嘴巴里被塞进了几个东西，慕雪尘舌尖一甜，忙嚼了嚼吞了下去，好受不少。
　　“谢谢。”慕雪尘看了那男人一眼，闷闷的说了一声。
　　那男人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挑了挑嘴角，在床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暮城的人？怎么被海盗抓去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帮你打听回去的船只，送你回去。”
　　慕雪尘看着他亲切而又疏离的样子，无力的倚在了床柱上，不知为何，在这人面前，他没办法像平时那样拽屁得瑟，咳嗽了一声，闷闷的说道：“我叫慕雪尘，昨天喝醉了酒，不知道就怎么的被抓到船上了。”
　　那男子听了，清秀眉毛微不可查的的扬了扬，盯着慕雪尘看了看，却并未说什么。慕雪尘心里顿时觉得没趣，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坐了起来说道：“糟糕，我把发财给忘记了！”
　　“你都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发财呢？能保住命不错了。”男子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垂着眼皮细细的查看他身体的状况。
　　慕雪尘眨了眨眼睛，又坐好，解释道：“不是，发财是我的小厮，他可能还在那海盗船上呢，哎！”
　　“那便没辙了！你能做的便是祈祷了。”男子淡淡的说道：“伤还要再养两天，虽然不重，但是你身子弱，功夫底子又差，一定要好彻底了才行。”
　　慕雪尘被他说得有些不快，抽回了手腕，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不就是个废物么？本来这种话他早就听的惯了了，不知道明里暗里被人挖苦过多少次，但是被他这么说，心里就很不舒服。
　　男子看着他的脸色，不以为意：“你在这里养两天，正好，过两天我便会离开这里，去暮城找一个朋友，顺便送你回去。你先好好歇着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水云笙”
　　水云笙穿好衣服，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慕雪尘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伸出手去探了探他脉搏，便出门离开。他还差几味药便凑齐了材料，能够炼制混元丹了，不知道这次这七级丹药能不能成功。
　　这是离着碧波岛不算太远的一个稍小的岛，岛上没什么人，云笙喜欢这里清静，虽然草药不像碧波岛上那么好找，但是也有不少好东西，他实在是烦家族里那几个老东西，不得已才躲到这里来，更重要的事，这里见不到那个人。可是，似乎已经被察觉到了。水云笙叹息一声，脸上有些落寞，想着去城里呆一阵子也挺好。
　　晨雾缭绕，云霞初起，云笙修长俊逸的身影在树丛间若隐若现，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忽然一旁草丛松动，一个毛茸茸的白影窜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云笙身上。
　　云笙微微一侧身躲开去，笑骂到：“雪球，老实些，又弄脏我的衣服。”
　　那白影竟是一只雪白的大白狼，胖滚滚的，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一点儿都不凶，到有些呆呆的，憨憨的，它呜咽一声，便一窜一跳的跟着云笙。不时地窜进树丛里不见，过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慕雪尘这一觉睡得挺踏实，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忽然脸上湿湿痒痒的，他不耐的挥手扫了扫，却摸到一把毛乎乎的东西。慕雪尘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白色的毛茸茸的脸，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冲着他吐着舌头。
　　“我糙！”慕雪尘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忽然后背一沉，就被那大白狼给扑到了。
　　慕雪尘腰都差点被他压断，咳嗽了两声喊道：“云笙，云笙，救命啊……”
　　云笙听见声音进来，不急不慌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坐了下来:”雪球很温顺的，不咬人，它那是喜欢你，才跟你亲近的。“
　　“雪，雪球？这货是你养的？”慕雪尘艰难的翻过身来，想推开那大白狼，奈何力气没它大，那白狼伸着舌头在慕雪尘颈间脸上一阵舔。
　　“喂，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别，别，痒死我了。”慕雪尘被舔的痒痒，拿手去推它毛茸茸大大脑袋，笑的肚子抽筋：“你快让它起来，老子又不是骨头。”
　　“雪球，过来。”云笙喝了口水，冲着雪球招招手。
　　雪球乖乖地起来，来到了云笙的身边，
　　云笙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奇怪它为何愿意跟慕雪尘亲近，以前除了他，别人谁想靠近它都是呲牙咧嘴的。云笙看着坐在地上衣衫散乱的慕雪尘说道;”等会儿我要先去晒药草，然后便去为你准备午饭，你先把药喝了 。“
　　慕雪尘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太阳，抓了抓头，连忙起身：“我帮你吧，我伤已经不疼了，不做剧烈运动不会有事的。”如今人在屋檐下，他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能当自己是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当下也不耽误，知道讨好了这人，便能早早的回家了，不知道他老爹有没有因为他不见而茶饭不思。平时巴不得老爹不在家管着他，如今却没想到会这么想他爹。
　　慕雪尘从来没干过活，看着简单，做起来岂是那么容易的，挑个水，回来已经只剩半桶，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水缸挑满。
　　接着又去厨房做饭，他看着厨房里的米面瓜菜，可犯了难了，吃菜他会，做菜？他举起菜刀看了看，抿了抿嘴唇，道：“不就是做饭么，爷就是个天才，这有啥难的。”
　　云笙晒好了药草，洗了手，忽然问道一股奇怪的味道，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抬脚往厨房走去，一开门，一股浓烟就喷了出来，云笙咳嗽一声，拿衣袖挥了挥：“慕雪尘，你在干嘛？”
　　“做饭啊。”慕雪尘从灶台间抬起了头，妖孽白净的脸上尽是脏污，跟个花猫一样，他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叫道：“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
　　云笙真担心这孩子把他的厨房给点了，忙过去打开了窗户，挽了袖子过去帮忙。

　　不一会儿，两人都坐在了桌旁，桌子上四菜一汤，一道清炒竹笋，一道蒜蓉青菜，虽然清淡，但是看着翠玉鲜嫩，很好吃的样子。另外两道菜，黑乎乎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吃吧。”云笙拿起了筷子，停了一下，先去夹了那一块那黑乎乎的东西。
　　慕雪尘一愣，瞪着眼睛看着他，看他不慌不忙的吃了进去，细细嚼了嚼咽进了肚子里，心想：难道是看着不好吃着好，问道：“能，能吃么？“
　　说着也夹了一口塞进了嘴里，刚吃进去就忍不住扑的一声吐了出来，端起杯子猛灌了一杯水，又咸又涩。
　　慕雪尘讪讪的看了云笙一眼，心里佩服的不行，这样也能吃下去。见云笙默不吭声的静静的吃饭，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也吃起来，他又不好意思去夹人家做的菜，只好闷头光吃白饭。
　　云笙很快便吃完了，站起了身：“我吃好了，你吃完了收拾一下，我要去后头炼药，不要打扰我。“
　　慕雪尘答应一声，看着人出去了，这才端起盘子里剩下的大半的竹笋青菜，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大口吃了起来。他嘴巴向来刁，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是现在觉得，这饭菜是他有生以来吃到的最美味的。
　　云笙走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雪球呜咽一声，拱了拱慕雪尘，慕雪尘鼓着腮帮子，低头看了看它：“ 你也要吃饭？你不是狼吗？狼是肉食动物啊，你不去抓兔子野鸡吃？“
　　雪球继续拱他，慕雪尘无奈，端了那盘他的杰作，放到了雪球的面前，却见这畜生闻了闻，竟然嫌弃的将大脑袋扭到了一边。
　　慕雪尘看着它的样子，骂了一句，犹豫半天，还是拨出来一份饭菜分给了雪球说道：“算了，诺，给。我以前也养了一条大黄狗的，不过没你长得好看，但是绝对比你聪明，你太丢狼族的脸了雪球！“
　　云笙炼起药来忘记了时辰，等到他拿着自己练成的丹药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将药瓶揣进了怀里，还是差了一点点，只练出了六品，看来还要再完善，究竟是差在了哪里？想着，忽然脚下一绊，踩到个东西，一低头却见慕雪尘和雪球抱在一起靠在他炼丹室的门前睡着了。
　　雪球耳目聪灵，耳朵一动便醒来，站了起来过去舔了舔云笙的手。
　　咚的一声，慕雪尘失去了雪球这个肉垫，磕在了地面上，他坐了起来，揉了揉脑袋，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完事了？吃饭！”
　　云笙看他迷糊的样子，将他拽了起来，往屋里走去，桌子上摆着素炒青笋和蒜蓉青菜，之前云笙做的一样，云笙见了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做的？”
　　“嗯，是啊，我之前看你做过一遍，记下了。”慕雪尘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顿时觉得饿的不行：“我尝过了，不如你做的好吃，但是绝对是能吃的，”
　　云笙不由得多看了慕雪尘两眼，看一遍就能学会么？想必若不是经脉天生受损，这孩子定是个天才吧。
　　慕雪尘一脸的得意，笑道：“怎么样，不是我自夸，我可是很聪明的。话说回来，你可是这世上唯一吃过我做的菜的人，小爷我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主儿，哼！”
　　云笙再桌旁坐下，看着他的样子，心道：这么看，没他爹说得那么糟糕啊，我还以为是个多难管的小子呢。他笑了笑说道：“嗯，很厉害！吃吧。”
　　慕雪尘显然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云笙，你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小岛上？多寂寞啊？你家里人呢？“
　　云笙细细的嚼着饭菜，咽了下去，这才说道：“我喜欢这里清静。“
　　“奥！“慕雪尘又问道：”那时间久了，岂不是闷出鸟来？偶尔来这种地方呆呆是不错啦。喂，等去了暮城，我带你去玩儿，福客轩的小吃，万香楼的小官，跟这里完全不一样。”
　　云笙看着慕雪尘想了想，好半响，这才悠悠说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也许暂时先不去暮城。“
　　“啊？“慕雪尘放下了筷子，瞪着眼睛问道：”暂时不去，是什么意思？那我呢？“
　　“我会再给你爹写一封信的，想必他会同意。“水云笙说道。
　　慕雪尘更加的疑惑：“我爹？你怎么知道我爹是谁？再写一封是什么意思？你认识他？你要写什么信？喂！你不是想要勒索吧？“说着，慕雪尘站了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水云笙。
　　云笙瞪了他一眼，猜不透他脑袋里都装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慢悠悠的说道：“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给你找了个师父？“
　　“说过。“慕雪尘点了点头，随即睁大了眼睛，张嘴说道：”不，不会吧？别告诉我就是你？“
　　云笙点了点头：“或许，还真是跟你有缘分。本来想后天回暮城的，可是刚刚听你所说，我觉得这里更适合教你，你若是回去了，难免整日厮混，不思进取。正好，我的药还没练好，这里也方便我采药修炼。“
　　“我不信，你当我是傻子啊？你如何证明你就是我爹说的人？“
　　云笙坐着没动，只抬眼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慢悠悠的说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后腰上有一颗红豆一样的胎记。唔，还有这个。”
　　慕雪尘脸上有些泛红强辩道：“少爷我早就被你看光了，知道我的胎记有什么稀奇。”却又看到云笙掏出来一块小玉牌，瞪大了眼睛，一把拿在了手上：“这，我爹也有这个？”
　　“你爹那个是我给他的。当年因为一些事情，你爹算是我的恩人，因此我给了他这块玉牌，答应他以后若有事情需要我的话，可以来找我。”
　　“有事情需要你帮忙？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爹他，对你有什么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雪尘心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忽然觉得云笙好神秘。他又坐了下来，看着他等着他回答。那玉牌的材质绝不普通，不是随便能仿造的，他爹也是向来小心收好。虽然嘴上没说，他心理却已经信了七八分，面前这人真的与他爹相识。
　　云笙似乎陷入了回忆，忽然眼中充满了痛苦，但是很快便被他隐去：“那件事情，我不想再提。至于我的身份，等以后我会找机会慢慢告诉你的。你整日吃喝玩乐，这个大陆的东西，你了解的知道的太少了，你爹大概跟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你若不想继续如此混吃等死下去，便好好跟着我学。”

　　慕雪尘因为这突然的变化，有些反应不及，不过他清楚了一点，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学东西他是无所谓了，关键是要一直呆在这里，不知道要多久，几天还行，常住的话他哪受得了。当下又凑近了云笙，嘿嘿笑道：“就算是这样，也太突然了，我都没跟我爹好好道别呢？不如我们先回去一趟，然后再回这里好不好。
　　“不行，从今天开始，所有一切都听我的安排，以后我便是你师父。拜师的话？“云笙皱了皱眉头：”暂时先这样吧，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补吧。“云笙心想，不管如何，自己还是碧波岛的人，父亲和几位长老都待自己很好，收徒的话，还是要按照规矩来。
　　慕雪尘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开什么玩笑，让他一直呆在这个小岛上，没有酒没有肉没有人伺候，岂不是要闷死了。
　　水云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想提高你的武道段数了么？难道一直就这么当个废物少爷？厮混到死？”
　　慕雪尘被他说得一阵羞怒，脸上憋得通红，刚要反驳便听着云笙又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身体，让你可以继续修炼。不过，过程会很痛苦，你若是不敢的话，我可以明天便送你回去。”
　　“谁说我不敢？哼！老子从小到大，怕过什么？”慕雪尘张口便说道，顿了顿，随即脸上又有些纠结，忽然泄了气：“算了，我没兴趣。你明天送我回去吧。”
　　云笙皱了皱眉，看了他良久。
　　慕雪尘扭过头，不去看他，眼里闪过挣扎。
　　云笙眼神闪了闪，心中一动，忽然放柔了声音说道：“我有一半的把握，你若信我，便留下，我会尽我所能，最坏是效果差些，不至于一点起色都没有的。而且，除了这个，你爹还希望你能跟我学炼药。”
　　慕雪尘脸上微微动容，忽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脸上有些不自然？他最怕的就是再一次失望，他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被打击了多少次，现在自己都不敢再轻易的抱有什么希望了。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反正你的伤还要两天才彻底好，这两天，你想清楚！”水云笙说完，便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