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寒霜（三之一）假凤虚凰》吾木苍龙

37、第三十六章 掌权（1）

　　三日后，在皇上与皇后的带领下，众后宫嫔妃、阿哥、格格以及宫女、太监近百人候于西华门外亲迎四阿哥弘历与熹妃回宫。正午才过，回宫的队伍就行至了西华门，见前方这等排场，一前一后两顶大轿先后停了下来，此次回宫的队伍中没有随侍的婢女和下人，就连抬轿的八个轿夫和随行的十二名侍卫也是直隶总督府的人。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熹妃从前面的轿子中缓步走了下来，她转头向后看去，正巧弘历也下了轿子，这一路上弘历都是这般意志消沉，闷闷不乐的样子。熹妃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暗自呼了口气又回过头，远远地打量着西华门外站着的一行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怡嫔隆起的腹部，想到自己出宫这几个月所受的痛苦，所经历的磨难，心底便泛起一阵酸楚。熹妃漠然地向亲迎自己的队伍靠近，在她停下脚步的同时，弘历也走到了她身后。眼前一个个强摆在脸上的笑容，在熹妃眼里成了赤裸裸的嘲笑。正当一些位阶稍低的嫔妃准备行礼之时，熹妃从人群之中穿过，经过怡嫔身边，冷冷地瞪了一眼怡嫔，然后快步走入西华门。从下轿到进宫没说一句话，甚至还未向皇上和皇后行礼。
　　“儿臣告退。”弘历行了一礼，也随熹妃而去。
　　母子二人行至景仁宫外，见一个脸生的胖太监站在宫门外，那太监见了熹妃，便一脸奸笑地弯腰问安道：“奴才全福给熹妃娘娘请安，给四阿哥请安。”
　　“小禄子呢？”熹妃没有朝全福看，正视着前方的门环问道。
　　“回熹妃娘娘，常禄这狗奴才私盗宫内财物，被皇后娘娘问罪后，流放宫外了。皇后娘娘派了全福来伺候熹妃娘娘和四阿哥，顺便打理一下景仁宫的大小杂务。”全福说着抬起头，满是横肉的脸上尽显得意。
　　“绣睿公主在里面吗？”
　　“回熹妃娘娘的话，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绣睿公主被皇后娘娘带回坤宁宫住了有一段日子了。皇后娘娘还预备让宫里年满十岁的公主都搬至乾西二所接受教养，等到了婚龄由皇后娘娘亲自赐婚，说这……“
　　还没等全福说完，熹妃一把推开门，迈着大步进了进去。穿过前厅，进了自己的寝房内。弘历追来的时候，门已被“砰”地关上了。屋内的熹妃坐在床边，斜靠着棉被，一双泪眼中掩藏不了令人发寒的杀气。她终于明白对他们母子下手的是何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曾亲笔手谕命宫里准备自己回宫的事宜，但是直至离开承德行宫的那一天也没有调派来一个侍卫，一个婢女。
　　站在屋外的弘历，刚想叩门，却隐约听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弘历刚收回手，老远传来了全福的喊声：“熹妃娘娘，四阿哥。”弘历循声看去，只见全福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弘历怒目瞪去，全福似乎想说什么可被弘历的眼神一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这就是今后的景仁宫吗？以后我们都会象犯人一样整天被人盯着？做什么事都没有自由吗？”想到此处，弘历突然庆幸雪依没有跟着自己回来，这种罪自己一个人受就够了。全福见一脸失神的弘历突然转过身缓缓地走开，纳闷了片刻，他整了整衣帽，朝着弘历的背影啐了几句，转头提起嗓子朝屋内喊道：“熹妃娘娘，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请您移驾坤宁宫！”
　　熹妃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妆容，脸上已经看不见方才的泪痕。她抬着手对着铜镜正描至最后一笔眉，便听见全福的话。笔尖在眉锋处自然利落地一挑，熹妃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的异常邪魅。
　　全福等了半响没见屋内有回应，正欲再次禀报，屋里恰巧传来熹妃威严的声音：“进来！”
　　进了屋的全福向熹妃行完礼开口便道：“请熹妃娘娘赶紧移驾坤宁宫吧，否则皇后娘娘等急了怪罪下来，恐怕有损熹妃娘娘的高节。”
　　“不急！”全福闻声抬头，见熹妃冷笑着向自己走近，全福脊背一凉，顿时没了刚才的傲气，兀自害怕起来。
　　低着头浑身打颤的全福看着熹妃的一双宝蓝的花盆底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心里打量着熹妃的举动，见她好一会儿没举动，才敢慢慢地抬起头。却没料刚抬直身子，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全福一个没站稳倒退了几步，脸上火辣辣的痛，伸手一抹沾的尽是鲜血。全福咬着牙忍痛看向熹妃，只见她正用用锦帕擦拭着右手，全福定睛一看，熹妃右手食指上似乎套着一个银色的物事，想必自己脸上的伤正是拜它所赐。
　　熹妃边擦着手，边笑着地说道：“从今往后全福你要在景仁宫当一辈子的差，
　　方才这个是给你的见面礼。皇后娘娘对本宫如此厚爱，本宫当真感激不尽。本宫也知道你急于报答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但是有一点你给本宫记住，紫禁城内的东西十二宫自是以中宫居长没错，但是各宫向来自成法度，既然来了景仁宫就要遵守景仁宫的规矩，谁是你的主子，你可要擦亮眼睛看好了。”说完，熹妃抬手一松，染着血迹的锦帕便缓缓飘落于自己脚下，熹妃移了一小步，踩住锦帕狠狠地碾了几下。

　　给了全福些许教训之后，熹妃命他留守景仁宫，自己离开向坤宁宫走去。不多时，熹妃已经只身到了坤宁宫外，正巧看见皇后娘娘出门，两人短暂的目光相接之后，熹妃先行了礼。
　　“熹妃造访坤宁宫找哀家有什么事吗？”
　　熹妃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不屑的皇后，心内讥笑道：“注定会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赢家。”
　　“哀家在问你呢！”皇后见熹妃久久没有回话，不耐烦地问道。
　　“娘娘恕罪，本宫离宫多时，今日得以重见皇后娘娘的尊颜，突然间难以自持。”熹妃激动说着，双眼也泛起了泪光。
　　眼前的熹妃，皇后看在眼里自是捉摸不透，正揣摩着熹妃的心思。却听熹妃问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哀家正要去探望怡嫔呢。”
　　“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此次怡嫔怀上龙种，本宫还不曾前去道贺过，不如让本宫一同前去探望吧。”
　　“难得熹妃有这份心，那一同前往吧，趁着这个机会，熹妃和怡嫔也正好可以将过去的不愉快都化解了。”
　　熹妃笑着走到皇后身后，跟着皇后才了十多步，熹妃随口说道：“此次出宫，本宫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呀，皇后娘娘身在这九重深宫之中是不知道这外面的凶险，随行的侍卫和玉春都被刺客所杀，就连本宫也险些丧命。”
　　熹妃话音刚落，就见皇后停下步子，顿了顿才转过身不自然地笑道：“这么大的事为何都没人上报呢，好在熹妃吉人天相，才能转危为安。”
　　“是啊，原本以为本宫会死得不明不白，不过幸好本宫在领头的刺客身上搜到一封密函，想必密函的内容与行刺一事紧密相关，本宫斟酌着正准备呈至皇上呢。”熹妃说着瞟了一眼皇后，见她脸色大窘，心里暗自称快。

　　两人到了咸福宫，怡嫔见到熹妃和皇后一起来，神情惊慌起来。熹妃看着怡嫔的表情，又看了看魂不守舍的皇后，得意的差点笑出声来。三人坐下之后，熹妃便对着怡嫔一阵嘘寒问暖，怡嫔一边小心谨慎地回应着，一边不时地看看皇后，见她有一句，没一句，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正在这时，怡嫔的贴身婢女向圆慌慌张张地破门而入，刚喊了一句“怡嫔娘娘”，便瞧见屋内还有皇后和熹妃。
　　怡嫔定了定神连忙开口骂道：“没规矩的丫头，进屋都不懂得敲门吗？”
　　被怡嫔一喝叱，向圆“扑通”一声跪地，吓得浑身直哆嗦，不停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主仆二人的举动，熹妃看着便断定怡嫔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故意开口打起圆场：“就算是做主子的也难免有所失误，怡嫔就莫要怪她了，消消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听熹妃这么一说，皇后也开口劝慰起来，最后怡嫔命向圆到门外侯着。三人又逢场作戏地胡乱扯了些，等到临走之时，熹妃突然说道：“方才本宫见了那个奴婢，第一眼就觉得特别投缘，自从玉春出事之后，本宫身边就没个贴身的婢女，现在绣睿又出去住了，本宫在景仁宫里便缺了个说话解闷儿的人，不知怡嫔能否将这个婢女赏给本宫？”
　　“熹妃娘娘喜欢她，是她前世修来的造化，说什么赏不赏的，娘娘喜欢带去便是了。”怡嫔话音刚落，便后悔起来。“只是，这个丫头做事莽撞，而且性格乖张，生怕不合娘娘的心意。”
　　“瞧怡嫔说的，若是真的如此，那这个丫头是万万不能留在咸福宫的，如今怡嫔有孕在身，应该安排更好的宫女入咸福宫服侍，怎么能让这样的丫头伺候怀有身孕的主子呢，万一要有个闪失，谁都承担不起啊，皇后娘娘您说呢？”
　　“是啊，那就照熹妃的意思，哀家立刻安排资深的宫女入咸福宫。”皇后说完，又眉头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