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寒霜（三之一）假凤虚凰》吾木苍龙

30、第二十九章 嫁祸（3）

　　天空的颜色暗沉沉的，风也刮得异常猛烈，完全没有暑夏的燥热，怡贵人坐在咸福宫厅堂之内，眉头紧锁，想着昨日在景仁宫中熹妃对她讲的话：
　　……
　　“听说这次的事情，怡贵人为本宫出了不少的力啊？”
　　“熹妃娘娘言重了，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怡贵人，你听过‘过犹不及’这四个字吗？你给本宫听着，不要以为本宫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将与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结果只是禁闭而已，怎么能足以表达你对我的效忠呢，你说不是吗？”
　　……
　　怡贵人自言自语地念着“过犹不及”四字，心道：“熹妃真是个可怕的人，我要活下去的话，就只有顺应她了。熹妃毕竟是死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就罢休的。对！不会那么容易的！”

　　第二天，怡贵人就开始奔走于后宫各个嫔妃的寝宫，在她的好说歹说和威逼利诱之下，大部分的嫔妃答应了她，决定一同去向皇后进谏。雍正五年八月初，雍正收到分别来自后宫和朝廷的联名上书，要求严惩“马钱子”事件的主犯三阿哥弘时和齐妃李氏。

　　景仁宫熹妃房内，胤禛饮了一口香片，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弘时已被削去宗籍，钟粹宫的光景也大不如前，这件事就让它到此为止吧！”
　　胤禛的话使得熹妃心内大为不快，“臣妾没有听错吧？到此为止？”熹妃讥笑道：“怎么，皇上看见齐妃我见犹怜的样子心软了，预备不顾后宫和朝廷的公论一意孤行吗？”
　　胤禛将茶盏放下，抬头面不改色地看向熹妃道：“你根本不用这样，这次的公论幕后主导是谁，熹妃应该比朕更清楚不是吗？”
　　熹妃白了白眼睛，一时语塞。
　　“朕希望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熹妃能答应朕吗？”
　　熹妃避开胤禛的目光，随意看向别处说道：“臣妾恐怕无法遵照皇上的旨意。”
　　“熹妃，你说什么？”胤禛勃然大怒：“难道一定要朕下旨废掉熹妃，你的脑袋才会清醒是吗？”
　　熹妃心内一颤，顿觉委屈的湿了眼眶，“皇上，这次臣妾是受伤害最重的，皇上刚才竟然还对臣妾说那样的话？”
　　“熹妃，总之这次的事情，朕不想继续追究下去。”胤禛顿了顿，语气转和道：“其实，这次小产对熹妃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胤禛说着别有意味地看向熹妃，看得熹妃心里大骇。
　　“弘历的品德和学识都是皇子里最出众的，这一点朕很欣慰。既然熹妃当初做了决定，那么就不容反悔，朕不希望你和弘历之间产生什么误会。”
　　熹妃冷汗直冒，但强作镇定地笑道：“皇上尽管放心，臣妾当然不会前功尽弃了。不过，即便是弘历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曾经危害过臣妾的人继续留在这个宫里的。这次的事情臣妾是觉得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为了臣妾，为了宫里的纪律，更加为了弘历，请皇上赐死三阿哥！”

　　弘时被削宗籍后的第二十四天，皇上的圣旨突然降到了清冷的钟粹宫，这一消息对弘时母子而言犹如枯木逢春。弘时遵照旨意，满怀希望的离开钟粹宫。但是他没有像圣旨上写的一样被带到乾清宫，而是到了西华门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被绞死之前，弘时将所有的罪名通统承担了下来，在离开人世之前这是他能为自己的额娘做的最后一件事。绳索缠上脖子之时，他顺着湛蓝的天空最后望了一眼钟粹宫的方向，仿佛看见额娘慈爱的笑容，他满足地笑了笑。下一秒那个笑容被定格了，永远活在了他的逐渐淡薄的意识里。

　　雍正五年八月六日，雍正为了平息朝廷的公论和后宫的纷乱，秘密下旨处死了皇三子弘时，至此整个事件以骨肉相残的悲剧告终。
　　脚下的枯叶发出清脆连绵的响声，刺眼的白纱和灵幡在风中剧烈的摆荡，熹妃走入钟粹宫的前厅，这里依然成为了一个灵堂。轻柔的白纱拂面，那淡淡的哀愁的味道使熹妃突然有点晕眩。空旷的灵堂内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熹妃的脚步声徒自回荡。地上的纸钱散得到处都是，顺着纸钱散落的方向，熹妃又往里走了几步，见齐妃蓬头垢面地蜷缩在一旁，眼神木木地盯着地上，口里无声地念着什么。距离弘时被赐死已经十六天了，听宫女们说弘时死后的第二天齐妃就精神失常了，太医的诊断是失心疯。
　　走近齐妃后，熹妃蹲下身，轻轻抚了抚齐妃散落在额前的乱发。齐妃抬起头，对着熹妃傻傻一笑，伸手蘸了蘸熹妃脸上的泪水，送到口边舔了舔。熹妃看着眼前柔顺的如同小猫一样的齐妃，心突然一阵痛楚。
　　“乖。”熹妃轻轻地抚摸了下齐妃的头，然后慢慢站起身，环顾了下灵堂，——没有灵位，也没有供桌。熹妃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下令不让钟粹宫供奉弘时的灵位，因为空空荡荡的灵堂让她感到难以喘息的压抑。
　　熹妃觉得头有点晕眩，回首看向齐妃自痴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到宫里来呢？你知道吗？如果你到这个宫里来，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熹妃倒吸一口凉气，走到齐妃身边，弯腰凑近齐妃说道：“你的孩子，真的好聪明，好孝顺。可惜的是他生错了地方，他千不该万不该做了爱新觉罗胤禛的孩子，因为你是知道的，弘历，弘历他是一定要做太子的，一定要做太子的！”熹妃泪流满面地说：“我不会看着任何人成为他的威胁的，所以，所以你的孩子一定要死！”熹妃的表情突显狰狞。“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呢？我何尝不是呢？你能了解亲手杀死自己骨肉的感觉吗？那就好比亲手用刀在自己的身上剜下那么一大块肉。”熹妃用手比划着，然后自嘲地大笑了几声。“我为了一个别人生的孩子，竟然亲手，亲手杀死了我还在肚子里的亲骨肉。”熹妃说完，突然扑倒在地大哭起来。
　　齐妃或许是被吓到了，也在一旁怔怔落泪，双手环抱着自己，全身不停地打颤。熹妃哭了一会，哽咽地说道：“我一定要做到，我一定要达成我的心愿！”说着又扑在地上无力地倾泻泪水。

　　当熹妃决定下来还是将自己的未来交由弘历之后，图谋未来的熹妃感到了弘时对于弘历和自己的威胁，加上弘时解决玉春一事的方法，更让熹妃觉得他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敌手。既然已经决定了未来的方向，为了避免后患，熹妃一手策划了马钱子事件。假借被蒙在鼓里的皇后和朝廷之手，一举铲除了弘时，扫清了弘历登上皇位的最大障碍。

　　五天后景仁宫
　　今天是熹妃的女儿绣睿公主的十岁生辰，中午时分，绣睿公主正眉开眼笑地坐在熹妃的怀里，把玩着各宫送来的生辰贺礼，想着晚上的宴会和烟火表演，便抑制不住兴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