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似锦》费白

2、南方之事

　　高骧带着从‘读书会’搜查出的一些书籍和文件向顾嘉胤汇报情况，顾嘉胤看了看无非就是些宣传自由民主的书，文件也就是些传单罢了，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些天北京对这些东西查得紧，就怕和南边牵扯上什么关系，这些东西落在别人手上就是口实。顾嘉胤吩咐了高骧几句，便让他离开了。杨彬拿了一摞文件走了进来，顾嘉胤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消息？杨彬答道：“临时大总统下令让各省督抚改称都督、孙中山正式解临时大总统职位，这回袁某人算是赚了个金银满盆喽。”顾嘉胤脸色一变斥责道：“胡说什么？祸从口出。”杨彬恭敬地低头答道：“是，都督，黄先生在客厅”顾嘉胤心里知道黄劼人定是来找自己的，顾嘉胤挥挥手：“你出去吧继续盯着北京那边的消息再者请先生进来然后今天来访一概回了。”杨彬立正答道：“是。”
　　黄劼人是前清光绪年的进士官至从二品的礼部侍郎并一度往军机处供职和顾嘉胤的父亲既是同乡又是同窗，两人是总角之交。庚子年顾嘉胤父亲顾修在护驾西京的路上得到赏识但却因旧疾病逝在两宫回銮的路上，而庚子年的黄劼人当时供职军机处任职军机章京，因一度与吏部侍郎许景澄一道反对义和团继而被弹劾，并且在许景澄被斩杀后也被罢官免职，庚子国变后被从新启用直至清帝逊位。顾修去世后顾家失去主心骨，黄劼人就帮着顾修的长子顾嘉胤料理顾家，庚子之乱后老佛爷下诏褒奖顾修，顾修的官爵升三级由其子承袭。所以说啊黄劼人是顾嘉胤另一个意义上的‘父亲’。黄劼人思想不算是守旧可他就是不明白，顾嘉胤怎么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要守那些老理儿。
　　“先生好”顾嘉胤躬身抱拳向黄劼人行礼说道。
　　黄劼人点了点头说道：“坐吧，坐吧。”
　　顾嘉胤笑着说道：“先生来的意思嘉胤明白。”
　　黄劼人端起茶碗刮了两下抿了一口茶说道：“好东西呀，‘六安州之片茶，为茶之极品’要不说这老佛爷当年就好这口儿呢”
　　顾嘉胤笑了笑：“是啊‘七碗清风自六安’先生喜欢，改日嘉胤派人给您送些家里，先生，北京的事儿您看？”
　　黄劼人看了看顾嘉胤说道：“他们是怎么个意思？”
　　顾嘉胤心里明白黄劼人问的是曹宇林、徐作怀等军中实力派，这些人虽是顾嘉胤的部下但已经成了自己的势力。
　　顾嘉胤想了想说道:“说句实话，就目前来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曹宇林嘛人厚道一直以来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了，江北的事一直处理的很好，徐作怀能力强但终究是个读书人，杨元兴这个人有点小聪明但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黄劼人听后问道：“顾琛的事，有消息了么？”
　　顾嘉胤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压制不住火气：“这个混账东西，听说是跑到了上海我已经吩咐陈硕让他去上海找了。”
　　黄劼人装了一袋烟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别找了，他想跑就是找回来心也不定在哪呢？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我看呀不急，顾琛也就是读了几本西方的书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追求那些个自由什么的，在外面玩不下去了也就回来了让陈硕找到后先观察观察别强迫他，要不孩子就更不愿意回来了，你说呢？”
　　顾嘉胤愣了一下道：“先生真是好心性啊，在顾琛的问题上确实是矫枉过正了但是先生您也知道嘉胤对顾琛的心意，这次出走军中难免有闲话传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黄劼人笑了笑：“不急嘛，还有时间”
　　夜晚的临城十分热闹，最重要的是这地方民风淳朴远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顾家四太太孟念黎是个几乎不出门的人，临城里的许多人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孟念黎出身官宦之家，其父是清朝的驻外使节，孟念黎自小也是随父亲在国外度过的，她和顾嘉胤其实婚后感情一度很好但是世事不尽如人意，两人如今却是犹如陌生人般冷漠无言。
　　“母亲，您，您来了”顾瑀见是母亲来了，尽管他很痛但还是忍住疼从床上爬起来撑着床沿，他可以和父亲犟但他却是不敢在母亲面前逾矩半分，顾瑀有些紧张的说道，顾瑀其实心里是很害怕母亲的母亲对自己一向严苛自己在母亲那里一向得不到什么温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的孩子反倒是其他几位夫人对自己向来是关照备至尤其是五太太，所以他十分喜欢和五太太在一起。孟念黎走进房间看了看床沿边的顾瑀说道：“犯了什么错？惹得你父亲这般教训？顾瑀听见母亲这样问，心里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样回答，孟念黎看着顾瑀的样子拉开窗前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顾瑀看着母亲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孟念黎随手拿起窗边的一本书随便翻着边翻边说道：“怎么？说不出口还是不愿意说？顾瑀听见母亲这样说，下意识的便跪在母亲面前说道：“儿子带着六弟欺瞒父亲去参加‘读书会’，所以父亲才教训儿子”
　　顾嘉胤处理完北京发来的文件顺便送了黄劼人回家，之后便回公馆了车子开到门口就看见何叔在门口像是在专门等待着他，杨彬下车打开车门顾嘉胤走下车就听见何叔说道：“老爷，您回来了四太太今天下午去五少爷房里”顾嘉胤摘下帽子说道：“有什么不对吗？何叔继续道：“小梅进去送茶，看见五少爷跪在地上四太太也没说什么也没有人敢进去劝，毕竟……何叔话还没有说完，明显能感觉到顾嘉胤已经加快脚步，边走边说道：“多久了？何叔答道：“将近三个时辰了，五太太也不好说什么？都急了好久了，您看？”顾嘉胤走到楼梯口回头对何叔说道：“你先回去吧，荣歆呢？何叔朝四周看了看：“五太太可能在厨房吧，刚刚说要帮五少爷张罗点吃的”顾嘉胤点点头，推开房门看到顾瑀脸色惨白的跪在床边，整个人浑身都抖得厉害，顾嘉胤看着坐在对面的孟念黎翻着书似乎跪在她面前的这个孩子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顾嘉胤张口说道：“念黎，这是在干什么？他身体不好，快让他起来吧。”孟念黎合上书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我没有让他跪呀？”顾嘉胤听到这话转头对顾瑀说道：“起来吧你母亲没有让你跪，起来吧。”顾瑀抬起头说道：“儿子的错，儿子该罚”顾嘉胤看着这一对母子一时间竟觉得他这个丈夫、父亲真是做得不怎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五太太适时的端着一些粥和小菜走了进来，顾嘉胤回过神儿来顺势说道：“念黎，一起吃点东西吧，荣歆给五子端点过去”孟念黎看了看说道：“荣歆你们吃吧，我回去了”便出了房门。
　　五太太荣歆扶起跪在地上的顾瑀，朝着顾嘉胤说道：“老爷，这先交给我吧您也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吧。”顾嘉胤看看顾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着：“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荣歆一勺一勺的给顾瑀喂着米粥，顾瑀呢四眼无神的斜靠在床上机械的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吃着米粥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荣歆看着顾瑀放下手中的米粥从怀中取出手帕擦了擦顾瑀脸上的泪水说道：“怎么了这是？小爷儿这是怎么着了？恨上你爹了？还是怨上你娘了？顾瑀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五妈妈，我不敢”荣歆笑了笑讲到：“什么叫不敢？有这么说话的吗？那是你爹你娘不是不敢那是不能，懂不懂？顾嘉胤听了荣歆的话回了“东楼”可他心里不痛快呀，为什么？五年了念黎心里这个结怎么就解不开,今天的事在顾瑀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想到这些他决定再去看看顾瑀。听到荣歆和顾瑀的对话站在门口的顾嘉胤手上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推不开门。实际上有些事早已经种下了因，自然开花结果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作者有话说

　　闲来无事的写写小故事，真是献丑了